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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推出】蓝良枝|五中往事

五中往事

 Happy Halloween

作者:蓝良枝


悠悠岁月,时光飞逝。我们告别五中校园已经58个年头。

我于1959年秋季从富达小学考取古田五中,是五中的第二届学生,就读三年,1962年夏季毕业,并考取古田一中高中(念完高一上学期,因家庭困难辍学返乡,后又应征入伍、入越作 战、转业地方工作)。

三年五中校园生活不过匆匆瞬间,但对于我,五中校园确实是不可缺少的一处人生驿站,是我初始认知外部世界,学习基础知识,建立师生、同窗真诚友谊,培养艰苦奋斗精神的起始之地。五中校园的阳光雨露为我们几十年漫漫旅途增添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智慧和力量,也给我留下许多终生难忘的真实而美好的故事。

No.1

看戏事件

初一甲班语文老师吴美平,师范毕业来到五中任教的女老师,二十岁上下。吴老师是外县人,不会讲古田方言,师生交流一直使用的普通话,胆小的同学与她交流中难免带来几分陌生和畏惧。

新生开学不久,县闽剧团来到平湖镇演出。县剧团在当地演技一流,尤其是男角大鼻生、女角南平妹,几乎家喻户晓、有口皆碑。农村穷孩子虽有耳闻,但从没见过他们的表演。我们同样盼望着能够看到县剧团演的戏。

吃过晚饭,我们四位同学在背地里议论着;“今天晚上一起去看戏,戏班明天就要走了”。“县剧团从来不去乡下演戏,我们又没有机会进城看戏,今天不看,再也看不着了。”有位同学还说:“我也想看戏,但没钱买戏票,怎么进场呢?”我对他们说:“我们几个人个头小,可以混进去。”说干就干,当晚我们没有参加晚自习,也没有请假,偷偷跑去看戏了。到了检票口,我们跟随着并不认识的大人后面,装模作样牵着他们的衣摆往里走。检票员以为是覌众领着自家的孩子来看戏,不再过问。

演出开始不久,吴老师领着两位同学突然来到剧场,在戏台边方柱上张贴一张红纸黑字布告,布告上写着“五中某某、某某同学立即返校晚自习。”我们的名字竟然以布告的形式第一次出现在平湖镇覌众的眼前,引起剧场一阵扰动。

我们赶紧往回走,一路上提心吊胆。学生私自缺席晚自习外出看戏,自身的过错无可推脱,而且还影响学校和班级的集体荣誉,领导还可能质疑主管老师的管理能力,影响她们的进步。吴老师能放过我们吗?这次非挨训不可了。

我们惴惴不安走进吴老师的办公室,她并没有训斥我们,而是搬来椅子让我们都坐下。老师的亲近举动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她接着平静地对我们说:“你们从乡下小学考取镇上中学读书很不容易,父母为了培养你们上学省吃俭用过日子,对你们寄托着希望。你们要很好珍惜中学的三年时间,认真学好基础知识,努力争取优异成绩,为父母争光,为学校争光。我相信你们的前程比老师更美好。”她又说,“学校不是下街'海古客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学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今后同学们外出办事一定要事先请假,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让老师放心。记住,中学时期是学生成长进步的关键阶段,勤奋才有收获,努力才能进步。”

吴美平老师的话,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No.2

夜晚与上帝和大圣为伴

五中在大跃进全民办学年代诞生,匆匆上马,设施简陋。五中校园地处平湖大队与岭尾大队交界处一条座东朝西的山垅里。当年,山垅中只有两栋平房,一栋土墙三层楼房。其中一栋平房是教室,六开间单面走廊,红砖地面。南墙黑板上方张贴着“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红色标语,从房梁垂下两只60瓦照明灯泡随风摇摆。另一栋平房为伙房和四周围着板壁的餐厅。右边半坡上的三层土墙楼房为老师办公室和寄宿女生宿舍,里面还有教具仓库和医务室。

校园没有更多的宿舍,寄宿男生和单身男老师只好住在两里开外新舫大队洋人修建的教堂“三一堂”里。新中国成立以后,洋教头逃之夭夭,信徒銷声匿迹,教堂有如荒废的会场无人涉足,成了蝙蝠的乐园。房顶耸立的十字木架已褪变成灰褐色,它沉默无言地向人们展示着这座房屋的真实身份和目前的处境。走进上尖下方的大门,上方有小半截木质二楼,构造形似现代影剧院,师生们就睡在二楼的地板上。老师每天领着我们晚进早出。

在“三一堂”住了一个学期,新舫大队要将教堂改造成凉晒稻谷的临时仓库。我们又搬到岭尾大队附近叫“圣元殿”的庙堂里住宿。听当地人说,圣元殿是附近村民供奉“齐天大圣”的庙宇。以前的香火还旺盛,横梁上悬挂许多诸如“有求必应”、“神灵护佑”、“信则灵”等等牌匾。大跃进破除迷信年代,政府对百姓求神拜佛活动多有干预,又逢三年生活困难时期,人们不再过去那样虔诚祭拜,庙宇日渐荒废。后院的土墙部分倒塌留下了一个大豁口,用篱笆加以遮挡。大殿两边墙壁受潮长霉,遍布大大小小的黑色斑块,天井和廊沿长了青苔。大厅和下廊横七竖八摆放着双层木架床,睡觉的学生就像上供的礼品摆放在菩萨面前。

正殿里供着几尊真人大小的泥菩萨,一个个灰头土脸,呲牙咧嘴,面目狰狞。学生们在菩萨面前心神不宁,夜不能寐。学校只好请来木工在菩萨面前安装一道板壁,让它们躲藏在背后。老师希望同学们眼不见心不慌,有如精神疗法。

一天,有位同学睡觉时突然肚子疼痛,在铺上翻滚哀嚎,大汗淋漓,可能患了急性澜尾炎。同学们没有学过医学知识,不知病因,在背后议论说,这位同学平时说话口无遮拦得罪了菩萨,因此受到菩萨的惩罚才会肚子疼。从此往后,大家在庙堂里再也不敢大声嘻闹喧哗,更不敢单独留在庙堂里,总是一起进去,一起离开,即使生了病也要坚持去上课。

学校到佛殿是一条几百米长曲折的泥土小道,每逢风雨天气或是雪后初晴,小道泥浆四溢,行走艰难。晚自习过后,同学们的动作几乎整齐划一,头戴斗笠,手提布鞋,挽起裤腿,摸黑走路。到了佛殿门口,在门前小渠里洗脚后才可以进入庙堂睡觉。那时候学生中十有八九买不起胶鞋、水靴,穿的都是家庭手工制作的布鞋。

直到初三,学校修建的教室、宿舍混用“工字楼”峻工,我们才搬回校园住宿。我们有幸在洋上帝和孙大圣的地盘上占有一席之地,并与他们和平相处,住了两年时间。

No.3

上山写标语

开学不久第一次参加劳动课,是平湖公社下达的紧急任务——上山写标语。

县里检查团要来平湖公社检查绿化造林工作,公社要求五中师生在检查团车队必经路段乔西大队对面荒山坡上“书写”一幅“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大型标语。乔西大队与“包厝洋”荒山坡之间相隔着玉源溪和大片平坦农田,直线距离大约一公里。为了让检查团能够清晰看见标语,每个字必须放大至几百平米。

教美术课的江千仁老师担任现场总指挥,让同学们在山坡上排队造型,还安排了几十人沿途传达口令的“通讯队伍”。江老师站在距离坡脚几百米的农田里,挥动红旗不断上下、左右移动山坡上的造型队伍,精心调整标语的笔划结构。方位确定后,其它老师再用白石灰固定字形。

紧接着同学们用随身带来的锄头,将丈把寛笔划内的杂草、表土铲除干净,裸露出山体的黄土本色。为八个字的标语口号,全校师生(那时候五中只有1959年入学的初一两个班、1958年入学的初二两个班,还没有开办初三年级)在山头上整整忙了两天时间。

从远处望去,横幅标语躺在半山腰,绿底黄字、气势磅礴、刚劲有力、美观大方。检查团看到了饱含师生首创精神“写就”的标语一定十分高兴。

几个月后,春天如期来到山头上,春雨沥沥,万物复苏。野草沐浴春风雨露竟相生长,标语渐渐被草丛吞没不见了踪影。山还是那座山,草还是那片草。除此没有别的动静。

No.4

一碗盐水煮麦粒

上初二的一天下午,全班同学到菜地除草松土劳动。

三年生活困难时期,农村生产队定时定量发口粮,学生毎个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天下午返回学校。我们从家里带来的口粮毎天不足半斤大米,毎餐只有一两多粮食。蒸饭时,瓦罐里一斤清水加两把大米,学生们一日三餐喝的稀米汤,下饭的是家里加工制作的咸盐萝卜干和酸菜,见不到半点油花,饭后上一趟厠所肚子就饿了。我们毎天总盼着早些下课,好去食堂喝米汤。

锄草劳动大约进行了两节课时间,同学们又饿又累,实在拿不动锄头,老师只好同意提前收工下课。

班里林斯发同学见我满脸虚汗,脚步蹒跚,小声对我说:“咱俩在后面慢慢走,到我家里吃点水煮麦子。”斯发比我大两、三岁,身材瘦高。

我不解地问他:“镇上的居民毎月也只有十几斤大米口粮,你哪来的麦子?”那时候各家各户都没有多余的食物,毎天都是仔细盘算着过日子。

斯发告诉我:“是去冬星期天到淹没区种的麦子。”他继续说道,古田水库春夏涨水,秋冬退水。退水季节,许多被淹没的农地重新露出水面。镇上居民定量口粮不够吃,秋冬时节纷纷前往淹没区播种小麦,我跟着他们也种了一小块麦子。五月初,麦子刚成熟,几场暴雨过后水库开始涨水,我们趟着齐腰深的湖水和饥饿的鱼群争相抢夺露出水面的麦穗,我只收了十几斤青麦子。

斯发是走读生,住房在平湖镇下街,二层土墙瓦屋,大门占去面墙的一半,墙角有棵上了年头的葡萄树,老藤爬往房顶。他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平时只有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共同守护着祖辈留下的老屋。他让奶奶煮了一碗盐水麦粒,我俩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我和斯发同学五中毕业分别后,一直没有见过面,听说他在县水利部门工作。饥荒年代能够吃上同学亲手种植的盐水煮麦粒如同享受鱼肉大餐,而同窗之情更让我回味无穷。

No.5

艰苦的劳动锻炼

读初二时,五中着手修建教室、宿舍混用“工字楼”,修建几千平米砖木结构二层楼房需要大量砖头。全校师生责无旁贷承担起搬运砖头的基建劳动任务。

距离五中大约10里路的赖垱大队有座队办手工制砖厂,毎半月出窑一次近万块青砖。校园不通公路,镇上到砖厂虽然通了公路,但没有运输车辆。砖头出窑的日子也就是我们突击劳动的日子,除了炊事员,全校师生一齐出动步行搬运砖头,要在两天内完成任务。搬运途中大家你来我往,脚步匆匆,像搬家的蚁群忙个不停。

那时候,年纪小的学生只有十三、四岁,个头矮小,还有身体瘦弱的男同学和女同学,又逢严重缺粮年头,我们几乎空着肚子劳动,毎次只能挑动6块砖头大约30多斤。好在绝大多数同学来自农村贫苦家庭,从小练就了走路挑担子,而且能够吃苦耐劳,踏实肯干。我们按照学校规定一个下午搬运两趟,许多同学担心完不成任务,吃了午饭就出发,途中都不敢歇息,始终忍饥挨饿坚持着,直到太阳落山才完成任务。

当年强调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劳动态度与政治表现和学习成绩同等重要,缺一不可。我们毎周安排一个下午劳动课,毎个班管理一亩多学农菜地,修建一栋茅草工具棚。全校师生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在终年冒着泉水的烂泥田里开挖了两口鱼塘,修建一栋养猪棚,学生利用早晚课外时间养猪、养鱼、管理菜园。学校还组织我们到淹没区房基地里挖掘废旧砖头,挑回学校铺设一米多宽的校园人行通道。

毎年秋天,师生必须下乡支农劳动十天,帮助人少地多的边远山区生产队收割稻谷。

建校时期,学生的劳动任务确实十分繁重。1959年入学时我刚13岁,五中校园劳动是我开始学习体力劳动的第一课堂。通过劳动让我亲身体会劳动的艰辛,进而理解劳动是人们生存必须具备的技能,劳动是人类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巨大动力,劳动也是青少年走向未来不可缺少的必修课。

No.6

记忆中的胡秀英老师

胡老师是我初一的数学老师,当年师范毕业来到五中的两名外县女老师之一。大约一米六个头,留着齐耳微卷短发,和蔼善良,平易近人,师生之间关系融洽,同学们都很尊重她。

胡老师还有文艺表演的特长。教学之余她和吴老师、高建玲同学一起排练古装闽剧折子戏《三娘教子》,胡老师在戏中扮演三娘,吴老师扮演仆人老薛保,高建玲同学扮演男童小东人。她们表演节目的用意在于教育启发同学们少年立志,爱惜光阴,努力学习。受到师生的好评。

有一次,我可能是吃了发霉变质的咸菜,上吐下泻,肚子疼的厉害,实在不能坚持上课,单独在宿舍里休息。胡老师上课时发现我没有来,经过打听知道我生病了。下课后,胡老师亲自领着医务室蔡护士到宿舍给我看病,她还自己掏钱买了药,用开水给我喂药。并安慰说,好好休息,耽误的课程我会抽时间帮你补上的。直到我慢慢睡着了她们才离开。

胡老师比我年长不过七、八岁,年龄与我大姐不相上下。在我生病时,她切实负起了老师和大姐的双重责任。老师被誉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仅传道、授业、解惑,是专业知识的传播者,而且还担负着以德育人、关爱学生的重任。老师的言行、品德可以影响学生的一生。初中毕业分别时,胡老师还送给我一张一寸半身照作留念,背面还有她的签名。遗憾的是几十年来四处辗转,这张珍贵的照片找不到了。但胡老师的关心和爱护,给我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

老师的关心和鼓励成为我不断进步的巨大动力。1962年“五四青年节”,还差几个月15周岁的我光荣地加入共青团组织。




作者简介:兰良枝,1959.9――1962.7就读于古田五中,1964.12――1970.2参军,参加过抗美援越战争。退役转业后,参加五七战备油田会战建设,曾任五七油田八分部保卫科干部,荆门炼油厂派出所副所长,荆门炼油厂公安处治安科科长,退休前任福建炼化公司保卫处长兼武装部长(处级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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