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璧参加“拙见+和风细语日本专场”的活动现场，她很少参加演讲，她觉得演讲更理性，唱歌更感性。下台回到贵宾室，再到夜宵路上，程璧问了好几个人，“你觉得我紧张吗” 也是，程璧的身份本是一位独立民谣音乐人。工作四年，在虾米音乐平台上，她的歌曲几乎每一首的播放量都在百万级别以上。现在，她正忙着新专辑的制作以及接下来的全国巡演。在决定成为民谣音乐人之前，她也到过日本佳能公司和证券公司实习，与其说是兴趣，更多的是好奇和体验。后来加入原研哉工作室，那是她向往的设计工作室。
独立的个体
程璧在家里养了一些盆栽。她钟爱阔叶的绿色植物，也会对任何一个有大片绿化的城市产生好感，以至于微信签名也是“青苔静默，溪流湍湍”。偶尔，程璧会对月份的记忆有些模糊，就会用在哪个季节来代替。譬如，是在2012年冬天在北大认识的原研哉，再如，是在今年春天的时候遇上她的化妆助理陈翔，她说她其实最喜欢的是夏天，因为那是她出生的季节。很多人对程璧的印象停留在她第二张专辑《诗遇上歌》的封面，那是一张日本超写实主义油画大师野田弘志拍摄的作品，一个女孩凝视前方，身上停留带着暖意的静默。打开封面盒盖，播放CD，当静默被吉他前奏的弦声中止，随即响起的是流淌的诗歌，诗谱成的歌。知道程璧喜欢日本文学，最近一家出版社第一时间给她寄来了日本诗人石川啄木的诗集。程璧觉得，也许是接触诗歌比接触音乐更早，诗歌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她要创作音乐时候的素材。在她的代表作《春的临终》里，正是改编自日本当代著名诗人谷川俊太郎的诗：我把活着喜欢过了，我把悲伤喜欢过了。有人会问，把诗变成歌，这是不是一个添加太多杂色的过程。“所以我想做减法，就是不要特意用很多的乐器去烘托。比如《我的心里是满的》这首歌，中间只有一段黑管，用它引出那段夜色，就够了。”“文艺”似乎已经成为程璧最重要的标签。当然她也乐意维持着这样的形象，在演讲开始之前，化妆助理陈翔准备了比程璧行李大两倍的化妆箱。“还是文艺吧。”陈翔说起为程璧化妆的诉求，呈现一个干净的程璧，看起来简单的妆容需要用一个多小时。演艺剧场的灯光映照到程璧脸庞的时候，身穿白底黑点连衣裙的她，出落得清妍昳丽。“好像不在任何一个圈子呢”，程璧面对第一个现场问题有点警惕，然后唔的一声，“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吧。”知道自己在走红，但是走在路上哪怕不戴口罩也没有压力。程璧的微信公众号交给了工作室的同事打理，然后自己在微博上写长长的日常心得。微博放开140个字的界限后，程璧更喜欢了，这是一种更自由的感觉。独立音乐人的身份赋予了她自行选择的权力。她可以选择在老家山东滨州考驾照，有空就回家看爸妈，还有去旅游，不用挤在各种黄金周和小长假。最喜欢去的地方，还是东京。程璧最近一次去日本是四月份，故地重游，东京于她而言也意味着自由的感觉。喜欢到东京路边摊买一些小东西，穿街过巷，目光流转。
大学毕业走入社会的第一站就是在东京，那里保留了她进入社会最初的心情。有时候在国内忙起来，或许会忘记一些，但是一回到东京，这种感觉就会扑面而来。
她想在东京保留的是一个“自由人”的身份，而不是一个歌手。东京已经成为逃离开所有事务性工作，成为她内心“非常自我状态”的地方。要是在国内工作忙碌起来，演唱会通常是在下午和晚上，前晚消耗大量精力，第二天也很少会早起煮早饭。这一次来拙见演讲，尽管并没有太多演讲经验，选择日本美学的主题，是自己很熟悉的东西。她说：“如果不契合的话，我就可能不会来了。”生于1993年的化妆助理陈翔在程璧身旁呵呵地笑了。这个男生眉目清秀，举止细腻，程璧在今年四月份认识陈翔，觉得他的气场和妆感都很适合自己，性格上比较温和，“不会像日语里说那么‘おうど ’（即王道，中文里“霸气”的意思）。”于是就主动邀他加入团队一起工作。录制专辑《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时，程璧请了莫西子诗来担纲编曲。莫西子诗曾对媒体回忆：“程璧对音乐很严格，我比较粗线条，有些地方不会太纠结于细节，但程璧会很在意。”之所以选择与莫西子诗一起合作《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是因为她听完莫西的《原野》之后觉得非常生动，“而我想要的也是生动的东西。”她喜爱莫西子诗那种“从土地生长出来”的气质，“没有经过社会和城市的冲刷，即使他经过了，也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这可以理解成为对“纯真感”的珍视。程璧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有未尽的“学生气”，她清晰地意识到一个彻底的社会人需要学会在规则下活着，但她既然选择了成为独立音乐人，就要明白“纯真感”对创作的重要。也只能掌控自己了，程璧掌控不到的是别人的评价，也暂时撕不掉别人贴的标签。“森系复古民谣女歌手”“文艺女神”一度成为搜索“程璧”时蹦出的高频词，可是她认为，外界忽略了她其实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山东妞。她试着用本科和研究生所读的两所学校校训归纳自己的性格。在山东大学，学霸遍地，她感慨“学无止境”，然后把剩下的“气有浩然”背了出来，她更喜欢后面这四个字。到了“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北大，这样的自由感让她一下找到共鸣，她说，“务实和自由，两个都是我性格里的一部分。”程璧听到问题或者一些介绍，会侧身倾听，轻轻的“嗯”一声，然后眼睛一转，点点头，像收获了什么似的。当有人说喜欢她的《晴日共剪窗》时，她咧嘴一笑，激动地拍了拍手掌：“噢，真的吗？”“庭前花木满，院外小径芳，四时常相往，晴日共剪窗。”程璧写下这首童谣式的小歌，记录了幼年时期和祖母一起生活的记忆。祖母是她的启蒙老师，性格温和，喜读诗书，常常给程璧讲故事。祖母写下了日记里有儿时的程璧。“晴好午后，和小孙女一起坐在院中纳凉，小孙女性格开朗，随时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我教她写字，她不会厌倦，每次都是很快记下，格外聪明乖巧。小孙女常常跑到树下，像是期盼着早一点结出果来。我来家时候刚栽下的那棵小树，如今已可以开出两三朵花。”
当被问到老了之后，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程璧回答得很肯定：“一个优雅的老太太”。
“保持自己在精神上的追求，然后让自己外在呈现出让别人看见一种很舒服的状态，而不是说老去之后就比如不打理自己的外形，还是要做到内外兼修。”不久前离世的作家杨绛，还有《上海生死劫》的作者郑念，都是她的喜爱的女性形象。程璧的名字经常会被错写成“程壁”，如果是网友她会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工作上名字出现错误，她就会认真地指出，说明名字来自完璧归赵的故事。“你喜欢这个名字吗？一块璞玉，白璧无瑕，多么美好。”“是‘白璧微瑕’。”她认真地纠正我：“没有人是完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