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市“非遗办”召集的“潜江方言与文化座谈会”上,曾提出过这么一项主张——
凡是《辞海》《辞源》《古代汉语词典》等权威工具书上都查不到的方言字、词,就用汉语拼音来代替。同时配上符合语境的精当的解释或说明。
有同志也许不赞成我的这项主张。那么,请您来解决如下的问题:
1、这东西冰凉,人接触后不舒服。我们潜江人说——好(gē)人。
在身体受不住痒的地方挠动,我们潜江人说——他(gē)得我好痒,我受不了!
——前一个(gē)是形容词(或者程度副词),后一个(gē)是动词,这两个(gē)字怎么写?
2、我们潜江人说:“吃饭(hà)菜。”(hà)字是说用筷子夹了菜放入口中合着饭嚼碎了咽下。
今天,与会代表(hà)来打(了)。
——前一个(hà)是动词,后一个是副词(全部、全都之意),这两个(hà)字怎么写?
3、我们潜江人说:“你不(bāi)我。”这个(bāi)是“骗”的意思,也就是东北人说的“忽悠”。
假如有位老大爷腿脚不方便,走路一颠一颠的。我们潜江人会说:这位老大爷是个(bāi)子。这两个(bāi)字一样吗?如果不一样,那又怎么写?
4、普通话说:“这件衣服放在衣柜里面。”我们潜江人会说成——“这件衣服(gà chǎi)衣柜(jō qǐ)”这个这个(gà chǎi)怎么写?这个(jō qǐ)又怎么写?
5、容器小,东西多,要放进去。我们潜江人会说——“装不下。”是这个“下”吗?或者会说:“装不(qìn)”,(qìn)又是哪个字?
6、这物件温度极高,若接触了它,普通话说——好烫。潜江人会说——好(hú)人,(hú)字怎么写?是这个“糊”吗?
……
再说我在街上看到的两个例子:
钻石国际大洒店右手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家小餐馆,写的招牌是——杰巴子餐馆。
潜江人说的“(jié)巴子”,是指口齿不伶俐,说话只打梗。所以我疑心他写的“杰”,应该是这个“结”。因为“打结”、“打梗”,才和“口齿不伶俐”、“说话不顺畅”有关联。
梅苑对街有一家“小君肝火锅店”,店面的墙上写着这样两句话:“从来不日白,烫了才晓得。”当然这算不上对联。这里“日白”两字的含义是“说大话,说空话”的意思。潜江话里的“日白”除了以上的这个含义外,还有“闲聊、胡侃”的意思。例如:“他们几个在那里日白”,门店面墙上的这两句短语,意思大家都懂。问题是“日白”两字,普通话的读音是(rì bái),潜江话读音是(rí bó ),所以若按普通话的读音,就和写这两句短语的人所要表达的意思大相径庭了。
以上两例除了证实方言用字有难度外,还警示人们在公开场合最好不用方言字词。因为一写别字,意思就变了。如果是外地人看到,就更不知所云了。
毛道海先生曾写过八篇关于潜江方言的文章,他潜心思考,深入研究,对八十多个方言词汇作出阐释和解说,可见他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之深。还有我市住建局退休干部刘谦元先生,为了弄清潜江方言的源流,阅读了大量相关书藉,查找了大量的资科,并带着问题到华中师大找邢福义等语言学家请教,还自费参加该校的语言培训班。他无论走到哪里,都留心方言素材的搜集整理,把活跃在群众口头上的方言词汇记录下来,而后认真琢磨该是哪几个字,怎么解释才最准确。刘先生退休后,花了整整十年功夫,写出了一部《潜江方言与文化》的专著。
即使像毛先生、刘先生这样的专家,他们的文章或著作中,对方言词汇的用字也有值得商榷之处。举两个例子:毛先生在他的“六谈潜江方言有学问”一文中,把“皮肤表面的那一层污垢”,写作“晶漆”,我不太赞成这种写法。因为此二字,从字面上给人们的第一印象恐怕是“晶牌的油漆”或者是“亮晶晶的油漆”,很难想到它是指“皮肤表面的尘垢”。他还把表“孩子们玩皮嬉闹”,写作“厚脸”,我觉得也像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厚脸”是一个带有形容词意味的偏正词组,而表“孩子们玩皮嬉闹”的(hòu liǎn)应该是一个动词,如果不是动词,就走了它的神韵。“厚脸”的意思是“脸皮厚”,从“脸皮厚”到“玩皮嘻闹”,这其中有个意义的跳跃,所以给人不贴切的感觉。
我的表兄甘士俊先生读《潜江风情录》后,写下《“潜江方言”之我见二则》、《“焌”字谈》等几篇有关潜江方言的文章。在《“潜江方言”之我见二则》一文中他说:
“关于‘晶漆’,有的地方称“隔子”,有的地方称“狗夹”,而在潜江,则称“jīng qì”,毛先生将它记为“晶漆”,…… 此物一般暗淡无光,说它晶亮如漆好像也不甚准确。我倒觉得,此物应主要是来自人体内部。众所周知,生物体是有新陈代谢的,人也不例外。据说,人体细胞每天都会有很多死亡,而死亡的细胞在生物酶的分解下,一部分有用的物质被新细胞吸收,无用的废物多被血液循环带走,经肝肾分离后排出。会不会有部分废物被体液溶解,随汗水带出体外呢,应该也有可能。待汗水干后,此物便存留在毛孔内,在搓澡时被带出来,这便是“jīng qì”。如此看来,此物当是来自体内,按中国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点,记为“精气”,存几分敬意,似乎更为妥贴。”
甘先生主张写成“精气”,比“晶漆”在读音上虽进了一步,但写成人的“精、气、神”中的这个“精气”,我感觉也不准确。
再如:“表开始做某事”的(gà shì),刘谦元先生把它写作“架式”,他的解释是“摆出架式正是做事情的开始”。这样的解释也似乎牵强,叫人难以接受!因为从读音上就不相同,“架式”读(jià shì),而潜江方言说的“开始做某件事”是(gà shì)。对刘先生说的“架式”,我们用一个短语来检验,就可以看出它的不妥。比如:“(gà shì)演出”或“演出(gà shì)”,你可写成“架式演出”或“演出架式”吗?很明显,表“开始做某件事”不能写成“架式”。
也许有同志会说:“你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妥,倒底怎么写,你写出来看看!”我可以明确答复你,“我写不出来”!正因为我写不出来,我才提出文章开篇时说的那项主张——“凡是权威工具书都查不到的方言字词,就用汉语拼音代替。”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得已而为之!若不这样,写出不准确的字词来,一是走了方言词的神韵,再者会对受众产生误导!我们在写拼音的同时,再加上符合语境的精准解释或说明,受众自然就明白了。
“恳谈”者,恳切地交谈之谓也。上之所言,便是我在交谈中的“浅见”。亲爱的读者朋友,尤其是我的潜江老乡们,你们赞成我的这项主张吗?望大家都来参加讨论,我很想听听您的高见!
202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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