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元代散曲家张鸣善说,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
三春歇去何足恨,夏木阴阴正可人。时节更迭,来日可期,总有更好地在延续。
月儿亏了又有什么可惜的,待到三五之夜又是满月一轮,盈亏本自然,周而复始,总有更好地在等待。
最令人痛心的是人世间的别离,世事难料,归期无定,转身就是天涯,错过就是一辈子,说了再见也许再也不见。
这样的伤痛于诗人吕本中来说,犹为感同身受,北宋灭亡后,吕本中流寓江左,弃国离家之痛,羁旅行役之苦,使得其内心极为痛苦。
他把这种离愁别绪寄托在诗词里,令后世的读者读来为之动容,就比如今天分享的这首《春日即事》,伤春怀人,其情之深,令人凄然。
病起多情白日迟,强来庭下探花期。
雪消池馆初春后,人倚栏杆欲暮时。
乱蝶狂蜂俱有意,兔葵燕麦自无知。
池边垂柳腰支活,折尽长条为寄谁?——宋 吕本中《春日即事》
简译:
春日迟迟,久病初愈,我怀着极大的兴致,勉强来到庭院中探寻春天的讯息。
日暖风和,池畔亭台楼阁的积雪已经消融,我倚着栏杆,流连忘返,直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蜂争粉蕊蝶分香,那勤劳的蜜蜂和穿花度柳的蝴蝶,都带着自己的使命在春光里忙碌着。
草木萌动,满地的兔葵和丛生的燕麦虽然没有思想,可它们依然在春天里热热闹闹地生长着。
惠风和畅,杨柳青青,池塘边的垂柳在风中摇动着它婀娜的腰肢。
我多想折下一枝把它送人,可是,我心中的人啊,你此时又在哪里呢?
赏析:
这是一首伤春怀人的七律,是吕本中的代表作,历来为诗家所看重。
首联交代人物、时间和地点,即早春时节,作者病体初愈,虽然还很虚弱,但为探花期还是勉强撑着身体来到庭院里。
“病起”是交代身体状况,即是病愈的意思,“多情”是惦记窗外的春光,而“白日迟”则是化用《诗·豳风·七月》“春日迟迟”句,比喻阳光和暖,白昼过得缓慢。
春光这么好,怎么能辜负呢,于是作者强打精神,怀着极大的兴致,硬撑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庭院里赏春沐浴阳光。
颔联进一步描写春景,池苑亭阁中的积雪早已经融化了,春风和熙,阳光暖暖,作者流连忘返,倚着栏杆直到暮色苍茫。
“人倚栏杆欲暮时”句画面感极强,人在景中,景在人心,物我两忘,浑然一体,从白天到傍晚,倚栏独立的作者似乎入了画一般,是对“多情”的进一步阐述。
颈联描写庭院景色,有情的蜂蝶你来我往,上下翻飞,闹闹烘烘;无情的兔葵、燕麦不管春光几何,只管一个劲地猛长。
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长的,不管是有情的,还是无情的,都在春天热闹非常,把春天装扮得生机勃勃。
可是,在这么热闹的氛围里,我们却依稀看到。那个倚栏到日暮的人,是如此的郁郁寡欢愁绪满怀。
尾联以情语作结,将前三联作一个统收,作者看到小池边随风摇曳的柳枝,不由得心生戚戚,都说折柳送别,可我即使是折了它,可又送给谁呢?
至此,此诗的主旨“多情”才见端倪,作者原是思念远行的人,曾经折柳赠别,岂料一去不复,音书皆无,死生难料,留下无尽的牵挂和思念。
多情总比无情苦。原来,作者病起看花,倚栏流连,感蜂蝶有情,叹葵麦无知,这所有的情绪,都只缘于“怀人”而已,其情之深,其念之深,实在是令人感动。
写在后面: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有时候,愈是热闹的地方,愈让人感到孤单寂寞冷。
就如这首诗里的主人公,分明是置身于灿烂的春光里,可他却显得如此的落寞和寂寥。
;缠绵病榻许久,及至能拖着虚弱的身体勉强走出房门,才发现外面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了。
冰雪消融,草木生长,蜂飞蝶舞,杨柳青青,这是一个热烈的春天,一切都是那么的富有朝气充满生机。
可是,热闹是属于这个春天的,主人公还沉浸在自己的冬天里,内心充满不尽的离愁别绪。
曾经折柳为你送行,一别经年,如今又是春天,你漂泊不定,杳无音信,怎不让人牵挂。
因为想你,所以处处都是你,处处又不都不是你,因为牵挂和思念,我的世界都变得寂寞了。
一个人无论走了多远,只要有音信传回,就算天涯海角,也犹如天涯咫尺,但倘若一去不回音书皆无,那才是让人牵肠挂肚忧心如焚。
本诗的作者吕本中出身官宦之家,少年时过得颇为自在和自得,可以称得上潇洒。
但是走上仕途后,先逢靖康之难,又受佞臣秦桧之苦,如此种种,使得他对世态炎凉的感受,更异于常人。
他的这种痛苦皆是来源于其自身的感受,所以就更为真切,就如体现在此诗中的寂寞和思念,是那么的无望和心痛, 读来不由得令人为之感动。
吕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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