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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有的诗珍藏在心底,不是因为语言美,不是因为意境美,就那么一种说不上原因的喜欢,就象这首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来自心雅文学网www.xinyawx.com)

  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是在网上看了一个凄美的故事,说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女婴被一位叔叔年纪的人捡起并抚养成人的故事,这位叔叔是位知青,满腹经纶,为了小女孩健康成长,叔叔一直未娶,细心地呵护着她的每一步。到了她谈恋爱的年龄,她发现自己爱上了叔叔,看不上同龄的男孩子,她无论如何暗示,他就象无法知晓她的心事一样,每天忙于写作,一直冷漠着她,就在这时他得了绝症,他们平和地度过了他生命中不涉情感的岁月。在整理他遗物时,她看到了他写给她的东西,叮嘱她如何坚强,她没有流泪,因为在她心里,他一直没离去,但是她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样的,纸上也没留下这个答案,一次在收拾柜子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他精心收藏的瓦罐,上面就刻着这首诗: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她这才潸然泪下。

  一直想知道是谁做出了这么美的诗,通俗易懂,挑战世俗偏见,又尊重了伦理道德,网上查了一下,说此诗为唐代铜官窑瓷器题诗,作者可能是陶工自己创作或当时流行的里巷歌谣,1974-1978年间出土于湖南长沙铜官窑窑址。这么美的诗竟然查不到是谁做的,还是从地下挖掘出来的瓷器上看到的,这么美的诗没有收录到唐诗里,一定要写作者名字的话还得写上无名氏,也许此诗此情此景只能给后人一种想象的感动了。

  做诗的人,一定心里深爱着她,在那样闭塞的年代无从表达,无法逾越的年龄差距焦灼着他的心,他所恨的只是相逢在一片蓝天下、却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期待的是要是和她一样的岁数多好,那样的爱天经地义,他就有可能天天和她在一起了。他心里的爱,没有奢望到相敬如宾或举案齐眉的境界,只是简单渴望到“日日与君好”,一个“好”字,对爱的诠释好到极限,纵使贫穷一生也心甘情愿了。

  年龄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可能是一位老者了,她可能是妙龄少女,他对她的爱只能收藏在心里,连一个分享的人都没有,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爱,没有一点杂念不带一点附属条件,连他自己都自卑着、罪恶着。爱着她,爱着一份永远不能实现的爱情,连让她知道的勇气都没有,自己就象做贼那样守候着这份爱,在爱情面前,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奴隶,跪拜着、被怜悯着,惊恐着、怯懦着,可是自古至今,爱一个人有错吗?

  吟唱这歌谣的人, 一定想让她听见,心里的爱孕育太久一定到了自己承受不住的时候,就这样唱出来了,她听见听不见无所谓,她知道不知道无所谓,爱一个人不是为了让她知道,也不是为了让她回报的。 (来自心雅文学网www.xinyawx.com)

  在瓷器上刻下这首诗的人,可以感受他每一笔下去是多么凄凉,泪眼模糊里,粗糙的、沾满泥巴的手无奈地颤动着内心的秘密,他知道他在雕刻着他的荒谬,他的泪、他的血、他的一生来辉煌这份作品,这一秘密只能带到地下,他所期盼的就是承载了他爱的瓷器,在她突然看到的一天会明白,原来最爱她的人是他,只是他已先她而去了。也许他想记载下他的爱,让后人破译,曾经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陶工的故事,他真心地爱过,爱过一个她,他们的年龄差距已没有资格让他炫耀这份爱情,只能让后人猜测他曾经的心事,让后人祝福他理解他,他的爱是无罪的,让懂他的人帮他减少这种折磨生生世世的罪过,当然现在他安心了,没有人知道是哪个他,只剩下这份绝美的感情流传着。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来自心雅文学网www.xinyawx.com)

  他的心一定恨死了那个时代,相逢了却没有相守的借口,她的身边也许早已有牵手终生的人,他与她的距离就象天涯海角一样远,他的一辈子都维系在不能表达的情感里,终有一天,他去了,解脱了,所有的故事和秘密也陪他去了,可是他的灵魂化为蝴蝶,还在找寻着她,却不敢是白天,只能是借着夜幕的掩饰,没有恐慌地希望看她一眼,他生生世世的轮回只求安歇在芳草上感受她的气息。

  这首诗能读出眼泪,在唐代闭塞的伦理文化中,爱一份不般配的爱情,更摆不到桌面上,现在也是人们藐视的话题,可是爱情这东西,如贫穷和咳嗽一样,爱了就是爱了,忘记不了,掩饰不了,只能苦苦地折磨着内心直到生命从这个世界结束,直到来生化蝶,去继续爱的召唤与思念!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终审编辑:醉看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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