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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津静园的生活之三

 

榕树花

初春时节,静园里树木的枝条间开满了粉红色的海棠花,给人以清新虚幻的感觉。盛夏时节,静园里老榕树的花朵盛开着,相伴迷人的芳香,夹杂烦人的蝉虫吵闹,这巨伞型火炬会火焰般地热闹地烧它一二周。但我却从内心里喜欢海棠花的静,不太喜欢榕树花的闹,这也不是花本身的问题,是季节问题,是榕树花开放的时间正是孩子们准备考试的时候,所以搅和得我们心情乱。你看看,我们孩童时期好端端的榕树花的感觉记忆却被大人们热衷追捧的标准式考试给粉碎了,给扭曲了,给变形了。我不由地感叹道,我们的教育能否还孩子们一个小小的美好童年记忆。我又仿佛看到一个现实的小孩子对着我们述说着:我今年六岁了,上学了,我好高兴呀,但功课太多了,我也好累呀,你能说这为什么呀?回过来再想想静园里的我们还算自由吧。

 

 

最早静园只住着六户人家。这六户都是天津工会干部的家属。我家就住在静园二楼东侧的房间里,东边两扇大大的木制窗户很是敞亮,南边是不大的阳台。当时就听人说这房间是末代皇帝溥仪吃饭的地方。因为,正对着这间房门的是送饭的升降机通道口的木门。房间西侧放着一张双人床,是我父母的。我和爷爷住在楼下从前是勤杂人员休息的地方,我们称其为黑胡同的昏暗过道边的房间里。有时我也上去住住,那只能是在床边支个凳子铺个褥子。时常天不亮,很早就听我爸和我妈低声说着悄悄话,我似懂非懂地闭着眼,给只耳朵听听。房间靠窗的桌子上放台双侧绿色玻璃罩的老式座灯,这是我学习的专用地。爸妈忙,我们经常自己和爷爷在一起。我们家人口多,算上上清华的彩奇叔和在外上学的姐姐表姐竟有十口,吃饭的多用钱的也多,唯独干活的少。那时我穿的棉袄就没有钱买外罩,记得我为了不让新袄的袄袖弄脏,在字台上铺了张纸,屋里很静,纸哗地一声,会吓你一跳。但没过多久我那不经意的坏习惯就成了主导,抹嘴,蹭鼻涕,这种多用途方法既简便又快捷,很快就将新棉袄的袖口蹭得油光发亮,富有流油得一塌糊涂了。

 

杨树叶

从小学到中学,我只记得穿的是球鞋。小学时,经常是穿露大脚豆的,可能是长个儿的缘故,中学时,经常是穿露前鞋底的,可能是跑路多的缘故。鞋子穿破了对没有袜子保护、内里湿滑的鞋子来说通风有好处,但我们又喜欢球鞋里的湿滑,它正是秋天捂老根的专属湿地。

 

晚秋时节,静园里的十几棵粗大的杨树那硕大叶子会纷纷扬扬地飘落,满地的鹅卵石一夜就换了模样,你这时会格外兴奋,闭眼体会着幸福和富有的滋味,你甚至会变成不断膨胀的气球轻飘飘地不会走路,因为相比静园对面一小学校的院墙里仅有两棵杨树而言,每当风吹叶落时,相伴的两棵杨树旁都会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一个个期盼的小脸仰着,树叶有时落到道边,会有十几双小手去抢。有时落到墙里,顿时是一片低低的细细的惋叹声。他们要这杨树叶子为的是它的叶子根部,当时孩子中盛行拔老根的游戏,看谁的老根粗,沤得好,这捂呀沤呀的工艺则需要球鞋中臭汗脚的特殊功效。通常我们将老根从早已储备好的球鞋里取出,老根发酵后颜色越黑越好,两个手指对捏着老根的下端,不断地左右揉搓着,使根皮破开,露出一丝丝柔软的筋,这时再用它与别人的老根杠,谁的断了谁就输了。我们将全静园十多棵杨树的叶子堆成小山,躺在上面,闻着杨树叶特有的涩涩清香味,那感觉怎一个好字了得。有时发坏的你还会想到在静园的空地上挖个深坑,灌上满满的水,再将杨树叶堆放其上。如果谁再像我们那样躺在叶垛上,肯定要弄他个落汤鸡的下场,这也是警告着其他孩子不要模仿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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