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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高考语文阅读题,出自光明日报!

在全国甲卷语文试题中,语言文字运用试题的语料摘编自语言学家张志公先生1963年10月10日发表在《光明日报》2版的《说工具——语文教学问题随感》一文。该文通过介绍三位教师对成语“破釜沉舟”的不同教学方法,引入对语言作为思维和交流工具的思考(全文附后)。

今年的高考语文试卷中,20要求学生任选三位教师中的两位,对他们的讲解分别作出评论。21要求从“卧薪尝胆、庖丁解牛、一鼓作气”三个成语中任选一个,借鉴材料中第三位教师的讲解方法,拟出讲解要点。

教育部教育考试院命题专家解读,该试题浓缩了阅读表达、探究梳理等典型的语文学习活动,引导考生在丰富的语言实践中,主动积累、梳理和整合。考生在作答中,要考虑语言交际的有效性和对知识的活学活用。

下面,请跟随我们一起阅读张志公先生的文章《说工具——语文教学问题随感》。

(光明日报全媒体记者柴如瑾)

10
说工具
说工具
——语文教学问题随感
□ 张志公
19631010日《光明日报》2

语文是个工具,进行思维和交流思想的工具,因而是学习文化知识和科学技术的工具,是进行各项工作的工具。

对于语文的这种性质,大家多半同意,看法上没有什么出入。但是,语文教学应当怎么办才算是符合语文的这种性质?语文课本的文章应当怎样教法才能使学生正确地、充分地掌握语文这个工具?在这些方面还不是完全没有问题。近来我时常被问到这件事,也听到一些有关这个问题的讨论,看到一些情况,因而有些零零星星的不成熟的感想。这里就把这些感想说一说,向关心语文教学的同志们请教。

先讲一件与此有关的事情。

请看哪一个讲法好些?

事有凑巧,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方,我听见过三位教师讲“破釜沉舟”这个成语

有一位教师大致是这样讲的:“'破釜沉舟’表示坚决的意志。作事一定要坚决。无论作什么,只要是正当的、应该作的事,就必须抱定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只许胜利、不许失败的决心。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成功。如果前怕狼后怕虎,工作还没开始就准备下失败的退路,那样一定不会成功,碰到一点困难就向后转了。当然,前进的目的必须正确。在这一点上,古人不能跟我们相提并论。由于时代的局限,古人,尤其是封建统治阶级的人,作事的目的在今天看来很多是成问题的。下定决心作好事是应当的,如果坚决作坏事,那就不应当了。”

有一位教师是另一种讲法,他说:“'釜’就是锅,'舟’就是船。'破’和'沉’都是动词。'破釜’是'使釜破’的意思,也就是把锅砸碎;'沉舟’是'使舟沉’的意思,也就是把船凿沉。这样用法的动词叫作'使动词’。同是作饭的家具,古代叫'釜’,现代叫'锅’;同是水上的运输工具,古代叫'舟’,现代叫'船’:这是古今词汇的演变。像古代叫'冠’,现代叫'帽子’,古代叫'履’,现代叫'鞋’,都是这种情形。曹植《七步诗》里有'豆在釜中泣’的句子,柳宗元《江雪》里有'孤舟簑笠翁’的句子,这里的'釜’和'舟’跟'破釜沉舟’里的'釜’和'舟’意思相同。”

另一位教师讲得比较简单,话说得比较少。他这样讲:“项羽渡河进攻秦国的军队,渡河之后,把造饭的锅砸碎,把船凿沉,断了自己的退路,以示有进无退的决心,终于把秦军打败了。后来大家就用'破釜沉舟’这个话表示下定最大的决心,不顾任何牺牲的意思。”

请想一下,这三个讲法哪个好些?在我看来,三位老师的修养都很好,讲得都对,第一位老师讲的那番道理,第二位老师讲的那些知识,于学生都是有用的。不过,要是处处都像第一位那样,只说些大道理,不讲字句本身的意思,恐怕不大好;要是像第二位那样,只讲字句的知识,不管这些字句合在一起表达一种怎样的思想感情,用在什么场合,效果怕也有问题;要是把两种讲法加在一起,每句话都这样讲起来,费时过多且不说它,恐怕对于学生的理解掌握也不见得有好处。因此,我觉得,一般说来,第三位的讲法可能好一些,话说得比较少,可是把知识、技能、道理结合在一起了。我找了一些学生测验了一下,证明这个想法大体上符合实际。这三位老师对这个成语的不同讲法,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语文是一个什么工具,怎样掌握它?

语文这个工具和生产上用的一些工具,比如除草用的锄头,平整木料用的铇子等等,有同有异。同在都是工具。各种工具总有某些共同的特点,否则它们就不会都叫作工具。异在它们的作用。语文有语文的用处,生产工具有生产工具的用处。必须看到那个同,也必须看到那个异,才能比较全面地理解语文的性质,才能比较准确地找到掌握它的办法。

先说同。从大处来说,工具的本身没有阶级性,掌握在谁的手里就为谁服务。在这一点上,语文和其他工具是一样的。封建统治阶级运用语文工具宣扬封建主义的思想意识,资产阶级运用语文工具宣扬资本主义的思想意识,无产阶级则运用语文工具宣传无产阶级的思想意识,跟一切反动的思想意识作斗争。无产阶级必须充分地、高度准确地掌握语文这个工具,让它很好地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事业服务。

凡属工具,最重要的是准确地操纵它,熟练地运用它,只有这样,它才好好地为我们服务。在这一点上,语文跟别的工具也是一样的。如果我们拿着个锄头,不会用,只会说些“锄头可以帮助我们除草,帮助我们生产粮食,而生产粮食是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重要工作”之类的大道理,或者只会说些“锄头的柄是木头作的,也可以用竹子作,头是用铁作的,头和柄应该成多少度角”之类的知识,就是不会拿上一把锄头去锄地,那是不行的。道理是重要的,知识也是有用的,并且有些人专门研究那些道理和知识,可是无论如何,不会用总不行。不会用,它就不为我们服务,说了半天也生产不出粮食来。语文也一样,要紧的是能听,能说,能读,能写。要是看见个字不认识,有个什么意思写不出来,大道理讲得再多,知识记得再熟,即使道理和知识都不错,也还是没有掌握语文这个工具,它还是不肯好好地替我们服务,替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服务。

那么,怎样才能达到准确地操纵和熟练地运用,也就是达到充分地掌握呢?凡属工具,要掌握它就得到使用它的现场里去学。在这一点上,语文和其他的工具也没有两样。要会用锄头,就得拿把锄头到地里去学,在地里除草是使用锄头的现场;要会用铇子,就得拿个铇子到木作案子上去学,在木作案子上平整木头是使用铇子的现场。要是坐在屋里拿着把锄头或者铇子讲一通使用方法,就是不到现场去比试比试,即使讲得都对,还是掌握不了。掌握语文这个工具也一样,也得到使用语文工具的现场去学习。使用语文工具的现场在哪里呢?这就涉及到语文工具和其他工具异的方面了。

再说异。生产上用的各种工具,都是生产物质资料的。语文这个工具不生产物质资料,它不是生产工具,而是人们用来思维和交流思想的工具,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和进行工作的工具。这就是说,语文这个工具和各种生产工具的作用不同。锄头是锄地的,所以在地里用锄头除草是使用锄头的现场。语文是交流思想的,所以在口头上或书面上交流思想是使用语文的现场。正像要掌握锄头必须到地里去学习一样,要掌握语文就得在听话和说话中、读书和作文中去学习,也就是在理解思想和表达思想的活动中去学习。正像不能离开地,坐在屋里讲使用锄头的方法一样,要掌握语文也不能离开交流思想的现场去空讲语文知识。

锄头是除草的,而锄头和草是两码事,锄头是锄头,草是草,锄头和草并不长在一起。语文是交流思想的,语文虽然也并不就是思想,可是语文和思想老是长在一起,分不开。这是语文工具跟其他工具更不相同的一点。“地球是圆的。”你不可能只学“地球”“是”“圆”“的”这些词,“主语+谓语”这个句子结构,而不同时学了地球是圆的这条知识。“劳动创造世界。”你也不可能只学“劳动”“创造”“世界”这三个词,“主语+谓语+宾语”这个句子结构,而不同时学了劳动创造世界这个观点。换言之,不学会那些词、那些句子,就懂不了那些意思;如果还没懂那些意思,实际上也就还没有真正学会那些词、那些句子。这就意味着,学习语文这个工具的时候,学习怎样用语文来交流思想的技能,跟学习语文所表达的思想本身,是不可分割地结合在一起的。

语文这个工具跟其他工具有相同的一面,这就决定了语文教学必须教学生切切实实地学会操纵和使用语文工具,也就是充分地掌握字、词、句和篇章的运用能力,不容许离开这种训练去空讲大道理,空讲理论知识;它跟其他工具又有相异的一面,这又决定了语文教学必须把训练学生运用字、词、句、篇章的能力和教育学生理解语文所表达的思想的能力结合起来,不容许把二者割裂开来,对立起来。语文教学强调基本功,强调多读多练,强调“文道统一”,这正是由语文这个工具的性质决定的。

前边举的对“破釜沉舟”的三种讲法,第一种大概类乎坐在屋里就锄头谈大道理的情形,第二种大概类乎坐在屋里讲有关锄头的理论知识的情形,反正都不肯到地里去教人学用锄头;或者说,第一种注意了语文跟思想的联系,忽视了语文的一般工具性,第二种注意了语文的一般工具性,忽视了语文和思想的不可分割,反正都没有全面地理解语文的特点。第三种之所以比较可取,正是由于那种讲法大体上是符合语文这个工具的性质的。当然,专从对一个成语的解释来说明这个问题不可能十分确切,不过大致还可以作为参考就是了。

文道统一

教学生掌握语文工具,也就是掌握足够的字和词,掌握句子的构造和用法,掌握谋篇布局的道理和技能,这是语文教学的目的。那么,在语文课里,教学生读一篇一篇的文章的时候,目的是不是就仅仅在于要学生学会文章里的某些字和词,某些句子和谋篇布局的某些方法呢?

我想,教一篇文章的目的和整个语文教学的目的是统一的,又是有区别的,不能混为一谈。

语文课本的课文有的是讲自然现象的,有的是讲地理、历史知识的,有的是诗歌、散文、小说等文学作品,有的是论述政治思想的议论文章。所有这一切,都是作为学习语文的材料,要学生从这些材料之中学到读书、作文的能力的。语文教学的目的主要不在于教给学生有关自然的或者地理、历史的知识,因为那是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历史那些学科的工作;语文教学的主要目的并不在于教给学生太多的文学理论知识或者文学创作技能,因为中学毕业生需要的是一般的读书、作文能力,就是阅读各种各类的书籍、写各种各类的文章的能力,而不是只要阅读文学书籍、必须创作文学作品的能力;语文教学的主要目的也不在于教给学生很多政治思想的知识或理论修养,因为那是政治课的工作。如果把介绍各种科学知识,训练文学修养,解决政治思想问题等等,统统作为语文教学的主要目的,这个语文教学该怎样进行法?它哪里有这么大的能力?教学生掌握语文工具的目的又将如何实现?可是,又必须看到,凡是文章,总是记载知识、表达思想的。学生读什么样的文章就会从中吸取什么样的知识,受到什么样的思想感情的感染。因此,语文教学总是在向学生进行语文训练的同时产生一定的思想教育的作用。那么,语文教学就不能不注意这件事,就不能不运用这个向学生进行思想教育的非常方便而有效的阵地。古今中外,没有哪个时代、哪个阶级的语文教学不是带有非常鲜明的时代特点和阶级性的。《三字经》《千字文》在封建社会里只是启蒙的识字教材,而封建主义的色彩就已经那么鲜明,至于再高一级的语文教学,就更不用说了。就连只是单字的堆积,并无任何思想内容的《百家姓》,宋朝人编的要用“赵”字打头,明朝的统治阶级就不容许这一点,把它改成用“朱”字打头的《千家姓》,而清朝的统治者既不许“赵”字打头,也不许“朱”字打头,要另外编一种新的“御制”《百家姓》。资产阶级的语文教学搞些什么名堂,更是大家所熟知的,这里就不去说它了。在阶级斗争十分尖锐、被推翻的反动阶级妄图跟无产阶级抢夺下一代的今天,难道我们可以不重视、不占领语文教学这个思想阵地吗?当然是决不可以的。然则,怎样重视、怎样占领呢?首要的问题在于让学生读些什么,也就是在于课本的选材。所以中学语文教学大纲里规定,语文课本要选“具有积极的思想内容”的文章,要选“有助于培养坚强的革命后代”的文章。同样重要的是教学。必须要求学生把这些文章透彻地读懂,一字一句地、整段整篇地都理解得确切,这样才能在学习语文的知识和技能的同时也领悟、进而吸取了文章里那些积极有益的思想。语文教学里的“文道统一”就表现在教材和教学这两个方面。因此,就整个的语文教学来说,还是不能不把教学生掌握语文工具这个目的明确地、突出地提出来。学生学不好字、词、句、篇,他就掌握不了语文工具。掌握不好语文工具是不行的,前边说过。而且,既不能掌握语文工具,怎么能读懂有积极的思想内容的文章?读不懂那些文章,怎么能从文章里受到教育?

语文教学的目的既然如此,是不是教每篇文章的时候,只要把文章的一些生字、生词、成语、谋篇布局的方法抽出来讲一讲,让学生明白了、记住了就算教好这篇文章了呢?是不是这样教一篇一篇的文章,把初高中十二册课本的文章都教完,就可以达到语文教学的目的了呢?我想,不是的。如果这样,那就可以不用语文课本,教学生读一本字典、一本成语词典、一本文章作法、或者再加上一本语法修辞书就行了。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语文教学;我想,今后也不会有。

教学生读一篇文章,必须把它作为一整篇文章让学生读懂。如果这篇文章是介绍某种知识的,要使学生充分理解这种知识;如果是讲某种道理的,要使学生透彻地懂得这种道理;如果是写人物的,要使学生真正认识这个人物。只有这样,学生才能确确实实地理解和掌握那些记述知识、阐释道理、描绘人物的字、词、句和谋篇布局的方法,他所学到的有关字、词、句、篇的知识才是活的、有用的知识,才能把知识化为技能。这就是前边说的必须在使用工具的现场里学习才能真正掌握工具的道理。不讲字、词、句、篇,不带着学生好好地读课文,把课文里的思想抽出来,用老师自己的话去讲,不行;不把课文作为一个整体,不启发学生好好地领略课文的思想内容,把课文里的字、词、句和谋篇布局的方法抽出来,用老师自己的话去讲,也不行。

教一篇文章,必须让学生透彻理解全篇的思想内容,并且从中得到思想上的教益,知识上的启迪,感情上的陶冶,不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办法必须是带领着学生好好地读这篇文章,一字、一词、一句、一段地都读懂,把文章的安排组织都搞清楚,让文章的本身去教育学生;教一篇文章,必须让学生从中学到有用的字、词、句和谋篇布局的方法,从而丰富他的语言知识,提高他的语言技能,不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办法必须是指导学生充分理解文章的内容——明了文章所讲的知识或道理,体会文章表达的思想感情,在这个过程中学到那些字、词、句、篇的运用。这样,十二册课本教完,大概一定能达到语文教学教学生掌握语文工具的目的,同时也收到了思想教育的效果。不这样,学生也是不答应的。如果每教一篇文章,总是只讲大道理,只说些抽象笼统的话,学生感觉不到他的读书作文能力有什么长进,听来听去他会腻烦,他会用“思想开小差”来表示异议;反之,如果老是孤立地讲字义,讲词义,讲成语,讲句子结构,学生感觉不到从文章里得到什么启发教育的享受,听来听去他也要厌倦,也会用“思想开小差”来表示拒绝。总之,注意了思想内容而忽视了或者降低了语文工具的重要性,其结果非但完成不了教学生掌握语文工具的目的,更将“事与愿违”,连自己所重视的思想教育也受到妨害;反之,把语言文字同文章的思想内容割裂开来,孤立地去搞字、词、句、篇,非但放弃了进行思想教育的很大的可能性,反而连自己所重视的掌握语文工具的目的也达不到。一句话:文道统一!

张志公(1918-1997),河北南皮人,当代著名语言学家、教育家。

代表作有:《张志公文集》《传统语文教育初探》《漫谈语文教学》等。曾先后担任中国语言学会常务理事,中国修辞学会会长,全国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副会长,小学、中学、大学语文教学研究会顾问,叶圣陶研究会会长等。



责编:岳沛  编辑:李佳琦
来源: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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