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探望亲戚，后去附近的街区随意走走，吃上海风味的鸭血粉和生煎包。接到小孩电话。聊聊天，叮嘱几句，关于饮食、学习、演讲活动，种种。
再步行，走到孩子的母校，隔一段时间，会想来这里看看，无事，只是看看。拍张照片，发给孩子：爸妈来你母校了。顺道去学校附近的小书店看看，跟老板闲聊几句，说现在街头报摊一家家都消失了，买报刊都不方便了，这里靠近学校会好些吧。老板无奈叹息，勉强为继吧，如果社会容不下一家书店，该是一件悲哀的事……看了一下，多是教辅类的书，其他的被挤在小角落里。想起家附近的报刊亭也很少开门了，偶尔开门，老板也是叹气，书卖不动，就少开门了，人得休息好，总要顾一头……不容易不容易，时代在变，必然是行业在变，这之间又有多少人心和境遇的起落，一切都在变化。
在报刊亭买了本“新周刊”，步行去江边晒太阳看闲书。
手头上看的新周刊正在做一期有关文艺的话题，说到“伪文青”，矫情、无病呻吟、空洞、做作，并非置身大英博物馆，歌剧院和莎士比亚书店，米其林餐厅等，才算文艺，有很多只是帖标签的文艺，文艺某种程度上也有一种堕落，令人腻味……它并非表面化、碎片化堆砌的花哨之物，人们忽略了在寻常生活中阅读、旅行，默默受苦、暗暗享乐，一种属于个人的精神生活。提到二战时人在英国的萧乾，面对纳粹的轰炸，他仍在地下室心无旁地翻译《尤利西斯》；木心先生在狱中仍在手绘钢琴的黑白琴键上无声地弹奏莫扎特与巴赫，他说，我白天是奴隶，晚上是王子……丰盈、尊严与体面无关境遇。这才是文艺的本质吧，它只是一种精神生活。
江边，空阔，阳光好。有小孩在玩耍，老人在冬泳，中年人躺着晒太阳睡大觉。年末岁尾，看到两个年轻人用DV录制新年祝福视频，背景是滚滚长江，隔得太远，听不太清说什么，大意是励志鼓劲的话吧。远远看着，倒像是看一场人生大戏。
继续翻闲书，看到一篇有关树木希林的文章，她后期患癌，婚姻不幸，遇到一个常人眼里的“深度渣男”……她说“患了癌，当然很在意了。可人到了一定年纪，不只是癌，还会患上各种病，身体变得不自由。腰身沉重，老眼昏花穿不了针线，可是啊，这样也很好。人就是在服侍自己的各种不自由当中变得成熟的。”她接受自己的命运，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割舍她生命中“癌”一样的男人。她这样解释说：“释迦牟尼有一位弟子，叫提婆达多。这个人总是给释迦牟尼制造各种困扰，甚至还想要释迦牟尼的命。释迦牟尼为此相当烦恼。有一天，释迦牟尼顿悟：提婆达多正是为了令自己获得醒悟，而作为困难制者存在。”她说，那些困境和难以制衡的存在，都是她的“提婆达多”。“我已经邂逅许许多多提婆达多了，不用说我自己也有过成为‘提婆达多’的时候。但我并不因此屈服，而是接受它。将那些制造无奈与困难的存在，当成老师、先生一般接受。一旦你开始接受，就会看到许多不曾发现的美妙”……这是我看过的关于树木希林最好的片断，她的话发自内心。想起她在影片中的表情，那种丰富的层次，没有人生经历是不可能拥有的，那只能是由心而生的表情。她提起那个麻烦的男人，这样说：“我喜欢他，他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如果有来生，我必须尽可能不跟他见面，因为再次见面，我还是会再次喜欢他并度过困难重重的一生。”真性情不一般的树木希林……这句话，令人想起了那个用铝锅烤面包当下午茶点的旧上海名媛戴西，命里多劫，也这样说过她的男人。当时追求她的人很多，而她的要求只有一个，和一个人可以有A
……
闲书翻完，太阳慢慢落山，江滩，有几个年轻人在操控无人机，说说笑笑，江上的渡轮鸣起了汽笛。以方方的小说改编的电影《桃花灿烂》和《万箭穿心》，都拍于武汉，片中有渡轮、汽笛声声，很不错的片。武汉，这样一个复杂包容的城市，该有多少故事发生呢？
一年就要结束了。眼前，江水奔流，逝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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