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04 16:09
· 2182 · 中华中医药杂志
(原中国医药学报)2016年6月第31卷第6期 CJTCMP , June 2016, Vol . 31, No. 6
·临证经验·
于俊生运用对药治疗慢性肾衰经验
李建英，于俊生
（青岛市海慈医疗集团，青岛 266033）
摘要：于俊生教授临床经验丰富，对慢性肾功能衰竭（以下简称慢性肾衰）的治疗有独到见解，临床善于
应用对药治疗慢性肾病，选药轻清灵动，配伍巧妙，文章介绍于俊生教授应用柴胡（银柴胡）与黄芩、水蛭与砂
仁、蝉蜕与僵蚕、苏叶与砂仁、苏叶与黄连、凌霄花与防风等对药治疗慢性肾衰的经验。
关键词：于俊生；对药；慢性肾衰；中医疗法
基金资助：青岛市卫生局中医科研计划项目（No.2014-zyy008）
YU Jun-sheng’s experience in treating chronic renal failure with paired herbs
LI Jian-ying, YU Jun-sheng
( Qingdao Haici Medical Center, Qingdao 266033, China )
Abstract: Professor YU Jun-sheng has rich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reating chronic renal failure. This article introduced
professor YU Jun-sheng’s experience in treating chronic renal failure with paired herbs such as Radix Bupleuri (Radix Stellariae)
and Radix Scutellariae, Hirudo and Fructus Amomi Villosi, Periostracum Cicadae and Bombyx Batryticatus, Folium Perillae and
Fructus Amomi Villosi, Folium Perillae and Rhizoma Coptidis, and Flos Campsis and Radix Saposhnikoviae.
Key words: YU Jun-sheng; Paired herbs; Chronic renal failure; Chinese medicine therapy
Funding: Scientific Research Project of TCM of Health and Family Planning Commission of Qingdao (No.2014-zyy008)
于俊生教授为全国第五批名老中医师承导师，
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中华中
医药学会肾病分会副主任委员，从医30余载，运用
六经辨证理论治疗肾脏疾病，临证经验丰富，尤善于
应用对药，选药轻清灵动，配伍巧妙，每获良效。笔
者有幸跟师侍诊，亲聆教诲，获益匪浅，现将导师运
用对药治疗慢性肾功能衰竭（以下简称慢性肾衰）的
经验总结如下。
慢性肾衰是各种肾病进展的最终结局，属于中
医学“癃闭”“关格”“肾风”“溺毒”“肾劳”等范
畴。本病为本虚邪实证，以脾肾亏虚为本，湿浊毒瘀
等邪实为标。于俊生教授根据长期的临床实践，提出
“少阳枢机不利”在慢性肾衰的病机演变中发挥了
重要作用，是加重脾肾亏虚、浊毒瘀血蕴阻的关键环
节，也是单纯应用健脾补肾法治疗本病收效欠佳的
原因之一。治疗运用和解少阳法，使邪有出路，枢机
运转，有利于脾肾同补，延缓肾衰进展
[1]
。于俊生教
授认为肾络瘀滞证贯穿于慢性肾病全程，因于正气
虚推动无力，湿滞瘀血阻于肾络，治宜和络渗湿，泄
浊解毒，以当归芍药散为主加减养血和络，临证收效
颇佳
[2]
。慢性肾衰在发展过程中病情变化快，累及脏
器多，病机错综复杂，临证宜辨病、辨证相结合，须
重视专病专方、专药应用，通过长期习古研今及临证
揣摩，于师在配伍应用对药治疗慢性肾衰方面积累
了丰富的经验，延缓肾衰进展以柴胡（银柴胡）与黄
芩，水蛭与砂仁，蝉蜕与僵蚕配伍；减轻并发症以苏
叶与砂仁、黄连配伍，凌霄花与防风配伍。
柴胡（银柴胡）与黄芩——和解少阳、运转
枢机
柴胡、黄芩为小柴胡汤的主要药物，本为和解
少阳以治疗邪在少阳的半表半里证。二药均始载于
《神农本草经》。谓柴胡“主心腹肠胃结气，饮食积
聚，寒热邪气，推陈致新”；黄芩“主诸热黄疸”；张
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说黄芩“善入脾胃清
热，由胃而下及于肠……兼能调气，无论何脏腑，其
气郁而作热者，皆能宣通之”。于老师认为少阳枢机
不利是慢性肾衰的主要病机之一，具体反映了胆和
三焦系的病理变化，而小柴胡汤不但能和解少阳，
通讯作者：于俊生，青岛市市北区人民路4号青岛市海慈医疗集团，邮编：266033，电话：0532-83777005，E-mail：yujs007@163.com中华中医药杂志· 2183 ·
(原中国医药学报)2016年6月第31卷第6期 CJTCMP , June 2016, Vol . 31, No. 6
更有疏肝和脾，推动气机、协调升降、调谐气血，调
和营卫、扶正祛邪等多方面的作用，可达平衡阴阳、
安和五脏之目的，故慢性肾衰治从和解少阳首选小
柴胡汤，柴胡、黄芩为方中主药，柴胡味苦微寒，为
少阳主药，以升阳达表为君；黄芩苦寒，以燥湿退热
为臣，二者伍用，有利于运转少阳枢机，使之开合有
度，邪有出路。
在临床应用中，于师对于阴虚有热者，常以银柴
胡易柴胡，银柴胡味甘、性微寒，归肝、胃经，善清热
凉血、退虚热、除骨蒸，与黄芩相配，即可清热凉血
退虚热，又能清热燥湿祛实邪，黄芩有银柴胡相伍虽
苦寒却不伤阴败胃，银柴胡有黄芩相助可避免湿热留
恋进一步伤阴，二者可谓相得益彰。
水蛭与砂仁——化瘀利水，不伤脾胃
水蛭味苦咸，性平，有小毒，入肝、膀胱二经。
早在《本经》即谓其“主逐恶血、瘀血、月闭、破血癥
积聚，无子，利水道”。仲景抵当汤、大黄蜇虫丸等均
用之，是一味活血化瘀、消癥破结的佳药。慢性肾衰
证属本虚标实证，以肾虚为本，日久损伤脾胃，或原
有脾虚，气血化生不足，后天之精微不能及时补充先
天，使肾虚更甚。肾气不足一方面使化生精微物质能
力下降，精血同源，精亏则血少，经络中气血乏源，日
久致肾络失养，沟通表里、渗灌气血、排泄废物等功
能下降，络病产生；另一方面使经络中气血循环动力
下降，血行不畅则易使病邪留滞，痰、瘀、毒形成，瘀
阻肾络。水蛭有化瘀利水之功，用于治疗慢性肾衰，
可增加肾脏血流量，改善肾功能。然而本品腥味甚
烈，往往令人闻之欲呕，于师应用本品多伍用砂仁，
因其味辛，气味芳香，可行气调中，醒脾开胃，可制约
水蛭之腥气，使药性平和，并能增强行气化瘀之功。
临床观察二者伍用，患者几无药后出现脾胃不适证
候者。临证须注意表现一派虚象者，应以益气养血、
补益正气为主，避免破血力强而致出血之弊。
蝉蜕与僵蚕——疏风散邪，减少尿蛋白
慢性肾衰患者抵抗力低下，易于合并感染，尤其
是呼吸道感染最为常见，可导致慢性肾衰急性加重，
如能及时诊治，肾功能恶化尚可逆转。于师对于合并
感染的慢性肾衰患者，轻者加减药物，重者则转方治
疗。对于慢性肾衰伴有咽痛、发热等外感症状者，常
配伍蝉蜕与僵蚕，其中蝉蜕性味甘寒，功擅疏散风
热，僵蚕味咸辛甘，长于祛风散结，二者配伍，轻清灵
动，升阳中之清阳，不仅可疏风泄热以解表邪，对于
慢性肾病大量蛋白尿者亦可升清降浊，减少尿蛋白
等精微物质的流失，保护肾功能。此外，蝉蜕、僵蚕
对于慢性肾衰湿浊内蕴、皮肤瘙痒者，有祛风胜湿、
涤热解毒之功，可谓一举多得。相关实验研究结果
显示蝉蜕、僵蚕治疗系膜增生性肾炎模型大鼠，能从
不同程度上减少蛋白尿，升高血浆白蛋白，改善脂质
代谢，明显减轻肾脏病理改变，保护肾功能
[3]
。
以苏叶为主配伍对药——化解湿浊，调理脾胃
胃肠道症状是慢性肾衰患者的常见临床表现，
在病程的早期阶段即可出现，初期患者常感觉口中
异味和食欲下降，晚期可出现恶心呕吐，体质量减
轻，是慢性肾衰竭患者发生营养不良的主要原因之
一，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及预后。由此，调理脾
胃、恢复气机升降对于本病治疗至关重要。于师常以
苏叶为主配伍对药化湿泄浊、调理脾胃，使邪去正
复，气机和调。
苏叶辛，微温。归脾、肺经。其功效为和胃止呕、
表散风寒。常用于治疗感冒风寒、恶寒发热、咳嗽以
及胸腹胀满、呕恶腹泻等。《本草纲目》称苏叶“行
气宽中，消痰利肺，和血，温中，止痛，定喘，安胎”。
慢性肾衰竭患者经常出现呕恶之症，此因湿浊毒邪
潴留于内，气机升降失调则恶心欲呕，甚则食入即
吐，苏叶质轻性温辛散，尤适于中焦湿浊内阻者，可
芳香化湿、和胃止呕及化解浊毒。另外慢性肾衰患者
体虚气弱易于外感风寒，表现为恶寒发热、头痛鼻
塞、咳嗽痰多及胸膈满闷，配伍苏叶可解表散寒，驱
邪外出。
1. 与砂仁配伍 砂仁气味芳香，性温味辛，善
化湿，为醒脾开胃之佳品，用于湿阻中焦，脾胃虚弱
之不思饮食、胃纳不佳。唐代甄权的《药性论》谓之
“化湿开胃，理气止痛”，这是砂仁功效的最早记
载。清代严洁等著《得配本草》曰其“醒脾胃”。另
外，砂仁味辛，有畅达中焦脾胃气机之功，用于脾
胃气滞所致之脘腹胀满。黄元御谓其“和中调气”。
《医学启源》载“治脾胃气结滞不散”。慢性肾衰湿
邪蕴阻，最易困阻中焦脾胃，苏叶与砂仁配伍，砂仁
温暖脾胃，散寒逐湿功效显著，可助苏叶增强醒脾开
胃，芳香化湿之力，苏叶兼有表散风寒，和胃止呕，
疏肝解郁之功，理气作用大于砂仁，可加强砂仁行气
化湿之力，使清升浊降，气机升降有常。
2. 与黄连配伍 苏叶与黄连配伍，出自薛生白
《湿热病篇》。《本草正义》指出紫苏“芳香气烈”，
与黄连协同使用，具有较为显著的清热化湿功效。清
代王孟英《温热经纬》云：“肺胃不和，最易致呕，盖
胃热移肺，肺不受邪，还归于胃，必用川连以清湿热，
苏叶以通肺胃。投之立愈者，以肺胃之气非苏叶不能· 2184 · 中华中医药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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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也。分数轻者，以轻剂恰治上焦病”耳。临床中常
用黄连配苏叶来治疗因湿热所导致的胸闷不适、恶
心呕吐、胃脘胀满以及脾胃气滞等疾病。王孟英曰：
“此方药止二味，分不及钱，不但治上焦宜小剂，而
轻药竟可以愈重病，所谓轻可去实也……盖气贵流
通，而邪气扰之，则周行窒滞，失其清虚灵动之机，
反觉实矣。川连不但治湿热，乃苦以将胃火之上冲，
苏叶味甘辛而气芳香，通降顺气，独擅其长，然性温
散，故虽与黄连并驾，尚减用分许而节制之，可谓方
成知约矣”！于老师临床常用之治疗慢性肾衰恶心
呕吐之证突出者，两药合之，苦辛通降，并有提壶揭
盖之意，使肺胃通畅则呕吐自止。临床尿毒症患者因
恶心呕吐不能进食，授以此方为主，可合小半夏汤、
二陈汤等，加炒谷麦芽、枇杷叶等，并嘱患者频频呷
服，屡获良效。
凌霄花与防风——凉血解毒、祛风止痒
凌霄花味辛，微寒。归肝、心包经。本品辛散
行血，能破瘀血、通经脉、散癥瘕，消肿痛。《金匮
要略》鳖甲煎丸以本品配鳖甲、牡丹皮等治瘀血癥
瘕积聚，其性寒泻热，凉血祛风，宜用于血分有热
者。《医学正传》单以本品为末，酒调服治周身瘙
痒。防风味辛、甘，性微温，归膀胱、肺、脾、肝经。
善于祛风解表、胜湿止痒，是治疗风疹瘙痒证的
常用之品。
皮肤瘙痒是慢性肾衰尤其是尿毒症期患者常见
症状之一，多缠绵难愈，久之皮肤增厚苔藓化，表现
为肌肤甲错，瘙痒难忍，夜间尤甚，严重影响患者生
活质量。本病证属血虚风热、湿浊热毒胶结。防风驱
卫表之风，凌霄花清营血之热，二者配伍应用，祛风
止痒，凉血解毒，瘙痒得解。于老师临证常在此基础
上合用白花蛇舌草、土茯苓、六月雪、半枝莲等以加
强清热化湿解毒之力，对于皮肤瘙痒症，轻者多应手
而解，重者亦可明显减轻。
验案举隅
患者某，女，71岁，初诊日期：2014年7月25日。
主诉：乏力、纳差10余年加重1周。患者10余年因乏
力、纳差就诊，查尿蛋白（++），潜血（+），肾功能异
常，血肌酐（Scr）160μmol/L，诊为“慢性肾衰竭”，
间断服用中西药物治疗，血肌酐逐渐上升，1周前
出现纳食不佳，恶心欲呕，下肢浮肿，口苦咽干，眠
差，大便略干。既往高血压病史20余年。查体：血压
150/70mmHg，神志清，颜面无浮肿，双下肢轻度水
肿。舌质黯，苔根部黄腻，脉沉细。辅助检查：肾功
能：尿素（Urea）19.6mmol/L，Scr 364μmol/L。西医
诊断：慢性肾衰竭。中医诊断：慢性肾衰。中医证型：
少阳不利，肾络瘀滞。治法：和解少阳，和络泄浊。
方药：小柴胡汤合当归芍药散加减，柴胡12g，黄芩
9g，姜半夏15g，党参15g，白术15g，土茯苓30g，炙甘
草9g，黄连9g，苏叶15g，当归15g，白芍15g，川芎12g，
水蛭6g，砂仁6g，水煎服，每日1剂。二诊：2014年8月1
日，服药7剂，患者口干口苦改善，恶心减轻，感下肢
皮肤瘙痒明显，观其双下肢皮肤干燥起屑，舌质黯，
苔根部薄白腻，脉沉细。前方去黄连，加防风12g，
凌霄花15g，继服7剂。三诊：2014年8月8日，纳食好
转，水肿减轻，皮肤瘙痒得减，复查肾功能：Urea
10.1mmol/L, Scr 290μmol/L，继予前方巩固。
按：慢性肾衰为本虚标实证，于老师提出少阳
不利、肾络瘀滞亦为其重要病机，少阳不利，邪无去
处，蕴阻中焦，气机升降失常，故发作恶心欲呕；肾络
瘀滞，湿浊毒邪留蓄，促进病情进展。治疗以小柴胡
汤和解少阳，当归芍药散祛瘀和络，同时联合对药，
辨证施治。本例中水蛭化瘀利水，可增加肾脏血流
量，改善肾功能。伍用砂仁，行气调中，醒脾开胃，制
约水蛭之腥气。苏叶与砂仁配伍，醒脾开胃，芳香化
湿，与黄连配伍，辛开苦降，使清升浊降，气机升降
有常，脾胃症状改善。防风、凌霄花配伍祛风解毒，
皮肤瘙痒得解。未用利尿剂而水肿减轻，得益于气
机条畅，水湿自化，由此诸证好转，肾功能改善。
(原中国医药学报)2016年6月第31卷第6期 CJTCMP , June 2016, Vol . 31, No. 6
·临证经验·
于俊生运用对药治疗慢性肾衰经验
李建英，于俊生
（青岛市海慈医疗集团，青岛 266033）
摘要：于俊生教授临床经验丰富，对慢性肾功能衰竭（以下简称慢性肾衰）的治疗有独到见解，临床善于
应用对药治疗慢性肾病，选药轻清灵动，配伍巧妙，文章介绍于俊生教授应用柴胡（银柴胡）与黄芩、水蛭与砂
仁、蝉蜕与僵蚕、苏叶与砂仁、苏叶与黄连、凌霄花与防风等对药治疗慢性肾衰的经验。
关键词：于俊生；对药；慢性肾衰；中医疗法
基金资助：青岛市卫生局中医科研计划项目（No.2014-zyy008）
YU Jun-sheng’s experience in treating chronic renal failure with paired herbs
LI Jian-ying, YU Jun-sheng
( Qingdao Haici Medical Center, Qingdao 266033, China )
Abstract: Professor YU Jun-sheng has rich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reating chronic renal failure. This article introduced
professor YU Jun-sheng’s experience in treating chronic renal failure with paired herbs such as Radix Bupleuri (Radix Stellariae)
and Radix Scutellariae, Hirudo and Fructus Amomi Villosi, Periostracum Cicadae and Bombyx Batryticatus, Folium Perillae and
Fructus Amomi Villosi, Folium Perillae and Rhizoma Coptidis, and Flos Campsis and Radix Saposhnikoviae.
Key words: YU Jun-sheng; Paired herbs; Chronic renal failure; Chinese medicine therapy
Funding: Scientific Research Project of TCM of Health and Family Planning Commission of Qingdao (No.2014-zyy008)
于俊生教授为全国第五批名老中医师承导师，
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中华中
医药学会肾病分会副主任委员，从医30余载，运用
六经辨证理论治疗肾脏疾病，临证经验丰富，尤善于
应用对药，选药轻清灵动，配伍巧妙，每获良效。笔
者有幸跟师侍诊，亲聆教诲，获益匪浅，现将导师运
用对药治疗慢性肾功能衰竭（以下简称慢性肾衰）的
经验总结如下。
慢性肾衰是各种肾病进展的最终结局，属于中
医学“癃闭”“关格”“肾风”“溺毒”“肾劳”等范
畴。本病为本虚邪实证，以脾肾亏虚为本，湿浊毒瘀
等邪实为标。于俊生教授根据长期的临床实践，提出
“少阳枢机不利”在慢性肾衰的病机演变中发挥了
重要作用，是加重脾肾亏虚、浊毒瘀血蕴阻的关键环
节，也是单纯应用健脾补肾法治疗本病收效欠佳的
原因之一。治疗运用和解少阳法，使邪有出路，枢机
运转，有利于脾肾同补，延缓肾衰进展
[1]
。于俊生教
授认为肾络瘀滞证贯穿于慢性肾病全程，因于正气
虚推动无力，湿滞瘀血阻于肾络，治宜和络渗湿，泄
浊解毒，以当归芍药散为主加减养血和络，临证收效
颇佳
[2]
。慢性肾衰在发展过程中病情变化快，累及脏
器多，病机错综复杂，临证宜辨病、辨证相结合，须
重视专病专方、专药应用，通过长期习古研今及临证
揣摩，于师在配伍应用对药治疗慢性肾衰方面积累
了丰富的经验，延缓肾衰进展以柴胡（银柴胡）与黄
芩，水蛭与砂仁，蝉蜕与僵蚕配伍；减轻并发症以苏
叶与砂仁、黄连配伍，凌霄花与防风配伍。
柴胡（银柴胡）与黄芩——和解少阳、运转
枢机
柴胡、黄芩为小柴胡汤的主要药物，本为和解
少阳以治疗邪在少阳的半表半里证。二药均始载于
《神农本草经》。谓柴胡“主心腹肠胃结气，饮食积
聚，寒热邪气，推陈致新”；黄芩“主诸热黄疸”；张
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说黄芩“善入脾胃清
热，由胃而下及于肠……兼能调气，无论何脏腑，其
气郁而作热者，皆能宣通之”。于老师认为少阳枢机
不利是慢性肾衰的主要病机之一，具体反映了胆和
三焦系的病理变化，而小柴胡汤不但能和解少阳，
通讯作者：于俊生，青岛市市北区人民路4号青岛市海慈医疗集团，邮编：266033，电话：0532-83777005，E-mail：yujs007@163.com中华中医药杂志· 2183 ·
(原中国医药学报)2016年6月第31卷第6期 CJTCMP , June 2016, Vol . 31, No. 6
更有疏肝和脾，推动气机、协调升降、调谐气血，调
和营卫、扶正祛邪等多方面的作用，可达平衡阴阳、
安和五脏之目的，故慢性肾衰治从和解少阳首选小
柴胡汤，柴胡、黄芩为方中主药，柴胡味苦微寒，为
少阳主药，以升阳达表为君；黄芩苦寒，以燥湿退热
为臣，二者伍用，有利于运转少阳枢机，使之开合有
度，邪有出路。
在临床应用中，于师对于阴虚有热者，常以银柴
胡易柴胡，银柴胡味甘、性微寒，归肝、胃经，善清热
凉血、退虚热、除骨蒸，与黄芩相配，即可清热凉血
退虚热，又能清热燥湿祛实邪，黄芩有银柴胡相伍虽
苦寒却不伤阴败胃，银柴胡有黄芩相助可避免湿热留
恋进一步伤阴，二者可谓相得益彰。
水蛭与砂仁——化瘀利水，不伤脾胃
水蛭味苦咸，性平，有小毒，入肝、膀胱二经。
早在《本经》即谓其“主逐恶血、瘀血、月闭、破血癥
积聚，无子，利水道”。仲景抵当汤、大黄蜇虫丸等均
用之，是一味活血化瘀、消癥破结的佳药。慢性肾衰
证属本虚标实证，以肾虚为本，日久损伤脾胃，或原
有脾虚，气血化生不足，后天之精微不能及时补充先
天，使肾虚更甚。肾气不足一方面使化生精微物质能
力下降，精血同源，精亏则血少，经络中气血乏源，日
久致肾络失养，沟通表里、渗灌气血、排泄废物等功
能下降，络病产生；另一方面使经络中气血循环动力
下降，血行不畅则易使病邪留滞，痰、瘀、毒形成，瘀
阻肾络。水蛭有化瘀利水之功，用于治疗慢性肾衰，
可增加肾脏血流量，改善肾功能。然而本品腥味甚
烈，往往令人闻之欲呕，于师应用本品多伍用砂仁，
因其味辛，气味芳香，可行气调中，醒脾开胃，可制约
水蛭之腥气，使药性平和，并能增强行气化瘀之功。
临床观察二者伍用，患者几无药后出现脾胃不适证
候者。临证须注意表现一派虚象者，应以益气养血、
补益正气为主，避免破血力强而致出血之弊。
蝉蜕与僵蚕——疏风散邪，减少尿蛋白
慢性肾衰患者抵抗力低下，易于合并感染，尤其
是呼吸道感染最为常见，可导致慢性肾衰急性加重，
如能及时诊治，肾功能恶化尚可逆转。于师对于合并
感染的慢性肾衰患者，轻者加减药物，重者则转方治
疗。对于慢性肾衰伴有咽痛、发热等外感症状者，常
配伍蝉蜕与僵蚕，其中蝉蜕性味甘寒，功擅疏散风
热，僵蚕味咸辛甘，长于祛风散结，二者配伍，轻清灵
动，升阳中之清阳，不仅可疏风泄热以解表邪，对于
慢性肾病大量蛋白尿者亦可升清降浊，减少尿蛋白
等精微物质的流失，保护肾功能。此外，蝉蜕、僵蚕
对于慢性肾衰湿浊内蕴、皮肤瘙痒者，有祛风胜湿、
涤热解毒之功，可谓一举多得。相关实验研究结果
显示蝉蜕、僵蚕治疗系膜增生性肾炎模型大鼠，能从
不同程度上减少蛋白尿，升高血浆白蛋白，改善脂质
代谢，明显减轻肾脏病理改变，保护肾功能
[3]
。
以苏叶为主配伍对药——化解湿浊，调理脾胃
胃肠道症状是慢性肾衰患者的常见临床表现，
在病程的早期阶段即可出现，初期患者常感觉口中
异味和食欲下降，晚期可出现恶心呕吐，体质量减
轻，是慢性肾衰竭患者发生营养不良的主要原因之
一，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及预后。由此，调理脾
胃、恢复气机升降对于本病治疗至关重要。于师常以
苏叶为主配伍对药化湿泄浊、调理脾胃，使邪去正
复，气机和调。
苏叶辛，微温。归脾、肺经。其功效为和胃止呕、
表散风寒。常用于治疗感冒风寒、恶寒发热、咳嗽以
及胸腹胀满、呕恶腹泻等。《本草纲目》称苏叶“行
气宽中，消痰利肺，和血，温中，止痛，定喘，安胎”。
慢性肾衰竭患者经常出现呕恶之症，此因湿浊毒邪
潴留于内，气机升降失调则恶心欲呕，甚则食入即
吐，苏叶质轻性温辛散，尤适于中焦湿浊内阻者，可
芳香化湿、和胃止呕及化解浊毒。另外慢性肾衰患者
体虚气弱易于外感风寒，表现为恶寒发热、头痛鼻
塞、咳嗽痰多及胸膈满闷，配伍苏叶可解表散寒，驱
邪外出。
1. 与砂仁配伍 砂仁气味芳香，性温味辛，善
化湿，为醒脾开胃之佳品，用于湿阻中焦，脾胃虚弱
之不思饮食、胃纳不佳。唐代甄权的《药性论》谓之
“化湿开胃，理气止痛”，这是砂仁功效的最早记
载。清代严洁等著《得配本草》曰其“醒脾胃”。另
外，砂仁味辛，有畅达中焦脾胃气机之功，用于脾
胃气滞所致之脘腹胀满。黄元御谓其“和中调气”。
《医学启源》载“治脾胃气结滞不散”。慢性肾衰湿
邪蕴阻，最易困阻中焦脾胃，苏叶与砂仁配伍，砂仁
温暖脾胃，散寒逐湿功效显著，可助苏叶增强醒脾开
胃，芳香化湿之力，苏叶兼有表散风寒，和胃止呕，
疏肝解郁之功，理气作用大于砂仁，可加强砂仁行气
化湿之力，使清升浊降，气机升降有常。
2. 与黄连配伍 苏叶与黄连配伍，出自薛生白
《湿热病篇》。《本草正义》指出紫苏“芳香气烈”，
与黄连协同使用，具有较为显著的清热化湿功效。清
代王孟英《温热经纬》云：“肺胃不和，最易致呕，盖
胃热移肺，肺不受邪，还归于胃，必用川连以清湿热，
苏叶以通肺胃。投之立愈者，以肺胃之气非苏叶不能· 2184 · 中华中医药杂志
(原中国医药学报)2016年6月第31卷第6期 CJTCMP , June 2016, Vol . 31, No. 6
通也。分数轻者，以轻剂恰治上焦病”耳。临床中常
用黄连配苏叶来治疗因湿热所导致的胸闷不适、恶
心呕吐、胃脘胀满以及脾胃气滞等疾病。王孟英曰：
“此方药止二味，分不及钱，不但治上焦宜小剂，而
轻药竟可以愈重病，所谓轻可去实也……盖气贵流
通，而邪气扰之，则周行窒滞，失其清虚灵动之机，
反觉实矣。川连不但治湿热，乃苦以将胃火之上冲，
苏叶味甘辛而气芳香，通降顺气，独擅其长，然性温
散，故虽与黄连并驾，尚减用分许而节制之，可谓方
成知约矣”！于老师临床常用之治疗慢性肾衰恶心
呕吐之证突出者，两药合之，苦辛通降，并有提壶揭
盖之意，使肺胃通畅则呕吐自止。临床尿毒症患者因
恶心呕吐不能进食，授以此方为主，可合小半夏汤、
二陈汤等，加炒谷麦芽、枇杷叶等，并嘱患者频频呷
服，屡获良效。
凌霄花与防风——凉血解毒、祛风止痒
凌霄花味辛，微寒。归肝、心包经。本品辛散
行血，能破瘀血、通经脉、散癥瘕，消肿痛。《金匮
要略》鳖甲煎丸以本品配鳖甲、牡丹皮等治瘀血癥
瘕积聚，其性寒泻热，凉血祛风，宜用于血分有热
者。《医学正传》单以本品为末，酒调服治周身瘙
痒。防风味辛、甘，性微温，归膀胱、肺、脾、肝经。
善于祛风解表、胜湿止痒，是治疗风疹瘙痒证的
常用之品。
皮肤瘙痒是慢性肾衰尤其是尿毒症期患者常见
症状之一，多缠绵难愈，久之皮肤增厚苔藓化，表现
为肌肤甲错，瘙痒难忍，夜间尤甚，严重影响患者生
活质量。本病证属血虚风热、湿浊热毒胶结。防风驱
卫表之风，凌霄花清营血之热，二者配伍应用，祛风
止痒，凉血解毒，瘙痒得解。于老师临证常在此基础
上合用白花蛇舌草、土茯苓、六月雪、半枝莲等以加
强清热化湿解毒之力，对于皮肤瘙痒症，轻者多应手
而解，重者亦可明显减轻。
验案举隅
患者某，女，71岁，初诊日期：2014年7月25日。
主诉：乏力、纳差10余年加重1周。患者10余年因乏
力、纳差就诊，查尿蛋白（++），潜血（+），肾功能异
常，血肌酐（Scr）160μmol/L，诊为“慢性肾衰竭”，
间断服用中西药物治疗，血肌酐逐渐上升，1周前
出现纳食不佳，恶心欲呕，下肢浮肿，口苦咽干，眠
差，大便略干。既往高血压病史20余年。查体：血压
150/70mmHg，神志清，颜面无浮肿，双下肢轻度水
肿。舌质黯，苔根部黄腻，脉沉细。辅助检查：肾功
能：尿素（Urea）19.6mmol/L，Scr 364μmol/L。西医
诊断：慢性肾衰竭。中医诊断：慢性肾衰。中医证型：
少阳不利，肾络瘀滞。治法：和解少阳，和络泄浊。
方药：小柴胡汤合当归芍药散加减，柴胡12g，黄芩
9g，姜半夏15g，党参15g，白术15g，土茯苓30g，炙甘
草9g，黄连9g，苏叶15g，当归15g，白芍15g，川芎12g，
水蛭6g，砂仁6g，水煎服，每日1剂。二诊：2014年8月1
日，服药7剂，患者口干口苦改善，恶心减轻，感下肢
皮肤瘙痒明显，观其双下肢皮肤干燥起屑，舌质黯，
苔根部薄白腻，脉沉细。前方去黄连，加防风12g，
凌霄花15g，继服7剂。三诊：2014年8月8日，纳食好
转，水肿减轻，皮肤瘙痒得减，复查肾功能：Urea
10.1mmol/L, Scr 290μmol/L，继予前方巩固。
按：慢性肾衰为本虚标实证，于老师提出少阳
不利、肾络瘀滞亦为其重要病机，少阳不利，邪无去
处，蕴阻中焦，气机升降失常，故发作恶心欲呕；肾络
瘀滞，湿浊毒邪留蓄，促进病情进展。治疗以小柴胡
汤和解少阳，当归芍药散祛瘀和络，同时联合对药，
辨证施治。本例中水蛭化瘀利水，可增加肾脏血流
量，改善肾功能。伍用砂仁，行气调中，醒脾开胃，制
约水蛭之腥气。苏叶与砂仁配伍，醒脾开胃，芳香化
湿，与黄连配伍，辛开苦降，使清升浊降，气机升降
有常，脾胃症状改善。防风、凌霄花配伍祛风解毒，
皮肤瘙痒得解。未用利尿剂而水肿减轻，得益于气
机条畅，水湿自化，由此诸证好转，肾功能改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