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跛子家的母猪竟然被鬼婆岭山里下来的一头野猪给强暴了!
王跛子家的猪场建在鬼婆岭南部山区褶皱深处的笤箕窝,他家养的一头母猪发情了。王跛子本想等过两天逢墟日到镇兽医站去赶公猪配种,没想到当天晚上,鬼婆岭下来一头野公猪,用獠牙咬断猪圈围栏,霸王硬上弓把王跛子家的母猪糟蹋了。
山里的日子平静得就像一摊死水。这桩奇事一出现,就像流行感冒一样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在麻镇传开了。
但是,这桩奇事对于王跛子一家而言,却像长在右额角显眼处一个流脓的疮,让王家八辈子祖宗先人都蒙羞。
刘可儿开始数落王跛子,说,当初让你安心在外头打工,你就是不听,就是要回来养猪。现在钱没赚着半毛,家里的母猪却被那孽畜给欺侮了,这叫我们全家人的脸面往哪搁?
村里那些与王跛子家结怨的人听说了这回事,个个眉飞色舞,就像刮彩票中了头奖一样兴奋,他们在村落里东走西走,见人就高声打招呼,把这桩奇事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然后笑得很夸张,双肩颤抖弯腰摸着肚子,半天不起来。
素与王跛子有世仇的隔壁邻居卫红的父亲,他在村里见到剃头佬刘大有,双手叉开,站在道路中间,拦住刘大有不让走,嘴里迫不及待地讲起这桩奇事来。刘大有一点儿也不笑,听卫红父亲放机关枪一样酣畅淋漓地讲完,才有机会插上嘴说,我昨天在磨盘垄和崩岗下有两回遇见你,你每回都跟我讲了,今天你碰见我又讲一遍,所以我觉得不好笑了。卫红父亲一脸狐疑地说,是吗?我真的和你说过这事了吗?然后恋恋不舍地放刘大有走。
王跛子远远地看到了,十分恼火,说,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碰上这样的事,家业都会不顺哩。
村里的风水先生“铁罗盘”说,这下王跛子家一定要遭大劫难了,下半辈子都走衰运哩。
这件事注定将像一个无法医治的疮疤那样,天天长在王跛子的额上。山里人粗犷,见着王跛子都拿这件事开他的玩笑。王跛子走到哪里,嘎嘎嘎恣意的笑声就在哪里响起。
王跛子实在气不过,这天果断决定全家总动员,自己扛了鸟铳,老婆刘可儿拿了柴刀,儿子操起了祠堂里的破锣破钹,女儿带了口哨喇叭,在野猪经常出没的鬼婆岭那些吊藤深坑里闹腾了一天。王跛子发誓要打死那头流氓野公猪,为自己家的母猪雪耻。
听说了这事后,麻镇再一次陷入集体狂欢,几乎全镇人都笑得在地上打滚,都奔走相告传播王跛子气红了眼找野猪决斗报仇的英雄事迹。
这样一来,更加吊起了麻镇人的胃口,他们心里增加了一种新的期待,就像看完了每晚只播放一集的电视剧,对明天剧情悬念的猜想愈加百爪挠心。
本来就这样慢慢平静了,没想到这事传来传去传到了县里。县报社和县电视台来了几名记者,深入梅子岭的鬼婆岭采访,又是拍照又是摄像。
县电视台一名戴眼镜的记者在王跛子家喝了两碗酒酿后,脸颊紫红,两只眼睛闪着灼灼的光芒。他说我干新闻十几年了,头一遭听说这等奇事,实在是好新闻好新闻哩。
不久,省市县电视台轮番播放了麻镇梅子岭村的这桩奇事,着实让山外人借此领略了藏在麻镇深闺里的原始生态。村里开始时不时有外地人寻来,在村子里住下来游览观光拍照。
电视新闻播出后,有个外地人两脚黄泥寻到村里,找到王跛子家,丢出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说要来看望慰问王跛子家受辱的母猪,并叮嘱让王跛子好好养着这头受“侮辱”的母猪。王跛子说,我正准备杀掉这头沾染了晦气的母猪,你咋还让我养着这头不祥的牲畜呢?
外地人一脸神秘兮兮,不露一点儿口风。
晚上,王跛子用地窖里的老酒酿招待外地人,两人喝得手舞足蹈时,外地人吐了真言,说自己在广州市开了家大酒店,他将投入一笔钱,与王跛子合伙养这头母猪,让它产下猪仔,专门繁殖野猪,到时就可以挣食客的大钱了。
村里同样养猪的洪生听说事情七弯八拐最后竟然转到王跛子赚大钱的狗屎运上去了,他开始骂骂咧咧,说没想到让王跛子碰到一头这么好的野猪,咱梅子岭村就王跛子运气好。
那天洪生把自己关在家里喝闷酒,喝得酩酊大醉。
洪生迈着蟹步上楼睡觉时嘴里还在愤愤不平地嘟囔,那头杂毛野猪凭什么偏偏就看上了王跛子家的母猪?它为什么就不对我家母猪耍流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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