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立春日之夜舉行的冬奧會開幕式,以二十四節氣的順序顯示開幕式倒計時的運行,謂立春爲二十四節氣之首。於是,我們就看到了如下情景:
看報道,這是一個張藝謀先生想了兩年纔想到的創意:
张艺谋介绍,一般来说,倒计时都会从60开始,比如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也有些从30或10开始。“既然是立春,我们能不能从中国文化的这个角度入手,选择二十四节气,从24开始倒数?这很独特嘛,全世界都会想,24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以简单直接地告诉你,这是中国的二十四节气、是一种古老的关于岁月的算法,把中国文化进行一次普及。”这个创意让导演组非常兴奋,“开幕式从第一秒钟起,就有中国文化的定义。”
不過在我看來,這是一個錯誤的說法。如張藝謀先生所云,這涉及如何正確普及中國文化問題,所以我想在這裏談談自己的看法,供大家參考。
所謂二十四節氣,嚴謹的表述形式,應爲二十四氣。
二十四氣的實質,是體現太陽視運動(即地球公轉運動)進程的刻度單位,它同現代的西洋曆法即所謂公曆或格里高利曆是完全一致的,在這內在實質上是一致的,當然比格里高利曆要更精準地貼近太陽視運動的進程。換個角度講,二十四氣是一套中國的太陽曆曆法,這也就是現在人們俗稱的“陽曆”。體現了黃河流域中華文明與地中海文明的一致性,而不是差異性。
按照我看法,完整的二十四氣,應當形成於秦始皇以血腥的武力吞併關東六國之初,即在秦始皇二十六年,伴隨着車同軌、書同文等控制天下的措施而被秦廷頒行於全國各地的(見拙著《天文與曆法》之《話說二十四節氣》)。
關於這完整二十四氣的記載,最早見於《淮南子·天文》篇中,而當時起首的一氣乃是冬至。稍遲,《周髀算經》中載述的二十四氣,也是從冬至開始。
西晉司馬彪《續漢書·律曆志》載述二十四氣,也是始自冬至,同時,蕭梁劉昭還在注釋中具體闡釋了它的天文曆法意義:
這可以說是自古以來的排列順序,也是一種合乎天道的排列形式。因而,並不是什麼“小寒大寒又一年”,而是“小雪大雪又一年”。
《中華再造善本》叢書
影印上海圖書館藏宋刻本
《周髀算經》“二十四氣”
之結尾部分
這種排列順序及其起始之氣,體現的正是中國文化當中的科學觀念,體現出中國傳統太陽曆的科學性和合理性。
二十四氣,最早形成的是春分、秋分和夏至、冬至這四氣,可以統稱爲“二分二至”。關於這“二分二至”,在《尚書·堯典》中就有體現。
這種情況,不是偶然的,是由於“二分二至”是二十四氣中最爲關鍵的四個節點——春分、秋分是晝夜平分的時刻,夏至時白天最長,冬至時白天最短,即太陽視運動到了四個轉折點上。古人最重冬至這個轉折點,要在冬至祭天(原因,上面列舉的劉昭的說法已經闡釋得十分清楚,也十分科學)。所以纔把二十四氣的起點定在冬至這一點。
至於包括立春在內的其他二十氣,都沒有“二分二至”那樣的轉折性意義。民間順口溜裏中的所謂二十四節氣雖然是從立春數起,但這並不能很好地體現二十四氣的天文曆法意義,特別是不能很好地體現中華文明同地中海文明在天文曆法上的內在聯繫。
天文曆法是一門科學,古代的天文曆法體現的是古代的科學,而這科學,同電影劇本是不大一樣的,不管是誰,都需要學,而不能僅僅是想,光拍着腦門想,想多少年也不一定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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