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文学剧本：戏曲）
序 山水之歌
（幕启。）
舞台背景：山峦重叠，林丰树茂。清河正流淌，岸上有村庄。码头边，三两渡船横。
（八个仙女随歌声慢舞，幕后女声齐唱。）
山叠数重渐行远，林铺山上绿接天。须晴日层林尽染，逢雨霁绿峦寒烟。
河水碧透深百尺，清流如镜映丛山。风起处河翻波浪，月静时水泛轮涟。
夏日河中渔歌晚，秋天岭上枫林丹。四时美景谁能画？可叹天公笔如椽。
清河绕经清河县，山连水来水连山，百姓心存若水善，万户门开对青山。
清河自古不随愿，常使人命遭凶险，人神情义留佳话，感动天地暖人间。
（幕不落）
第一场 艄公脱险
人物：
艄公：男，50岁，以摆渡为生。
赵明：男，25岁，书生，溺水亡后的鬼魂。
艄公：（划船上）（唱）
清河渡口一艄公，一只木船作营生。一人吃罢全家饱，无儿无女自在轻松。
（独白）谁要是渡河呀，（唱）你高声叫，我不问你是穷人与富翁。
（独白）你要是多给俩钱呀，（唱）咱更乐意。
（独白）你要是缺钱呀，（唱）少给点也行。
渡河的要是与咱对眼睛，分文不取我白送你一程。
（独白）（张望状）你看这天色已晚，岸上无人，八成是无人过河了。
（向岸上甩绳，跳上岸，系绳。然后跳上船，又向岸上张望）
（独白）果是无人过渡，待我回舱做饭啰。（艄公下）
赵明：（踉踉跄跄上）（独白）好冷啊！好饿呀！天呐，我好苦哇——（唱）
饥肠辘辘周身冷，秋风萧萧水凄清。
冥王说我前世欠下了债，该遭灾难法难容。
昏昏沉沉地爬上岸，望一眼凡间众生。
（独白）罢了哇，罢了，（唱）
有谁能同情我的苦衷。
（独白）好冷啊——
艄公：（上）（唱）
忽听有人高声喊，想是急中呼渡船。
（高声喊）来了——来了——
赵明：（惊慌状）（唱）
听得应声心一颤，惊动艄公不自然。
艄公：（唱）
借着月光举目看，远处一人岸边。
赵明：（唱）欲要入水时已晚，
（音乐骤停。思索状。）（独白）若——是——呀——
（音乐突起）（唱）
吓坏艄公不敢担。
（独白）?，也罢，想那艄公心地良善，我何不叨扰他一回。（艄公进前）
（对白，下简称“白”）啊，哥哥万福！（施礼）
（白）学生饥寒交迫，欲讨些酒食，并借一宿，不知哥哥可否行个方便？
艄公：（旁白）我这饭才开锅，酒未汤热，这就来讨饭的了。
（白）行了的，行了的。
赵明：（白）多谢哥哥。
艄公：（白）公子，你我舱中一叙，请。
赵明：（白）哥哥请。（上船，二人入船舱）
艄公：（用衣袖掸去座位上的土）（白）公子请坐。
赵明：（白）多谢哥哥。（入座）
艄公：（白）等我为你端上酒饭。（端饭，拿酒具）（白）公子请用。
赵明：（站起）（白）多谢哥哥!
艄公：（推赵明入座）（白）你看你，都谢了好几遍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斟酒）
赵明：（做忙碌饮酒、吃饭状）（唱）
一见饭来我精神长，比狼吞虎咽更疯狂。
好一似秋风扫落叶，好一似饿虎遇羔羊。
好一似春蚕上食勇，我要吃它一个倒海翻江。
艄公：（白）公子慢些吃吧，我管你个酒足饭饱也就是了。我再给你满上。（斟酒）
赵明：（端酒杯，站起，喝醉状，艄公搀扶）（唱）
为饥寒我体面全不讲，杯杯热酒暖饥肠。
只觉得新丰酒值千钱价，只觉得醍醐灌顶心中敞。
我便是那好酒的刘伶，他便是卖酒的杜康。
多也想一喝三年醉，待我醒来后还钱再到船舱。
艄公：（白）满上，满上。（斟酒）
赵明：（接酒饮）（唱）
昏昏欲睡站不稳，困奄奄难逞刚强。（艄公搀扶赵明入座）
睡意渐浓不自主，伏案便睡不思量。（伏案睡去）
艄公：（白）还能喝一点吗？还能吃一点吗？（独白）想他已经是睡着了。我这好人是做了，
你说这好人是白当的？这一饭得糟蹋我多少酒食呀！（瞧视）待我掌上灯盏看来。
（点灯，仔细瞧视，然后惊讶状）啊？这饭怎么一点没少哇？他分明是吃了许多呀！
（摇晃酒壶，查看大些的酒器）这酒也是一点没少哇？他——他——他分明是喝了许多呀！这——这——这岂不是见鬼了吗？（瞧视赵明，惊悸状，来回走动）（唱）
明明见他频频举杯把酒饮，明明见他狼吞虎咽把饭餐。
现如今他酒足饭饱沉沉睡，可这酒饭不缺呀因为那般。
（独白）怕是真的见鬼了！（惊恐状）（唱）
三十六计走为妙，弃舟上岸拔腿跑。（出舱，上岸）
（又突然站住，思索状）（独白）不妥呀，不妥！（唱）
若是有人把船找，误入虎口把殃遭。过渡营生凭信义。岂能独自把命逃。
（独白）（精神抖擞状）罢——罢——想我老儿未做亏心之事，那我怕他何来！
（急回，上船，入舱，寻一笤帚，举起，欲殴状，高喊）（白）呔——呔——
赵明：（惊醒，站起）
艄公：（白）小子！你是何方妖孽？敢来此赚我酒食，看打呀！（追逐赵明欲打）
赵明：（跑，躲）（唱）
哪料得，哪料得，吃醉酒露出破绽，且不该，且不该，惊得哥哥怒火燃。
哥哥呀，哥哥呀，你且息住雷霆怒，消消气，消消气，听我对你说周全。
艄公：（追逐渐停，喝问）（白）你有何话可讲？说出理来，我不打你。啊哼!
要是说不出来，我照打不误！
赵明：（白）哥哥息怒听讲。
艄公：（白）（怒状）讲来！
赵明：你我虽为异类，可我着实无害人之意呀!
艄公：（白）无害人之意？
赵明：（白）决不害人！
艄公：（白）不想害我?
赵明：（白）决无此意！
艄公：（白）嗨嗨——鬼才信！人鬼异类，哪有情义可言呐？
赵明：（白）（转为理直气壮状）哥哥听了！（唱）
你可记得那日河中遇险，就在三月十五那一天。
艄公：（思索、惊异状）（白）记得，记得。
赵明：（白）记得就好！
艄公：（唱）三月十五天将晚，船到河心犯了难。
赵明：（唱）雷作霹雳天如染，狂风呼啸动地天。
艄公：（唱）又打雷来又打闪，黑灯瞎火我啥都看不见。
赵明：（唱）江间波浪兼天涌，你几弄潮头船要翻。
艄公：（音乐节奏转缓）（唱）可怜我的船客遭了灾难。
（音乐停）（独白）他们可不像我呀!
(音乐突起)（唱）没疼没热没有牵连。
赵明：（音乐急骤）（唱）顺流而下飞舟猛，樯倾楫摧刮跑了帆。
艄公：（唱）战兢兢不知哪里近来哪里远，昏沉沉分不清哪儿是北来哪儿是南。
赵明：（音乐渐平缓）（唱）好多时风渐消来浪渐短，一轮红日爬上了山巅。
艄公：（唱）老儿我接二连三擦老眼，难道我是梦中再到阳间？
赵明：（唱）船到码头人上岸，化险为夷得平安。
艄公：（唱）不知哪路神仙施法术，我拿出老酒酹河祭天。
赵明：（白）哥哥，你说这事情凶险与否哇？
艄公：（独白）这般大的风浪，连人带船我还管得了吗？（白）凶险！凶险!
赵明：（白）你说这事情蹊跷与否哇？
艄公：（独白）船没翻，人没死，这且不说，这船疯跑了一宿，那它不得跑到爪洼国去呀？
嗨嗨，可是，第二日天一亮，嗨——船又回到了清河县！（白）蹊跷！蹊跷!
赵明：（白）当真凶险？
艄公：（白）当真凶险！
赵明：（白）当真——
艄公：（急阻止赵明问下去）（白）得得，得！这事情与你无有干系，讲它何用？你姓字名谁，是神是鬼，尚未讲清。（唱）
说得清楚还罢了，说不清楚我又要把脸翻。（怒状）
赵明：（白）哥哥听讲!
艄公：（白）讲来！
赵明：（唱）
学生我家住清河县，世代读书常做官。赵明本是我名和姓，做秀才我布衣褴衫。 都曾两度参加乡试，屡试不第时乖命蹇。
为什么我只合望洋兴叹，为什么常让我望眼欲穿？
艄公：（白）啊，还是书香门第呀！
赵明：（唱）
上一年我又参加乡试，没想到再度名落孙山。
心烦意乱吃醉酒，误坠清河命丧黄泉。
艄公：（拭泪状）（白）唉，你也是个可怜鬼呀。——我有一事不明，你转世托生不就完了吗？
干嘛待在这寒冷的清河受苦哇？
赵明：（唱）
清河水冷北风寒，我在清河度日难。冥府说我前生欠下债，合该在此受熬煎。
今生阳寿还未尽，春秋还有二十年，我行善事换得功德满，借体还魂再来把寿延。
艄公：（白）??，原来如此，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公子，你也不必忧伤，受点罪也就罢了。哎哎，你的遭遇，与我这渡船可有什么关联呢？
赵明：（白）哥哥听讲。
艄公：（白）请讲。
赵明：（唱）
清河冷水对月流，流不尽离人许多愁。
思亲人两世隔绝不得见，恨功名一时失足万事休。
只因我常饮你酹河酒，借酒浇愁暂且忘了忧。
那一日我断魂飘悠悠，适逢渡船遇险在中流。
施主有难我本当来救，无奈小弟功夫不到头。
先是护住渡船顺风走，风渐消我把它才推到上游。
艄公：（白）（幡然醒悟状）啊呀！原来是恩公到了！（接连施礼）
赵明：（搀扶）（白）哥哥多礼了。
艄公：（着急、羞愧状）（唱）
我发的是哪份发飙怀的是哪份恨，得罪了恩公我却不知羞。
恩公啊，你原谅我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错把黄金当粪球。
恩公啊，你原谅我没心没肺不懂得仗义，欲与恩公结冤仇。
恩公啊，你原谅我肚子大不溜丢装的都是屎，
恩公啊，你原谅我脑袋圆鼓隆咚是块大石头。
恩公啊，你原谅我好了疮疤不疼痛就忘了忧。
恩公啊，……
赵明：（白）（阻止艄公状）哥哥言重了。
艄公：（唱）
不重不重真不重，大恩大德我还懂。我给你两盏淡酒，你给我几条人命。
狂风恶浪全不怕，为救我舍死忘生。这样的义气实难有，粉身碎骨我都还不清。
赵明：（唱）
花在盛时独自俏，人到难处盼关照。
若是富人一两黄金不重要，若是穷人半盏残羹胜金条。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报，报恩哪还分大或小。
先是哥哥施恩义，小弟理当为你效劳。
（白）（吞吐状）哥哥，只是——只是——
艄公：（白）“只是”什么？
赵明：（白）（愁容状）你我兄弟，不能再有相见之欢了。
艄公：（白）此话怎讲？
赵明：（白）如今，我的孽帐将要还尽，不久就要重返阳世，转为他人了。
艄公：（白）嗨！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突然转忧状）只是——只是——
赵明：（白）哥哥“只是”什么?
艄公：（白）不知道你转世为人，还能记得这清河之事呀？
赵明：（白）怕是记不得了。
艄公：（白）这该如何是好哇？（思索、焦虑状，来回走动。片刻，醒悟状）哎哎，有了，有了。你我对天发誓，结为异姓兄弟。这一来呢，等你来到人世，我去找你，也有个名分；这二来呢，咱们求得神仙指点，让你忆起这清河之事，兄弟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赵明：（白）（高兴状）好哇！
艄公：（白）咱说拜就拜。
赵明：（白）只是——只是——（狡黠状，暗笑）
艄公：（白）这又“只是”什么？跟你这文化人办点事，可真费劲。
赵明：（白）（故作严肃状）有两件事情，需要当面讲清。
艄公：（独白）（沮丧状）唉，人家这是不乐意呀！（白）恩公讲来。
赵明：（白）（语速变缓）其一么，我来此赚你酒食，这酒食之钱，我是还与不还呢？
艄公：（白）咳！我当什么呢，你就别再取笑哥哥了。还有“其二”吗？
赵明：（白）有的，其二么，你我人鬼异类，哪有情义可讲啊？
艄公：（白）（当真，嗔怪状）你我情投意合，难分难舍，怎么讲出这般话来。（突然醒悟状）
啊啊，你是怪我口无遮拦，信口开河呀！
赵明 艄公：（同时大笑）（齐唱）
谁料想天做机缘缘分到，凭义气欲结下金兰之好。
不忌讳仙凡本来不同界，忘记了年龄这叫忘年交。
胜过山涛向秀竹林近，更比关羽张飞桃园亲。
你我兄弟情义还有一比，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
来，来——（跪唱）
咱们对天发下誓愿，过往神灵见证着咱。忠义为人侠肝义胆，下不愧人上不亏天。
（幕落）
第二场 判官断案
人物：
赵明：（如前）
佟三：男，30岁，清河县渔夫。
判官：冥府判官。
左侍郎：判官衙属吏，掌管《功德簿》。
右侍郎：判官衙属吏，掌管《生死簿》。
鬼卫：（四人）判官衙卫士。
鬼卒：（四人）判官衙差役。
（注：扮相同于人间官吏，不必丑化）
（幕启）
（赵明上，两鬼卒跟上，绕场一圈，然后两鬼卒分站后半场两侧，赵明在前半场）
赵明：（唱）
春风送暖天放晴，青山泛绿月当空。滟滟随波千万里，清河何处无月明。
人逢喜事精神爽，行乐及时趁春光。明月照我心欢畅，清风吹襟思飞扬。
（赵明在前，两鬼卒在后，绕场一圈）
赵明：（唱）
做恶事幸福离你远，做善事结下寿禄缘。世人欠不下世人债，德报德来冤还报冤。
当时良心遭责遣，来生托驴变马还。若到难处勤积善，换得苦尽便是甘。
古人不见今时月，人间万事随日迁。
（独白）学生赵明，冥府令我去判官衙听判，想是我孽帐已尽，就要转世为人了！
鬼卒１：（白）赵明，急走才是，若是晚了，我俩可担待不起呀！
赵明：（白）是了。
（走动后三人下）
（佟三上，两鬼卒跟上。绕场一圈，然后两鬼卒分站后半场两侧，佟三在前半场）
佟三：（唱）
月如水令人心惊战，风生浪催我泪潸然。为贪渔利甘冒风险，误坠清河被大浪淹。
飘悠悠我魂离本体，悲戚戚我告别人间。
（幕后老妪哭喊：“三儿——三儿呀——我儿醒来，我儿醒来呀——”）
佟三：（唱）
人命夭折无有他憾，丢下老娘度日艰难。
悔不该悔不该为时已晚，悔不该悔不该做事太贪。
（白）娘，娘，可怜的娘啊！三儿不孝哇！（唱）
娘啊娘啊为儿今生命太短，舍不得舍不得老娘太可怜。
眼巴巴看着老娘无人管，生离死别我抓心挠肝。
鬼卒１：（白）佟三快走！
鬼卒２：（白）快走，快走！
（走动后三人下）
（幕暂落，工作人员布置场景）（幕启）
背景投影：几座屋宇，古式建筑，门楣上书，“冥府判官衙”。
场景布置：判官衙大堂，三桌三椅放于后场中间。
（开场奏打击乐、唢呐，判官衙升堂。判官坐于中间；左侍郎掌《功德簿》，坐左侧；右侍郎掌《生死簿》，坐右侧；两鬼卫分站两侧，呈扇形排开。）
判官：（朗诵）冥府掌管凡间事，善恶美丑我全知。
左侍郎：（朗诵）人间功过事一桩，《功德簿》上字一行。
右侍郎：（朗诵）《生死簿》上加减法，
众人：（齐朗诵）生杀予夺论纲常。
判官：（白）升堂！
众人：（白）威——武——
判官：（白）今日判断，清河县赵明借体还魂一案，大家需要仔细！
众人：（白）是。
判官：（白）带赵明！
众人：（白）带——赵——明——
（两鬼卒带赵明上，施礼）
鬼卒１：（白）启禀大人，赵明带到。
判官：（白）暂且退下！
鬼卒：（白）是。（两鬼卒下）
赵明：（背对判官跪下）（白）清河县赵明叩见大人。
判官：（对左侍郎）（白）赵明积有多少功过？
左侍郎：（白）赵明孽帐已经还清，另有功德一件，于清河之中帮助一艄公渡船脱险，救下四条人命。
判官：（白）救下四条人命，绝非一般功德可比！赵明，起来讲话。
赵明：（白）谢大人！（站起，施礼）
判官：（白）赵明，你孽帐已经还清，且有功德，准你借体还魂。现有清河县佟三溺水而亡，你借其尸身，转世为“佟三”，你可有话讲？
赵明：（白）谢大人再造之恩！
判官：（白）也是你命该如此，不必谢了！
赵明：（白）请问大人，那佟三是何许人？恳请大人告知一二。
左侍郎：（查簿）（白）佟三乃清河县一渔夫，本无妻子儿女，尚有老娘在堂。
赵明：（白）佟三后来能否举仕呀？
判官：（对左侍郎）（白）佟三可曾读书？
左侍郎：（看簿）（白）佟三自幼随父打鱼，长大后子承父业，以打鱼为生，不曾读书。
判官、左侍郎、右侍郎：（低语后后大笑）哈——哈——哈——
左侍郎：（打趣赵明）（白）未读书的渔夫能否举仕呀？
右侍郎：（打趣赵明）（白）听说过渔夫中状元吗？
众人：（大笑）哈——哈——哈——
赵明：（白）大人，学生有事相求。
判官：（白）讲来！
赵明：（白）（紧张状）您给我一个入仕的机会，让我成就“忠朝廷、济黎民”愿望。
判官：（白）此求不准！
赵明：（白）哎呀！（痛苦沮丧状）（唱）
大人啊，
前生我苦读诗书用功向上，为了入仕发奋十年坐寒窗。
砚冰寒蒸人暑全都不顾，效古人意志坚刺股悬梁。
大人啊，
可怜我屡试不第时乖命蹇，喝了闷酒我才命丧水中央。
可怜我济世经纶未得其用，求大人让我记得满腹文章。
判官：（白）赵明，你读书向上，情由可嘉，但是，若让未读过书的佟三中举，这岂不坏了“学而优则仕”的规矩，此求不准！
赵明：（唱）
一句“不准”惊得我魂欲飞来魄欲散，不读书不上进狗苟蝇营我心何甘！
人间万事皆下品，唯有读书胜万般。
清河受苦赎罪我天天盼，到如今壮志难酬心胆寒。
右侍郎：（白）赵明，人间有言，忠孝不能两全，你转世为佟三，孝敬高堂，也是善事一桩。再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就将就了吧！
判官：（白）一旁站立。带佟三！
（两鬼卒带佟三上，鬼卒下）
佟三：（白）草民叩见大人！（背对判官跪下）
判官：（白）佟三，你阳寿过完，尘缘已尽，现在拿你回到冥府，你可喝过忘情水了吗？
佟三：（白）喝过了。
判官：（白）阳间之事，可都忘了吗？
佟三：（白）别的都已经忘个一干二净，只有一件事念念不忘。
判官：（白）嗯，倒是哪一件呢？
佟三：（白）大人容禀。
判官：（白）讲来！
佟三：（唱）
老娘今年七十三，身不康来体不键。
有我打鱼她能吃上饭，我死之后她度日难。
判官：（白）为人之子，孝敬之情刻骨铭心，想你也是个孝子。佟三，此事放心，你离世之后，有人代你尽孝，你就不必记挂此事了！来人！
佟三：（白）大人且慢，让我在看一眼老娘吧？
判官：（白）好吧，你快些看来！
佟三：（白）谢大人！（站起，前台走动，向远看）
（老妪在后台呼唤：“我儿醒来，三儿呀，你睁开眼，看看娘吧！三儿——”）
佟三：（哭状，拭泪）（白）娘啊！（唱）
看一眼老娘实不忍，听一声呼唤锥刺心。
为儿我不能堂前尽孝顺，可怜你白发送我黑发人。
娘啊，
从今后你凡事要谨慎，饮食起居你要多用心。
好饭赖饭顿顿要吃饱，新衣旧衣件件要加身。
娘啊，
冬天冷了，勤烧烧炕屋子暖，夏天热了，多喝点水能降温。
平时走路你慢着点儿，阴天下雨你可别出门。
（老妪在后台呼唤：“我儿醒来，三儿呀，你睁开眼，看看娘吧！三儿——”）
赵明：（走动，拭泪）（唱）
听老人声声呼唤扪心问，见佟三依依难舍心如焚。
夺人所爱太残忍，鸠占鹊巢失本根。
纵然是生何如死，自私自利坏常伦。
（白）可惜，可叹！（唱）
行为不端吃醉酒，命丧清河弃双亲。
自己父母我不养，更名改姓做贤孙。
如今我转的是什么世？如今我为的是什么人？
（独白）既然如此，那我生而何欢，死而何患？（思索状）我生而何欢，死而何患？罢了哇，罢——了！（白）大人，你放了佟三吧！（痛苦状）让佟三回去吧！
判官：（白）（惊异状）什么？你放弃还魂转世了？
赵明：（白）是的。
判官：（白）为何弃生求死？说来我听。
赵明：（白）如今我这样回到阳世，便成了不忠不义之人了。
判官：（白）此话怎讲？
赵明：（白）读书不入仕，文章不表于后世，上不报朝廷，下不济苍生，这已经是不忠了！
判官：（白）那不义呢？
赵明：（白）夺人所爱，鸠占鹊巢，坐看他母子分离，不羞不臊，这是不义！大人，你放佟三，让他回家尽孝吧！
右侍郎：（白）佟三阳寿已尽，且无功德记录，是你说放就放的吗？
赵明：（白）我愿舍弃十年阳寿，赠予佟三，好让他服侍老娘，到寿终正寝。
判官：（白）如此说来，你是执意不转了？
赵明：（白）我意已决！
判官：（白）那清河之中清冷孤寂，你还受得了吗？
赵明：（白）在所不辞！
判官：（白）好吧，（对右侍郎）减去赵明十年阳寿，归于佟三。
右侍郎：（白）属下照办。
判官：（白）佟三，还不谢过恩人！
佟三：（跪地，蹈向前）（唱）
恩公啊，
本来是我遭祸殃，本来是你福寿长。十年生命你相让，还有何物可比量？
恩公啊，
我回阳间奉老娘，你去清河受凄凉。大恩大德何以报？越思越想越悲伤。
赵明：（搀起佟三）（唱）
佟三啊，
人的生命不高尚，更有他物可比量。忠义二字记心上，为人处事想远长。
佟三啊，
恪守忠义泰山重，人失良善鸿毛轻。
返人间母亲堂前行孝敬，善待他人胜过报我恩情。
判官：（白）赵明、佟三听判。
右侍郎：（白）减去赵明阳寿十年，归于佟三，赵明暂且回清河等候，今年八月十五，另有尸身，当即借体还魂，不再另行宣判。
赵明：（白）谢大人恩准。
右侍郎：（白）佟三，你立即重返阳间，尽心侍奉老娘。
佟三：（白）佟三谢恩！
判官：（白）无事退堂。
（幕落）
第三场 县令质询
人物：
赵明、艄公、右侍郎、鬼卒两个。（人物形象如前两场）
县令：男，30岁，清河县县令。
天神：男，宣读天帝的上天之神。
（幕启）
背景投影：（如第一场）
（赵明、艄公上，艄公在后，做划船状，绕行台上）
赵明：（唱）
皓月当空冰轮碾，旷宇澄明不夜天。嫦娥今夜无怅恨，吴刚酒罢树下眠。
艄公：（唱）
今夜月出东山上，天晴气爽遍地光。轻舟河中飘荡荡，艄公心里喜洋洋。
赵明：（独白）冥府传下旨意，叫我今夜去县令官邸，借体还魂，时刻就在夜半子时。
（白）大哥。
艄公：（白）小弟。
赵明：（白）你看天时尚早，不必着急，姑且任渡船漂游，你也略作休息。
艄公：（遥望空中星斗）（白）嗯，现在刚交亥时，还有一个半时辰的光景，你我且行且聊。
赵明：（唱）
借体还魂在今晚，弃旧图新到阳间。
艄公：（唱）
你我兄弟恩久远，相帮相助续前缘。
赵明：（唱）
人生在世千万变，否极泰来风云转。
艄公：（唱）
去年八月十五云遮月，今年八月十五月儿圆。
赵明：（唱）
处世为人要良善，举手投足品行端。
艄公：（唱）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屋门不上栓。
赵明：（唱）
唯利是图见识短，心里无私天地宽。
艄公：（唱）
田生杂草苗不壮，禾苗腿儿细腰就弯。
赵明：（唱）
洁身自好污泥不染，荷花出水濯于清涟。
艄公：（唱）
心不正人如煤球暗，牛粪贴泥墙两一般。
（白）小弟，再听大哥良言相劝，咱这好人也已经做了，剩下的十年阳寿，断不能轻与他人。再者，这一回转世，当然是知县大老爷更好，若是个跑腿儿的衙役，咱也将就了。再要是挑三拣四，惹恼了冥府，那你还有好果子吃吗？你可记下了？
赵明：（白）小弟谨记在心。
艄公：（白）小弟，大哥还有话讲。
赵明：（白）大哥请讲。
艄公：（白）到时候，你就去还魂，我躲在暗处听动静。再要是有何不妥，千万千万知会哥哥一声，切不可擅作主张，这般大的事情，定叫哥哥把关才是。你可全都记下了？
赵明：（白）哥哥放心，小弟全都记下了。（唱）
小弟我在船头站，谨记大哥良言劝。
艄公：（唱）
大哥船尾轻摇橹，掌握方向把舵盘。
（赵明、艄公下）
背景投影：县令官邸。投影主体是县衙大门，上门楣书“清河县衙”，两边对联，上联“一心民意肝胆照”，下联“两袖清风金玉纯”。门旁两座石狮子。
（县令上，右侍郎、两鬼卒跟上）
县令：（唱）
昏沉沉离开本体，妻儿哭声甚悲凄。
一时片刻弥足贵，无奈鬼吏催促急。
右侍郎：（白）（鄙夷状）我说县令大老爷，走吧——
县令：（唱）
最难对付催命鬼，生拉硬扯把命催。
他要叫你子时走，难容再到丑时归。
（白）侍郎大人，你且容我一时，等那还魂之人到了，有些事情，需要向他交代明白。
右侍郎：（白）咳，那不是废话吗！你等他还魂之后，前生之事都将忘个一干二净，你的嘱咐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县令：（白）不然，为官之人，最不能忘怀的就是责任，即便是忘了自己，也忘不了百姓！如果他忘了这等为官之道，那他还配做官吗？
僚属２：（白）呔！你咋还教训起我来了？在人间你是个小小的县令，在冥府你是一介死囚。阎罗叫你三更去，谁敢留人到五更。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县令：（白）当真是容不得片刻？
右侍郎：（白）（坚决状）片刻不容！
县令：（白）（大怒状）大胆鬼吏，你听好！
右侍郎：（白）小小鬼囚，有话就讲！
县令：（唱）
叫一声鬼吏你好大胆，怒气冲冲我把脸翻。
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不怕，罪犯天条你可敢承担？
右侍郎：（白）嗨嗨，你不必拿大话吓人，（唱）
冥府让我钩你命断，罪犯天条我不着边。
县令：（唱）
若是上万百姓成鱼鳖，若是万亩良田被水淹。
这个责任谁能负得起，这不是罪犯天条是哪般？
右侍郎：（唱）
只管拿人别的咱不管，谁管它田地淹不淹。
县令：（唱）
此桩事情归我管，干嘛不让交代完。
若是清河真泛滥，我定把你告上天。
右侍郎：（唱）（节奏慢）
这个县令真是不好惹，暴跳如雷让人心惊战。
鬼卒：（白）（对右侍郎）大人，这县令说得不无道理，倘如县令所说，那咱们就在劫难逃了。
右侍郎：（白）（对县令）哎，我说县令大老爷，何必发这样大的脾气，咱们商量商量？
县令：（怒气状，甩袖）哼！
右侍郎：（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宜行事也是有的，我且容你半个时辰，你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然后赶快跟我走，完了此案，你我都省心。
（县令、右侍郎张望状，赵明上）
赵明：（唱）
只说是，满腹经纶都将付与东流水，壮志难酬怅恨老大徒伤悲。
徒羡慕，白居易手肘成胝连中三甲贵，范仲淹冷水沃面边塞逞神威。
谁想到，几度花开花谢花又逢春归，多少月圆月缺月又放光辉。
右侍郎：（白）县令大人，代你之人赵明到了，你赶快与他交代，我们一旁等候。
（右侍郎、鬼卒下）
县令：（白）赵明。
赵明：（白）（施礼）学生拜见大人！
县令：（白）你有何德何能，胆敢代替本官？（气愤状）（唱）
你有何德何才干，胆敢代替父母官。
若是不行快滚蛋，别等我把你告上天。
赵明：（白）（惊讶状，又转镇定状）学生不敢说德才兼备，但愿见贤思齐，步大人之后尘，鞠躬尽瘁，勤政爱民。
县令：（唱）
叫一声赵明你好大胆，花言巧语骗本官。
看你那巧言令色的小人样，你的狼子野心我一定要揭穿。
（白）（质问状）你可懂为官之道吗？
赵明：（白）（理直气壮的）熟记于心！
县令：（白）我来问你，何为为官之本？
赵明：（白）大人听讲！
县令：（白）讲来！
赵明：（唱）
百姓事情记于心，为官之本在为民。有幸为官于一任，造福一方从政勤。
县令：（白）（逼问状）何为为官之理？
赵明：（唱）
为官之理在奉献，尽职守披肝沥胆。享乐应在天下后，忧思本在天下先。
县令：（白）（步步紧逼状）何为为官之德？
赵明：（唱）
清廉之德最高尚，壁立千仞无欲刚。诚意正心修身好，清正廉洁名字扬。
县令：（疑惑状）嗯——（唱）（节奏变慢）
一会儿，我觉得他理直气壮不卑不亢，一会儿，我觉得他居心叵测巧舌如簧。
清河县民生大计岂能拱手让，不信他还是信他我犯了思量。
他是六耳猕猴还是孙大圣，是拆庙是烧香全都分不清。
不问出个子丑寅卯行不通，不见兔子不能撒猎鹰。
（白）赵明，我再问你。
赵明：（白）（气愤状，高声答）赵明在此——百问不烦！
县令：（白）那为官之忌，你可晓得？
赵明：（白）一忌贪，二忌骗，三忌懒！
县令：（白）那何为“贪”？
赵明：（唱）（节奏变快）
吃喝玩乐他都好，礼义廉耻他全抛。巧取豪夺管卡要，挖空心思搜民膏。
县令：（白）那何为“骗”？
赵明：（唱）
跑官，要官，巧升官，投其所好附势趋炎。好大喜功多说少干，欺上瞒下左右逢源。
县令：（白）（步步紧逼状）那何为“懒”？
赵明：（唱）
懒官，庸官，太平官，不思进取不温不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无所作为敷衍塞责。
县令：（白）（心平气和状）好哇！（唱）（节奏变缓）
他义正辞严回答我问，他刚正不阿正气一身。
他器宇轩昂洁身自爱，他也许是难得的还魂人？
弃生入死实在不忍，考问赵明志在用心。
赵明啊，
权利是把双刃剑，身居官位志守廉。历览古今多少官，成由清廉败由贪。
个人名利比水淡，百姓事情大如天。阳间多少事都难抛下，我心中似有万语千言。
赵明：（白）（态度谦和状）学生洗耳恭听。
县令：（白）（试探状）赵明，治理清河，防治水患，是县中第一大事。疏通水路，建设河堤，工程浩大，旷日持久。办得好，为百姓谋得福祉；办不好，劳民伤财，民怨沸腾，自己丢官罢职，你可敢冒如此风险？
赵明：（白）欲干大事，不计细谨，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难道我还能计较几句怨言吗？
县令：（白）（诚恳状）赵明啊，（唱）
治河功在久远志在当前，此举工程浩大并非简单。
须是巧妙设计精心筹算，匠心独运胜过壮语豪言。
赵明：（白）依大人看来，应该如何筹算呢？
县令：（白）第一是合理安排人力。（唱）
渐老男丁修垄亩，身强妇女把犁锄。青壮民夫建河堤，种地治河两不误。
赵明：（白）（背对县令，借机轻声呼唤）大哥，大哥哪里？
（艄公上，站于后半场）
艄公：（白）大哥在此。
赵明：（白）县令的话，你听到了？
艄公：（白）听得一清二楚。
赵明：（白）暂且帮我记下，将来提醒于我。
艄公：（白）一定，一定。
县令：（白）（如数家珍、不厌其烦状）赵明，再来告你，第二是如何赈灾济民。若有水患发生，上报朝廷，非常之时请用非常之计：于中途借用漕运京都的粮食，赈济百姓，此一举可省去朝廷往返运输的费用；再用县中储备的粮食，作为劳务之资，鼓励百姓修建河堤，多劳多得，少劳少分，此一举可调动百姓积极性，大灾之年工程不停。
（艄公在后边做艰难记忆状）
赵明：（白）（借机转头对艄公）大哥可记下了？
艄公：（白）记下了，第二是如何赈灾济民。
赵明：（白）那第一呢？
艄公：（白）第一？第一是——刚才还记得清楚，这会儿咋就忘了？（搔首状）
赵明：（白）嗨！
县令：（白）赵明听讲！（唱）
再忙也不能把灾民忘，佟三老娘身体不健康。
发洪水渔民收入锐减，养家户口需得官府帮。
赵明：（唱）
聆听教导心头暖，县令原来是好官。
心中唯独没有他自己，百姓事情件件记心间。
（白）（县令退后场，艄公上前场，对艄公）大哥呀，（唱）
这样的好官我岂能代替，夺其生致其死于心何安？
艄公：（白）（吃惊状）我说小弟，转世为官，也是咱修来的福，这有什么安与不安呢？
赵明：（白）目睹他恋恋不舍，抱憾而去，我——我于心何忍？
艄公：（白）还魂转世，听凭冥府安排，由不得自专，这又有什么忍与不忍呢？
（拉赵明）你赶快转吧！
赵明：（唱）（左右为难状）
还魂转世我朝思暮想，盼到转时我心意彷徨。
转与不转只在一念之差，是做人是做鬼费尽思量。
转了吧，怎忍心夺去了他人希望，
不转吧，实难耐再坠清河受凄凉。
转了吧，甚可怜县令一腔热情化为乌有，
不转吧，只可叹自己又委屈了满腹文章。
转了吧，那县令从此永无出头之日，
不转吧，这边我以后何日再见天光。
转与不转都叫我难以决断痛彻肺腑，
生死之间全让我左右徘徊苦断肝肠。
艄公：（白）小弟呀，（唱）（急切状）
小弟你千万别往他处想，放着果子不吃偏要拿糖。
出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明摆着大老爷为啥不当？
赵明：（唱）（思索状）
我做县令捉襟见肘，他做县令车轻路畅。
我转世只为一人得福，他复生换得百姓安康。
自己的生命诚然可贵，舍一人救万家理更应当。
想到此拨云见日心里亮，莫踌躇不犹豫定了主张。
艄公：（白）（拭泪状）你这又是不想转世了，小弟呀，（唱）
听说话我心中甚悲伤，小弟你为人过于善良。
别人的事情你全都想，怎忍看大哥孤单凄凉。
赵明：（唱）
从今后我永住清河上，小弟与你喝酒唠家常。
艄公：（唱）
你不转世多有不便，你我毕竟不是同行。
（赵明、艄公渐渐转到后场。右侍郎带鬼卒上，与县令转到前场）
右侍郎：（白）（嗔怪状）我说县令大人，交代清楚了吧？咱走吧？
（鬼卒推搡县令）
县令：（白）（且走且停）赵明，切记在心，切记在心啊！
（县令、右侍郎及鬼卒一组，赵明、艄公一组，分站左右半场）
赵明：（白）侍郎大人，赵明有话讲！
右侍郎：（白）嗯，你有何话讲？
赵明：（白）我愿将十年阳寿赠与县令大人，我俩交换，你带我回冥府对质。
右侍郎：（白）哎，赵明，这是你说了算的事吗？再说，你两次违背冥府旨意，冥王要是怪罪下来，你吃罪得起吗？
艄公：（白）不行，不行，这十年阳寿，咋能像件破衣服似的，说扔就扔了呢？
（鬼卒急推县令走，赵明追县令，艄公追赵明，满场绕转。音乐急骤，须有打击乐强化紧张气氛。以下轮唱，转到前场者唱）
县令：（唱）
不换不换说不换，赵明处处随心愿。
赵明：（唱）
得换得换说得换，夺人所爱心不安。
艄公：（唱）
不换不换说不换，本该小弟转世到阳间。
右侍郎：（唱）
不换不换说不换，欺骗了冥府罪恶滔天。
鬼卒：（白）快走，快走！
县令：（唱）
不换不换说不换，只有赵明适合代本官。
赵明：（唱）
得换得换说得换，千金重担得由县令担。
艄公：（唱）
不换不换说不换，再不转世你冤不冤。
右侍郎：（唱）
不换不换说不换，催促鬼卒急忙把路赶。
鬼卒：（白）快走，快走！
（在音乐中绕场。忽然，天鼓震响，众人惊讶，站住。天神上）
天神：（白）（宣读天帝圣旨）人间、冥府两界听宣：今有书生赵明，急人之难，将二十年阳寿，分赠他人。此举人神共鉴，上答天帝，天帝感怀，准予县令魂归本体，敕令赵明供职御花园，为“护花使者”。众庶望旨谢恩，赵明随旨上天。
众人：（齐白）天帝万岁，天帝万岁！（齐唱）
八月十五更夜静，月光之中送远行。
御花园里花竞放，枝枝秀丽映月明。
清水有源河流远，佳木逢春山峦青。
文明更比河流远，美德胜过山峦青。
（幕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