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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兰绽放的地方

  [南京]明前茶

  小郑迷上了追踪拍摄不同品种的野生兰花,买衣服他只挑一类设计来买,衣服的下摆、衣袖、裤脚,还有领口位置,一定要有密不透风的抽绳系扣,原因是,兰花的勘察地,多数在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里,“那儿蚂蟥多,不能给它们下嘴的机会。”

  这5年间,他已经拍摄了100多种不同的兰花,走坏30多双鞋。这些野生兰花的生长区域,北到内蒙坝上,南到海南尖峰岭。他利用其拍摄的兰花图谱,呼吁大家加入对野生兰花的保护行列,在微友圈中颇有人气。

  小郑至今还记得在云南第一次见到野生兰花的场景。当地向导带着他,在毛毛细雨中走了6小时泥泞山道,之后,他见到了一个兰花的天堂,那是在昆明石林一般的喀斯特地貌上,尖笋式的山头林立着,就在那奇形怪状的山岩上,在飞鸟都难以筑巢的石头缝隙里,金色的、紫红色与浅绿色的兰花在雨雾中摇曳,散发淡淡清香。那正是小郑小时候在祖父案头闻见过的清香。祖父说过:“世间花朵多脂粉香,兰花性情高远,所以你闻,它的香才有阮籍一般的超拔之气。”热带的兰花长得比江南人家种植的茁壮很多,颜色也更为浓郁绚丽,但香气,同样不媚俗,有隐士的孤高味。

  为什么兰花会集中在这片峥嵘的山头上?说起来让人感慨,是因为当地山民还保留着刀耕火种的习惯,先放火在山林间烧出一块空地,等闷热的雨季把森林的灰烬渥堆成肥料,养足了地力,当地人就在这片空地上种植玉米、土豆和烟叶,或者改种速生橡胶树。而在这一过程中,森林中的兰花也灰飞烟灭。喀斯特地貌以石灰岩为主,山火烧不过去,于是在山岩的顶部,还留下一片幸存的兰花。

  兰花对生态环境的要求特别高,烧过山火的区域,恢复原有的兰花品种非常难,因为许多兰花通常寄宿在大树的分岔处,而在过火区域重新种树,长成兰花的“培植基础”,至少也要七八年时光。在天籽山地区,小郑见到了致力于“重筑兰花生态”的李旻果女士。早在2008年,李旻果与她的德国丈夫马悠博士,一起向当地村寨租用了天籽山上的过火林地,一租就是30年。当时的天籽山好比瘌痢头上的疮疤,满目疮痍,过火的区域草木不生。而现在,经过七年的艰辛恢复,金兰、大花万代兰、金唇兜兰等品种,已经在绿意缭绕的天籽山上重新盛开。马悠博士已经在2010年病逝,李旻果却没有带着两个女儿返回德国,她对小郑说:“有兰花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在观察和拍摄的过程中,小郑逐渐理解了李旻果对兰花、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兰花不是孤立的环保风向标,这种娇嫩孤高的植物,对空气中的负氧离子,对雨雾带来的湿润度,对水质,对散布种子的鸟雀品种都有极高的要求。如果兰花能够扎根并茁壮成长,那么在这片土地上,稀罕的蝴蝶品种会出现,色彩奇丽的鸟雀会回来,重新复苏的生态网上,兰花将成为至关重要的节点之一。

  如今,小郑也在动用自己的影响力,说服当地年轻人为观兰的游客提供向导服务,将自家的房屋改建成古朴的客栈。“若没有生计问题,谁想把好好儿的大树和兰花付之一炬?”在西双版纳,小郑借助望远镜看到一株金兰在离地十米的树杈上绽放。那一刻,小郑说,他终于明白泰戈尔充满童真幻想的诗篇《金色花》是怎样写成的。“很明显,泰翁生活的地方,也有金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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