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防青少年自杀

文/贾洪武

大家好，疫情对我的影响，其中一个就是感觉到好像星期几、几号这样的时间概念越来越模糊，确实是有很大的影响。我不知道这个对大家影响有多大？最近，我们看到一个消息说深圳今年取消了期末考试，而且已经考了的学校也不公布成绩。后来听一些消息说，是因为深圳最近疫情期间上网课，有一些学生跳楼，不是一个、两个，肯定是超过了往年的平均水平。据说是这样的事情才导致叫停了期末考试，而且也不敢发布成绩。最近也经常在新闻上看到青少年学生跳楼，这种事情实际上每个城市都有，武汉市也不例外。这让很多家长感觉困惑，我们怎样预防青少年的这种自杀。

青少年自杀是因为青少年遇到了严重的心理危机。

首先我跟大家分享一个概念，青少年心理危机的一个树理论。树理论的含义，就是把影响危机的因素比喻成一棵大树，从树叶到树枝到树干，最后到树根，另外还有就是树生长的环境，阳光、雨露，用它来比喻社会环境。

阳光、雨露，指的是社会文化。我们把一个青少年比做一棵树的话，他就在环境中生长、生活。前几年我们经常讲独生子女天下，一些是独生子女的青少年，孤独、乖张，性格有些孤僻。另外就是网络文化，关于生命关于自杀的这样的一些话题，让一些学生经常会觉得这不是个很大的事情，但却是个解决问题的方式。还有国内的一些书籍，也有诱导青少年自杀的这种文化。当然文化不止有这些，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念，成年人对青少年的态度等等，都是社会环境的一部分。

除了社会环境之外，就到了树本身，最外层就是树叶，树叶指的是什么呢？指的是一个青少年的成就感。马斯洛讲成就价值、讲自我实现的成就感，即孩子有没有获得让自己感觉到很愉悦、很满意的一种成就。你会发现自杀的小孩，绝大部分都是自己在成就感上遇到了挫折，感觉到实现不了自己的期望。包括为什么这次不敢公布成绩呢，就是因为很多学生成绩完全达不到自己的预期，因为网课期间的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我前段时间讲网课对很多人是一个筛选，把自律的一些人选出来，把不自律的另一些人也选出来。所以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出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教育，你忽视它，平常不显出有什么问题，在危机来临的时候，这个就有很明显的麻烦。

再往下一层，就是到了这个树枝这样的层面，就是我们讲的信仰和价值观。就是说一个小孩，他如何看待生命、如何看待亲情、如何看待友情？这个是非常关键的一点。其实我们很多小孩，心里惦记着打游戏，包括有的沉迷网络小说。我觉得总体来说，网络小说传递的价值观，从积极的角度讲它是一种鼓励人的独立性的；但从消极的角度讲，这个价值观里边很多是讲丛林主义的一种互相伤害的价值观。一个小孩如果在丛林主义的这个环境中长大，不只是他在书上看到的是丛林主义，他生活中体验到的也是丛林主义，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高度的利己和防卫的心理就很强，因为他没有或很少得到关怀和关爱的这种感觉，他也不愿意去对别人施予关怀和关爱。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很容易觉得我活着没有意思。我们经常听很多青少年会讲这个话题——活着没有意思，为什么活着？所以这个是属于信仰和价值观方面的问题。

再往下一层就到了树干这个层级，树干这个层级我们叫社会支持。一个小孩儿，在社会上、在学校，会遇到各种困难，包括他学习的、交往的、内心成长的等各种困难。有些父母可以帮他们指导他们，包括学业、交往、职业、人生的价值等等这样一些问题。有些父母可以很好地帮他解决。有些运气好的小孩儿能遇到几个比较好的老师，好老师也能某种程度上承担一些这样的责任。这里需要特别提一点，我们发现今天很多小孩儿是没有亲密朋友的。没有深交的朋友就导致两个问题：第一个，当他一旦有困难的时候，没有人帮助他。比如说最简单的借个橡皮，他可能在班上借不到。我就遇到这样的学生，他说他上课忘带了橡皮，但借不到，这也不能叫别人欺凌他，但是因为这些事情令他有巨大的挫败感，他对课堂的感受、学校的感受就变得负面。另外还有些小孩儿确实面临着被欺凌的问题，所以一个小孩没有社会支持是很麻烦的。第二个，人在苦恼、烦恼的时候，能不能在心理上得到这种慰藉、能不能有倾诉的对象、能不能获得理解，这也是社会支持的一个部分。好多小孩是缺少这种社会支持的系统，就导致其孤立无援，那么遇到困难他走极端的风险就更大一些。

最下面的一层是树根，指的是家庭的依恋关系。一个家庭如果是和睦的、其乐融融的、亲情很好的、父母对子女很关注关心的，那么这个小孩就很稳定，他的人格性格就是稳定的，他会形成一种安全的依恋关系。我们有的朋友知道，以前我也讲过依恋关系的几种类型：矛盾型、回避型、安全性。安全型的依恋关系，青少年在和人交往时，总是处于一种松弛的、信任的状态，他能够自由表达自己内心的这种感受，包括能够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要求，也能自由地拒绝。这种青少年，即便他遇到了挫折，也有很好的表达方式，能够自己去化解，也可能找到自己的社会支持系统，然后他的价值观也更正向，对生命也更留恋更向往，在头脑中的生命也会更美好，这个小孩抵御压力的能力就非常非常大。

这几个方面里面最主要的、最核心的是家庭的依恋关系，其次是社会支持，再其次是价值观和信仰，再次才是成就感，最后是社会环境。如果我们从心理危机树的这个角度去思考的话，可以说小孩儿发生心理危机、导致小孩出问题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在家庭。

学校的考试、老师的批评，它是导致青少年危机的一个原因，但是它不是主要因素、不是核心因素。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诱发因素。当然我们也不排除个别老师做了一些很特殊的事情，是造成学生自杀的主要因素，这个我们暂且不讨论，我们讨论的是更普遍的一种现象。

依据心理危机树的理论分析一个小孩的心理状态，如果这些方面都不太好的情况下，家庭依恋关系没有发展好，没有很好的社会支持，然后信仰和价值观也是比较负面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形成一个什么样的个性呢？可以讲，大部分小孩会形成一种低自尊的心理状态。

低自尊的状态，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感觉自己不够好、不好，甚至有的小孩会觉得自己有罪，觉得家庭里很多的问题、毛病、困难都跟自己有关，是自己引起的，有这种有罪、自责的感觉。长期自我感觉不良好，他就是一直在忍耐中，忍耐再忍耐，忍耐到一个极限的时候，某一天遇到一点儿外界的刺激、他就有可能走极端，轻生自杀。

此外，还有一些人也很疑惑，为什么有些成绩很好的学生，他也会有自杀。你会发现成绩特别不好的学生自杀的反而不多，反而是成绩还不错的学生、中等的学生，或者突然考试没考好的学生，他才有可能自杀。前段时间新闻报道有个小女孩儿写作文，老师说写作文要反映正能量，这个小女孩儿后来就自杀了。我们不在小女孩儿身边，我们不罔议不下定论，但猜测是有一个问题，叫条件性自尊。

低自尊是很稳定地觉得自己不好，条件性自尊是必须做成某些事情，比如我们刚才讲的成就价值，他必须做出成就了他才感觉自己是有价值的、才是好的，或者他被表扬了，或者被人爱了，他才觉得自己是好的，总之如果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成就，或者没有实现他心中设定的目标，他就会觉得自己不够好。这种小孩的情绪是不稳定的，或者说他的自尊是不稳定的，有可能他多年以来成绩各方面都还不错，感觉顺风顺水的，他看起来就很阳光、很自信、很高自尊的样子。这种样子其实是一种掩饰、一种表象，因为它是一种条件性自尊，是因为条件满足了才有的那种高自尊表现。那么如果某一天成绩突然下滑了，达不到理想了，或者自己觉得自己不应该被别人批评，那么我们就说他有一个危及自尊的经历。一个条件性自尊的特质，加上一个危及自尊的经历，就会让一个小孩儿瞬间失去自尊，失去自尊之后他就会丧失一种自我价值感。有的小孩儿就会激情自杀，如果幸运的话，这个孩子没有自杀，但是长期感觉自我价值感受到威胁，这个孩子就可能抑郁厌学。所以如果我们理解到青少年的这些心理特点，我们从心理危机树、低自尊和有条件自尊这几个角度来考虑的话，我们想让一个小孩变得更健康的话，就有方向指导了。

尤其是家庭，我们要从几个方面做起：

第一个就是孩子提供一些无条件的积极关注。无条件积极关注是人本主义心理学的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就是我对你的接纳不附加条件，不是因为你做好了某些事情、或者没做某些事情，我才喜欢你，而是就是因为你是你我就喜欢你。然后你做好了事情，当然父母也会庆贺，做不好事情也可以表现出来悲伤，但是这个程度是有控制的，而且要把事情和人分开。就是你这个事情没做好，我对这个事没做好感觉很失望，但是我对你这个人不失望。很多家长在表达的时候不能表达很清楚，或者他就对人失望，就导致这个小孩就产生一种条件性自尊。还有些家庭本身对孩子就不太温暖，不关心小孩，这种也是有的。如果家长不做到很温暖就很麻烦。

第二个就是鼓励孩子交几个朋友。父母除了给孩子给提供社会支持以外，要鼓励孩子自己去寻找一些朋友，一定要给他们创造条件、创造时间，让他们通过交往朋友获得一个社会支持的系统。有了社会支持的时候，他有困难、有苦恼，有人支持他，他有地方化解，那么他就有了力量应对困难。你比如说一个小孩儿在学校里被批评了，在班级有两三个关系好的朋友，下课了这几个人走到他跟前安慰他一下，可能这个事情就过去了。但如果没有人安慰，一个人孤零零的，那他有可能就走极端，所以这个是很重要的。

第三点家长要关心孩子的价值观。经常和孩子讨论是非善恶的观念和观点很重要，把孩子培养成一个亲社会的，有人道主义精神的人，对于抵御人生中的各种困难坎坷都是有帮助的。家长尽可能地做好一个信息把关人的角色，就是控制孩子接触到的信息。其实游戏本身我觉得不是很可怕，但是游戏背后带来的价值观扭曲比较可怕，小孩儿看的文学作品、网络作品，这个给他带来的价值观的影响，做父母的一定要去关心。如果有可能，在他小的时候多给他提供一些比较好一点的、有质量的书籍电影，有比较高的审美，就可以帮助孩子抵御不良信息的诱惑。我觉得这几条要是做好了的话，小孩儿不管成绩好与坏，他能承受生活和学习的压力，就不容易走极端。

最后，帮助孩子在学业上获得成功。很多家庭在孩子遇到学习困难的时候都会找培优补课机构，这是一个方法。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孩子学业上有困难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比如情绪上焦虑不能静心，感觉没有意义不愿学习，打游戏吸引了过多的精力，失去掌控感而厌学等。所以关心孩子心理因素对学习成绩的影响是需要特别提醒各位家长朋友的，在一个好的心理老师的帮助下，绝大部分孩子的成绩都能很快提高。

今天分享这个话题，就希望咱们每个家庭的小孩儿都能顺利成长，不要因为一个小挫折做出追悔莫及的事，那就悔之晚矣。

（本文根据贾洪武教授2020心理课程VIP群讲座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