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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辉
——访原北京军区副司令员汪洋
汪洋，1937年10月奔赴延安，入陕北公学，同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团长、师参谋长、师长、军参谋长、军长；沈阳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第七机械工业部部长，北京军区副司令员。抗战时期，汪洋参加过晋东南、冀鲁豫、豫皖苏等地对日作战；解放战争时期，参加过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抗美援朝时期，率部参加过云山战斗、收复平壤、攻占汉城等著名战役、战斗，他忠于党、忠于祖国，不畏牺牲，善打硬仗、恶仗、险仗、奇仗，是我军由知识分子成长起来的优秀指挥员。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1964年晋升为少将军衔，曾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中国人民解放军独立功勋荣誉章。
一位八旬的老将军在茶几上为记者勾画着一张草图。这不是一张普通的草图，它是５０年前中国人民志愿军３９军１１６师在云山痛击美军“开国元勋师”——骑兵第一师的作战图。画图的老将军就是当年的１１６师师长汪洋。纪念抗美援朝战争５０周年前夕，记者在北京采访了这位当年率部痛击美军“王牌”的历史见证人。
老将军为记者勾画完草图，先对美军骑一师的背景做了介绍：骑兵第一师是华盛顿开国时组建的精锐部队，在１６０年的历史上从无败绩。由于这个师创建最早、战功显赫，因此，享有“开国元勋师”和“常胜师”的美称。以骑兵起家的骑兵第一师在本世纪４０年代，发展成机械化部队，淘汰了马匹。但为了保持历史荣誉，仍延用以往的番号，士兵的臂章始终保留着一个马头符号，这是一个令所有美国军人羡慕的符号，也是骑一师荣耀的象征。
接着，将军结合草图为我介绍了云山战斗的来龙去脉。
云山是朝鲜的一个小城镇，处于小盆地内，四面环山，丛林茂密，河流纵横，公路四通八达，是美军和韩军到“鸭绿江过感恩节”的重要交通枢纽，由韩军第１师固守。１９５０年１０月２９日，３９军将云山地区的韩１师从三面包围起来，准备待机攻歼。
我师是云山战斗的主攻师，我和师领导对进攻云山做了部署：以３４７团、３４８团为第一梯队，并肩实施进攻；３４７团一部从云山右翼正面进攻，主力从云山西南侧后包围进攻；３４８团一营从左翼正面进攻，团主力插至云山东南，切断通向上九洞的公路，与３４７团对云山之敌形成四面包围的攻势；３４６团为师的第二梯队，支援两个团的战斗。
根据上级指示，原定１１月１日１９时３０分发起进攻。当天下午３点钟，师观察所的一个值班参谋向我报告：敌人阵地上活动频繁。于是，我来到观察所，用高倍炮对镜向敌阵地观察，发现敌阵地上约有１个连的韩军背起背包上了汽车往后方开去。云山东北方向，也有敌坦克、汽车、步兵向后转移。战后得知，是美军的战略预备队骑一师从平壤赶来增援韩１师，正在与韩１师进行换防，我师正面之敌是前来接防的骑一师第８骑兵团。
“敌人可能要跑？”我在心里发出了疑问。于是，我和师领导们商量提前发起进攻，军里很快批准了我们的方案。
当天１６时４０分，我下达了进攻开始的命令。左翼３４８团，经过激战很快突破敌人前沿，向敌纵深发展。右翼３４７团却遇到了骑一师的顽强抵抗，几次冲击，都未成功。后来调整了部署，从三个方向发起攻击，终于突破骑一师的防线。经过正面突击，侧面迂回，终于对云山的骑一师第８骑兵团形成了合围。
战斗十分残酷，骑一师利用飞机、坦克和火炮的绝对优势拼死抵抗，战斗持续到１１月２日１时，我师仅占领了云山市的外围。１１月２日２时，我将第二梯队投入战斗。三个团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先后攻入云山市内，与美军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杀声四起，刺刀见红，美国兵从未见过如此神速的猛扑，更不适应近距离的白刃战，渐渐乱了阵脚，溃不成军，战斗终于在１１月２日凌晨３点半胜利结束。我目睹了胜利后的战场，到处都是佩带“马头”臂章的美军尸体和坦克、大炮、汽车、给养，盛名百年的美军“王牌”，终于败在了志愿军手下。
后来，美军又从朝鲜博川急调骑一师第５骑兵团增援第８骑兵团，受到我军兄弟部队的顽强阻击，苦战两天未能前进一步。
云山战斗，我军首次以劣势装备歼灭了具有现代化装备的美军骑兵第一师第８团大部及韩军第１师１１、１２团一部和１５团大部，共计毙伤俘敌４０００余名，其中歼灭美军１８００余名，缴获美军飞机４架，击落飞机３架，击毁与缴获坦克２８辆、汽车１７０余辆、各种火炮１１９门。我们师在云山战斗歼敌１３００余人，缴获飞机４架，击落飞机３架，击毁和缴获坦克１１辆、汽车１０９辆、火炮４２门、大批轻重武器和弹药。
将军兴奋地向记者介绍了当年志愿军司令员彭总在战役总结会上对云山战斗的评价：“３９军在云山打美军骑兵第一师打得很好，……起初我们还担心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和美军作战，我们要吃亏。现在看来，这个困难是可以克服的。我们有近战夜战的法宝。没有飞机，缺少大炮坦克，一样可以打仗，打胜仗！美国军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只打了伪军，也打了美国的王牌军，这个师在美国很有名又一直没有吃过败仗，这回吃了败仗，败在我们３９军的手下嘛！”
记者向将军询问云山战斗在世界上产生的意义和影响时，将军随手递上一份他写的《云山战斗的思考与评述》，上面记载着各国的评价。
“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在他的回忆录《朝鲜战争》中写道：“当李成晚节节败退之际，为了挽回失败的态势，这时麦克阿瑟和第８集团军军长沃克中将决心起用位于二线的王牌师骑兵第１师。这个师在独立战争时期是常胜师。二次世界大战中，也是号称常胜师。该师技术装备先进，然而被小米加步枪、加点小炮装备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打败。这是麦克阿瑟和沃克中将用兵中不可侧到的惨败。”
美国总统杜鲁门的女儿玛格丽特在回忆录《哈里．杜鲁门》一书中写道：“在朝鲜（战争）开始发生了惊人事件，第８骑兵团几乎溃不成军。”
日本陆上自卫队干部学校编著的《作战理论入门》，将云山战例编入该书，高度评价了３９军与美军初次交战，战术应用得当，对孤立的美军集中了绝对优势的兵力进行包围，并积极勇敢地实施了夜间白刃战，取得了圆满的胜利。
韩国出版的《韩国战争史》，也承认云山战斗美军和韩军遭受了巨大损失。
采访结束时，老将军对记者说：“毛主席领导我军打败了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军队，使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抗美援朝，毛主席又领导我军打败了世界头号强敌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使中华民族又在世界上站起来了。云山战斗打出了国威、打出了军威，打出了中国人民的骨气！抗美援朝的伟大胜利是我国长治久安的重要保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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