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北京似乎也有了雨季,尽管短暂,伴着雷鸣与闪电,伴着失了温度的风,倒让这座北方的城市有些失真。这样的“雨季”,换做古人也许真就煮上一壶茶,坐在窗前小几旁,靠着软枕,翻开一本诗集,“偷得浮生半日闲”。
北京六月雨季
手头这本《不摘明月不归来》出现的恰是时候。
翻开诗集,从现代诗的怅然与疑惑,到宋词、七绝、五绝古诗间的金戈铁马,再到乐府汉赋里透出的时而激越时而萧索之感,诗歌的形式对于诗人崖渊来说更像是一个承载其思想与情绪的容器,在古今诗体间的转换,是诗人自我认知的过程,也是诗人对世界的寄语。
《致善良的陌生人》就是这样一首旅人寄予旅人的诗。
如果走不动了,那时候暮色沉重
阳光像雨滴潇潇洒落
跌跌撞撞,终于从流离脱身
埋骨在七万里暮色的孤独里
我想你,想和你一起堕落
可是善良的人,还请替我流浪到西班牙
请帮我守候西班牙从南海岸数
第一百一十七棵石榴树
她所说的那无足轻重的一生
请帮我去爱
她刚睡醒时乱蓬蓬的头发
请帮我去问问阿尔汗布拉宫里
那把被久久藏匿的老吉他
是否裙上石榴带雨红
是否多情自古徒悲伤
似乎对于全世界的诗人来讲,西班牙都是一个流浪者的国度。诗人以“七万里暮色”开篇,意境辽远,仿佛可以看到一个疲惫的旅人在暮色笼罩的南部平原上踽踽独行。西班牙夏日的傍晚总是十分的漫长,似乎从下午7点开始一直可以延伸到晚上9点左右,太阳才恋恋不舍的归山。
西班牙景色
如果在这个时节乘车到西班牙南部一带,就会被如诗句所描述的傍晚所震撼,在平缓而不断向远方延伸的平原上,土地是黄色的,落日渲染的颜色也是从橙黄到橙红,似乎可以一直延伸到无穷尽,让人忘记更远的远方还有海岸,还有更辽远富饶的大陆。也正因为此,西班牙南部的黄昏在许多诗中也总是以萧索的,或是孤独的意象出现,可以是一个旅人归家的终点,也可以成为启程的预示。
西班牙景色
“替我流浪到西班牙”,守候“南海岸”那“一百一十七棵石榴树”,再去“阿尔汗布拉宫”寻找那把“久久藏匿的老吉他”。看似毫无关联的意象将西班牙南部景象进一步延伸。阿尔汗布拉宫曾是中世纪摩尔人统治者在西班牙城市格拉纳达建立的宫殿,四周的城墙用红色的砖头砌成,因而也被称作“红宫”。15世纪末,西班牙天主教君主伊莎贝拉一世与费尔南多一起将摩尔人赶回了北非。
阿尔汗布拉宫
宫殿保留下来,经过几个世纪的洗礼,逐渐成为了文人墨客对逝去往昔的追溯,也更是成为西班牙文化的重要象征之一。著名的古典吉他大师弗朗西斯科·塔雷加(Francisco Tárrega)也曾经专门作曲《阿尔汗布拉宫的回忆》(Recuerdos de la Alhambra),在清缓如水的吉他声中,诉说的正是阿尔汗布拉宫以及西班牙人对于往昔的乡愁。阿尔汗布拉宫所在地格拉纳达(Granada)在西班牙语中也有“石榴”的含义。诗人有意无意将两者融汇于诗中,却无形中完成了一幅完整的意象。向“善良的陌生人”请求的是对爱的守护,对往昔的守护,对逝去时光的追问。
阿尔汗布拉宫
在短短的语句中,诗人定格的不仅仅是个人的感受瞬间,更是从诗句中折射出的现实世界。每首诗,从起始到结束又何尝不是诗人带领着读者的一次语言的冒险,或始于平淡,或终于怅惘,期间经历的起承转合,对已知与未知的探索,也正是一次有关心灵的成长之旅。
进入21世纪,经常听到人说,当下是一个焦虑的时代,“快”似乎成为了生活的代言词。越来越多的人是通过影像、画面、声音来感受世界,更多的人似乎已不再写字,而读诗、写诗的人则更少。正因如此,如作者崖渊一般愿意慢下来,静心去认识自我,察觉世界,并且用文字用诗去记录的人才显得更加可爱。现实很骨感,生活很残酷,未来每天在变,我们有一千个理由让自己无趣。海德格尔说,人,应该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诗意就在心里,草木皆可成诗,诗意也在残酷与骨感中,举头望明月,明月有雾霾,但是也定要“不摘明月不归来”。
《中国诗人:不摘明月·不归来》
作者:崖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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