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湖畔
赵老汉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拉着一车货物,行驶在道路的右侧,这是一条通往工业区的道路,并不宽阔,但也足够两辆对向车交会的空间,赵老汉的右侧毗邻河涌,没有护栏,旁边长满了杂草和一排粗壮的榆树。
有两个行人远远地朝赵老汉对向走来,他没太在意,行人在交通法则里保有最大的自由,任何条款都不能约束行人的违规。快要临近的一霎那,一辆小车迅疾地从赵老汉左侧擦边而过,他本能地避让,没等他看清眼前的状况,两个行人其中的一个已瘫倒在地上,另一个则伸手欲去搀扶,半天也弄不起倒地的那一个,赵老汉暗叫不好,马上停车下来,合力抱起倒地的小伙,小伙很年轻,脸上稚气未脱,虽然衣着还算干净,没有擦划的痕迹,但他的一只手一直捂着肩部,吡牙咧嘴的一副强忍的痛苦状。
赵老汉提出带他去医院检查。
一行人来到急诊,医生简单问了下情况,手在男青年捂着的部位用力地按了按,然后在电脑上敲打一些字,赵老汉便去收费窗口交费,再去放射科拍片室排队等待叫号检查。
漫长的等待中,赵老汉把适才发生的情景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仍无法还原事故现场的细节。
赵老汉眼睛一直盯着拍片室门框上方的显示屏,显示161号进场时,他瞥见排号163号的小伙,也就是他带来的伤者,闪身进了拍片室,心里有些讶异,也许医院人声太嘈杂,他漏听了163的报号,也许显示屏更新速度不够及时,同行的另一个介绍伤者是他亲戚,十七岁,身份证都没办,初中刚毕业就跟他出来做事,人很老实良善,一路上他除了一直捂着肩膀,几乎无语,问到他脸上的时候,凑上耳朵才隐约听到他象蚊子一样细的声音,赵老汉没有再深入多想。
几分钟后,163号男青年从拍片室走了出来,复又坐回与赵老汉并排靠墙的座椅上等待报告结果,
肩膀右锁骨中段骨折。
医生接过赵老汉递交的检查报告扫了一眼说道。
赵老汉一脸茫然,医生便指着那张黑乎乎的图片给他看,在电脑光线的映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根骨头已经断开。
赶紧去护士那里办住院手续。
赵老汉愣怔在那里。不知道大约等于他帮人家搬运多少货物。
陪同的小伙在旁边继续问医生住院要多少费用?医保可以报销多少?可否回老家治疗?
最好在这里治疗。
医生头也不抬,自顾在一张处方便笺上把一串文字纽得象阿拉伯数字,颇有艺术风范,让人想到古代的象形文字。
费用看你用固定钢板的材质,如果用不绣钢,最便宜一万二,还有一种更好材质的费用贵三四仟,我们医院医保,外地卡可报销三四成。
怎么办?
陪同的小伙问赵老汉,赵老汉说不出话来,把目光转向伤者,期待有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陪同的小伙给伤者的家人打了电话,家人提出私了,一次性了结,让伤者回贵港老家治疗,老家医保报销多,比这里花钱少,又有家人方便精心照顾。
赵老汉觉得在理,又担心后期有麻烦,纠缠不休,提出去公安局备案,伤者家属说可以签一个协议,双方签字按手印,然后各不相干。
撞伤了人,治病是天经地义!
赵老汉准备坦然地接受这巨大的损失,做人要有原则,他从来没想过弃车而逃。
赵老汉在心里默算了一笔账,住院手术费就一万二,伙食,陪护,床位,营养费,误工费七七八八不知会是多少,后期取钢板还有几仟元,伤者家属说你只要把这边住院花的钱给我们就可以了,我们报销的钱就作为补偿他的营养,我们不可能会再纠缠你,都不知道你住哪里,后期即便有事也是我们自己解决。
少点吧,我都64岁了,还在挣苦力,没那么多钱。
双方最终敲定一万二,找了间复印打字的店铺,打印了一式两份协议,各自签名,伤者因受伤,右手不便,用左手签名替代,并各自在自己的名字中间按上手印。
做完这些,赵老汉长吁了一口气,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知觉时间已到了傍晚,血色的黄昏在吞噬身边一朵朵白云,夜色很快降临,笼罩了街道,行道树下路灯昏黄地亮起,仿佛被一场大雨洗劫过,影影绰绰。
一个红绿灯路口,正在等待区的赵老汉突然大叫一声:我没有撞到他。
曼陀林,原名刘国秀,有诗歌、小说发表在加拿大《北美枫》《澳洲彩虹鹦》《诗选刊》《诗潮》《深圳人》《作品》《优秀华语诗人》等国内外纸刊,有诗歌上首届华语诗歌春晚(新疆的阿克苏分会场),偶尔文字被译为英文和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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