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洲的铲屎官之间，一个传说搞得人心惶惶：狗学会了吸毒。
宣传海报，教育铲屎官保护狗免于蟾蜍的毒害。图片：Florida Fish and Wildlife / Flickr
狗子遇到陌生的东西，第一反应往往是舔或者咬。但在澳洲，它们会遇到一些绝对不该舔的东西：剧毒的大癞蛤蟆。这种蟾蜍名叫海蟾蜍（Rhinella marina），也叫蔗蟾，原产美洲，人们为了控制害虫把它引进澳洲，最终成了危害很大的入侵物种。
一只浅色的海蟾蜍。图片：Bill Waller / wikimedia
传说提到，海蟾蜍毒素具有致幻效果，像LSD一样，狗会对此上瘾，一舔再舔，不能自拔。
“蟾蜍是毒品”的说法由来已久，2006年就有相关的网络报道；2010年拍摄的纪录片《海蟾蜍的征服》（Cane Toad：The Conquest）也讲述了汪星人对蟾蜍入迷的故事。实际上，早在澳洲的狗子邂逅蟾蜍之前，人们就已经被蟾蜍的魔力所征服。
“神通广大”的蟾蜍
在中南美洲的古文明中，蟾蜍毒素与当地的一些仪式、巫术有着紧密的联系，阿兹特克人绘制过许多蟾蜍的图画，画中还刻意突出了蟾蜍分泌毒液的腺体。现在中南美洲的部落也会收集蟾蜍毒素，供巫术和某些仪式使用。
几乎全世界的巫术和仪式活动里，都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改变人类的清醒认知。借助某些手段，使人进入非醒非睡的恍惚状态。人们想象在这种状态里，人可以与鬼神沟通，例如中国人熟悉的“跳大神”。
裸盖菇属（Psilocybe）的蘑菇，阿兹特克文明把它作为致幻剂使用。图片：Arp / wikimedia
美洲原住民准备制作死藤水（Ayahuasca），这是用卡皮木（Banisteriopsis caapi）和死藤（Diplopterys cabrerana）混合制成的一种致幻剂。图片：Terpsichore / wikimedia
自然界里存在许多会影响人类大脑活动的天然药物，人类常常利用它们来产生恍惚的幻觉。说到这里，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蟾蜍是迷幻药，会影响人的大脑，所以人们在仪式里使用它。
在现代社会里，蟾蜍也常常与毒品联系起来。有些宗教狂热者主张使用致幻剂来产生“与神沟通”的幻觉，蟾蜍毒液就在此列。1989年，美国缉毒局（DEA）的罗伯特·萨格（Robert Sager）表示，在法律上，蟾蜍毒素应该像LSD一样被归为毒品类。
装有LSD的小包装，一种色彩鲜明的危险诱惑。图片：Psychonaught / wikimedia
蟾蜍毒素真的有如此大的魔力吗？要搞明白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了解有关“蟾蜍”和“毒素”的一些知识。
大胆尝试？小心没命！
蟾蜍科（Bufonidae）的已知成员有几百种，毒液是它们抵御捕食者的武器。蟾蜍产生毒素的主要部位称为耳后腺（Parotoid Gland）。耳后腺可能位于背上、肩上或脖子上，它分泌的毒液成分相当复杂，因物种而异。
美国蟾蜍（Anaxyrus americanus），白圈所示是它耳后腺的位置。图片：Patrick Coin / wikimedia
蟾蜍毒液里被人们怀疑为致幻剂的毒素有两种，一种是蟾毒色胺（Bufotenine），另一种是5-甲氧基二甲基色胺（简称5-MeO-DMT）——后文会具体介绍这两种物质。
必须要说的是，有些种类的蟾蜍比如海蟾蜍，毒性很大，服用它的毒液是极其危险的。1990年，有个人品尝了海蟾蜍的毒液，希望能获得幻觉，最终却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蟾蜍毒素的一些成分会对心血管产生强烈影响，可能会引发心脏衰竭和呼吸停止。千万不要做这种尝试，“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能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蟾毒色胺效果可疑
蟾毒色胺是一种很常见的毒素，许多种蟾蜍的毒液里都有它。它属于色胺类物质，这类物质包括一些具有致幻效果的毒品。
1956年，哈罗德·塞英（Howard D. Fabing）等人做过（在今天看来是不人道的）实验，往囚犯的血管里注射蟾毒色胺。犯人们表示，他们产生了幻觉，看到了许多彩色点点和线条。研究成瘾类药物的专家哈里斯·伊斯贝尔（Harris Isbell）也尝试过这种药物，他吸入含蟾毒色胺的鼻烟，但没有体验到幻觉。
对蟾毒色胺开展研究，结果往往就是这样，有人说有幻觉，有人说没幻觉，互相矛盾。不过我们至少知道一件事：不管是狗还是人，直接吃蟾毒色胺都不会有幻觉，因为口腔黏膜会阻碍它的吸收，而且消化道里的酶会破坏色胺类的成分，所以口服蟾毒色胺不会致幻。
体型很大的成年雌性海蟾蜍。图片：Bernard DUPONT / wikimedia
用别的办法摄入蟾毒色胺，效果也很不稳定。致幻剂要进到大脑中去才能发挥它的“神通”。然而在人的血管系统和大脑之间，有三层结构把两者隔开，这些结构组合成了血脑屏障——蟾毒色胺分子的结构，并不适合透过血脑屏障。
不过，如果配合使用一些其他药物，比如肾上腺素，蟾毒色胺还是有可能进入大脑的。肾上腺素能升高血压，增加蟾毒色胺透过血脑屏障的可能性；另外，蟾毒色胺本身也有一定的升压作用，这也会帮助它自己透过血脑屏障。这可能就是实验结果各有不同的原因。
海蟾蜍的毒液里既含有蟾毒色胺，也含有肾上腺素。但前文已经说过，口服蟾毒色胺没有致幻作用，所以狗舔蟾蜍不可能是因为它上瘾了，只是好奇心害死狗而已。
这条不幸的地毯蟒（Morelia spilota）企图吞食海蟾蜍，却被后者的毒液毒死了。图片：Andrew Mercer/ wikimedia
罪魁祸首原来是它
现在我们再来看看蟾蜍毒液的另一种成分，5-MeO-DMT，它也是色胺类物质。与蟾毒色胺不同，它是真正的强效致幻剂，现在还有人把它当毒品使用。大果柯拉豆（Anadenanthera peregrina）的种子里也含有5-MeO-DMT，美洲原住民会在鼻烟里添加这种植物，来产生幻觉效果。
大果柯拉豆是另一个常见的5-MeO-DMT来源。图片：Vojtěch Zavadil / wikimedia
只有一种蟾蜍会产生5-MeO-DMT——科罗拉多河蟾（Incilius alvarius），生活在美国西南部和墨西哥。科罗拉多河蟾不光有耳后腺，四肢上也有毒腺，毒腺去除水分后，5-MeO-DMT的含量能达到15%。科罗拉多河蟾的毒液毒性相当强，曾有狗咬了它之后，30分钟就中毒身亡。
科罗拉多河蟾，箭头指着的位置是耳后腺。图片：Wildfeuer / wikimedia
亚利桑那大学（University of Arizona）药学院的安德鲁·威尔（Andrew T. Weil）采访过一些把蟾蜍毒素当作迷幻药使用的人。他们把科罗拉多河蟾的毒素点着，然后吸入散出来的烟。这个焚烧过程会减弱一些有毒成分的毒性，并使5-MeO-DMT进入体内。威尔本人也尝试吸入蟾蜍毒素，果然产生了幻觉——这里要警告大家，远离毒品。
一只科罗拉多河蟾能产生0.25～0.5克的脱水毒素，而一个人只要服用3毫克的5-MeO-DMT就足以产生幻觉。科罗拉多河蟾是巫术和仪式里使用的蟾蜍最可能的“候选人”，也是传统巫术使用的致幻剂里，唯一的动物来源。
和蟾毒色胺一样，口服5-MeO-DMT无致幻作用。本文提到的使用5-MeO-DMT的案例，都是通过鼻黏膜来吸收的。有趣的是，美洲的古文明在仪式和巫术里，会通过一种特别的方法摄入致幻剂——灌肠，如果吃下迷幻药没有效果的话，这倒可能是一条走得通的路。
最后再次提醒大家，毒品危害身心健康，请远离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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