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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普拉斯| 所有爱和孤独都是自作自受


死亡

是一门艺术,像别的一样。

我干这个相当在行。

我干这个似乎它像地狱。

我干这个似乎它像真的。

我猜你应该说我有种使命。



西尔维娅-普拉斯

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 Plath,1932—1963)是继艾米莉·狄金森伊丽莎白·毕肖普之后最重要的美国女诗人。生前,普拉斯只出版过两本著作,一是诗集《巨人及其他诗歌》,另外出版了自传体长篇小说《钟形罩

 

八岁那年她父亲去世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死亡,也是她一生的转折点。当母亲告诉她父亲的死讯时,她决然地说:“我不再与上帝通话了”。之后,她不断在诗中歌吟死亡,也曾多次试图自杀

 

1963年她最后一次自杀成功时,年仅31岁。这位颇受争议的女诗人因其富于激情和创造力的重要诗篇留名于世,又因其与另一位英国诗人休斯情感变故自杀的戏剧化人生而成为英美文学界一个长久的话题。

 

去世后,特德·休斯编选了几部普拉斯几本诗集,奠定了普拉斯作为一名重要诗人的地位,包括诗集《爱丽尔》、《渡湖》,《冬树》及《普拉斯诗全集》,后者于1982年获得普利策奖 。



《钟形罩》节选

1.所有爱和孤独都是自作自受。


2.我一头栽了下去,越过以之字形滑雪的人们、学生、专家,穿过年复一年的双重人格、微笑、妥协,回到我自己的过去。


3.我合上眼睛,世界倒地死去。我抬起眼帘,一切重获新生。我想你只是我脑中幻象。


4.我不认识他们,我从来不曾认识他们,我很纯净。我喝的那些烈酒、我看到的那些缠绵的热吻、回来路上落在我皮肤上的尘埃,所有这些都被净化了。


5.一双双眼睛,一张张脸都转向我,我被这些目光牵引着,仿佛被一根魔线牵着似的,迈步走了进去。


6.然而,在这欺人的洁净与平坦下面,昔日的地貌依旧。我未能远涉旧金山、欧洲或者火星,而要回去重新认识旧日那熟稔的地貌,那些小溪、山岭和树木。在阔别六个月之后,回到我曾经如此情绪激动地离开的地方,重新开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似乎不成问题。


7.因为不管我坐在哪里——在船甲板也好,在巴黎或曼谷的某个临街咖啡馆里也好——我都是坐在同一个钟形玻璃罩底,在我自己吐出来的酸腐空气中煎熬。


8.天顶上太阳明晃晃的地照着,无动于衷。我真想将自己放在上面磨砺,直到自己变成圣人一般,像刀刃一样锋利而完美。


9.热水澡肯定不能包治百病,但我想例外也不会太多。每当我悲痛欲绝,或者神经紧张、夜不成寐,或者迷上了什么人却得等上一个星期才能见他一面,我都会意志消沉、萎靡不振,这时我就会对自己说:洗个热水澡吧。


10.远远地,我发现他是一个毫无瑕疵的男人,可是一旦他靠得近些,我立刻就发现他根本不合我的理想。

 

11.我看见我的人生像小说中那棵无花果树一样,枝繁叶茂。我看见自己坐在这棵无花果树的枝丫上,饥肠辘辘,就因为我下不了决心究竟摘取哪一枚果子。我哪枚都想要,但择一枚就意味着失去其余所有的果子。

 

12.一场噩梦。对于困在钟形罩里的那个人,那个大脑空白、停止生长的人,这个世界本身无疑是一场噩梦。一场噩梦。我记得一切的一切。


13.对我来说,构成世界的2大阵营不是天主教与新教徒,也不是共和党人与民主党人,或者黑人与白人,甚至不是男人与女人,而是跟人上过床的人与没有跟人上过床的人。人与人之间唯一构成差异的似乎就是这一点区别。


14.我身体内有一个小小的回应的点向它飞去。我感到我的肺部充满了奔涌而来的景色——空气、山峰、树林、人们。我想,这就是所谓幸福吧。


15.人们和树木在我两边向后闪去,就像隧道漆黑的两壁,我则冲到隧道另一端静止、明亮的那一点,那水井底部的卵石,那蜷缩在母亲肚子里的白嫩嫩、甜蜜蜜的胎儿径直奔去。


16.我在下降,然而白灼灼的太阳却并未上升。它挂在波涛般的山巅之上,一个没有知觉的枢纽,没有它,世界就不可能存在。



普拉斯诗选


|巨神像
译者:
张芬龄 


我再也无法将你拼凑完整了,
补缀,粘贴,加上适度的接合,
驴鸣,猪叫和猥亵的爆炸声,
自你的巨唇发出,
这比谷仓旁的空地还要槽糕,

或许你以神喻自许,
死者或神祉或某人的代言人,
三十年来我劳苦地
将淤泥自你的喉际铲除,
我不见得聪明多少,

提着溶胶锅和消毒药水攀上梯级
我象只戴孝的蚂蚁匍匐于
你莠草蔓生的眉上
去修补那辽阔无比的镀金脑壳,清洁
你那光秃泛白古墓般的眼睛,

自奥瑞提亚衍生出的蓝空
在我们的头顶弯成拱形,噢,父啊,你独自一人
充沛古老如罗马市集,
我在黑丝柏的山顶打开午餐,
你凹槽的骨骼和良苕的头发零乱

对地平线施以古旧的无政府主义,
那得需要比雷电强悍的重击
才能创造出如此的废墟,
好些夜晚,我顿踞在你的丰饶之角
左耳里,远离风声,

数着朱红的深紫的星星,
太阳自你舌部支柱升起,
我的岁月和阴影互相结合,
再也不去倾听寻找龙骨的轧轹声
在停泊码头的空石上,


|边缘
译者:
赵琼、岛子


这个女人尽善尽美了,
她的死

尸体带着圆满的微笑,
一种希腊式的悲剧结局

在她长裙的褶缝上幻现
她赤裸的

双脚像是在诉说
我们来自远方,现在到站了,

每一个死去的孩子都蜷缩着,像一窝白蛇
各自有一个小小的

早已空荡荡的牛奶罐
它把他们

搂进怀抱,就像玫瑰花
合上花瓣,在花园里

僵冷,死之光
从甜美、纵深的喉管里溢出芬芳。

月亮已无哀可悲,
从她的骨缝射出凝睇。

它已习惯于这种事情。
黑色长裙缓缓拖拽,悉悉作响。


|冬天的树
译者:
郑敏


潮润的黎明,蓝黑水在进行蓝黑的溶化。
树群在吸雾纸上
看来象植物绘画——
记忆在增长,一圈叠一圈,
一联串的婚礼。

不知道堕胎和怨恨,
比女人们真实,
它们如此不费力地撒种
品尝着不长脚的风
半身浸入历史——

长满了另一世界的翅膀。
在这点它们是利达们。
啊,树叶和甜蜜之母
谁是这些圣母哀悼耶稣的像?
斑鸠们的暗影在唱诗,而无助于解愁。

|词语
译者:
绿豆


斧头
在对木的年轮的击砍之后,
和着回声!
回声四散
离中点远去,有如马匹。

汁液
涌现如泪水,如
清泉竭力冲出
去修复它的明镜
于石子之上

跌落,滚动,
一颗白颅骨,
为疯长的绿色所吞噬。
数年以后,我
在途中遭遇它们---

枯竭无主的词语,
不懈的马蹄
而此时
恒星们,正从池塘之底
统辖着一种生活。



作者:西尔维娅-普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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