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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之湘:我的工友


20多年前,我背起行囊走上了外出打工的路,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家乡外出谋生。

坐在客车上望着窗外,掠过了一片片的麦田、一片片果园、一片片的苗木基地。那麦苗仿佛还在睡梦中,没有一点生机。而那些挺过了严冬的果树正朝气蓬勃地沐浴着春风。那些花蕾养足了精神,为今年的丰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待到满园的花蕾美丽绽放时,闻着花香,穿梭在果园中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浪漫的事。

那一排排的水杉树舞动着枝条在向我招手,他们就像是精神抖擞昂首挺胸的战士。他们仿佛在说,帅哥请不要走,我们还没听够你的歌曲。听着你的歌声我们茁长地成长,你那声情并茂的故事常常勾起我们对往事的回忆,每晚我们都在你的故事的陪伴下渐渐地进入梦乡。

一会儿一座座小山与我们擦肩而过,望着山岗上那一片片的映山红,我的心里美滋滋的。每年当满山的映山红开遍山岗时,我就和小伙伴们到山上观看美景。望着满山遍野的映山红我只想説一句话,这里就是人间仙境。整个山岗都披上了五颜六色的绸缎,那花儿就像姑娘们俊俏的脸庞,真的是美极了。最后我们还是意犹未尽地离开了上岗,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束映山红。

经过近2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烟台。走下车一看,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宿舍?一栋毛坯大楼连个门窗都没有,我的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既来之则安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和几个工友一起搬来一些砖块做为“床腿”,然后又搬来一块铺板,就这样我的“单人床”就做好了。晚上我点上蜡烛,用一块木板挡在外面就开始休息。电影《平原游击队》中有句经典台词:天当被子地当床,我们睡得可香了。想想那些游击队员,我现在可是享受着“豪华宾馆”级的待遇了,我应该知足才是。

第二天,我们便开始上工了。我做后勤工作,虽然工资低了些,但不用忍受着风吹雨打的侵蚀,感觉还可以。记得有一天,一场雷雨伴随着阵阵的雷鸣声普天而降,顷刻之间工地一片汪洋。伙房刚好建在一处低洼地段,眼瞅着雨水就要漫过案板上的那些面粉。我和工友们毫不犹豫地冲进伙房用塑料布盖住面粉把它们都搬到大楼里,面粉没有受到一点损失,可我们一个个却变成了落汤鸡。

那年秋天工地来了个安徽妹她叫雪儿,她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就像是出水芙蓉漂亮极了。原来工地纯一色的老爷们,突然来了个漂亮的姑娘小伙们高兴地不得了,他们整天就像一群蜜蜂似地围着雪儿团团转。大力表现最突出,他经常买些小食品去逗雪儿开心,慢慢地雪儿就被大力给收买了。雪儿很快就像个温顺的小羊羔投进了大力的怀抱。一个月后雪儿怀孕了,大力高兴地抱起雪儿在地上转起圈来,直转的雪儿求饶为止。

打那以后大力就把雪儿当成了他的小公主,不再让雪儿上班让她好好地在家养胎。雪儿也很乖巧,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到处领略着大自然的风景。玩累了就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美美地规划着他们美好的未来。

正当大力和雪儿陶醉在甜美的爱情当中时,小敏和燕子之间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小敏和燕子夫妻双双来到烟台打工,可是燕子却被高大帅气的杨林迷住了,经不住杨林甜言蜜语的诱惑,相识才一个月的时间就不辞而别和杨林一起去放飞梦想。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三年的夫妻却比不上一个月的情人,真的是让那些恩爱夫妻心寒,让纯洁的爱情蒙羞,让那些山盟海誓的恋人痛心疾首。

燕子的出走无疑给小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原本活泼开朗的小敏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后来小敏回到村里他自暴自弃,经常和一些放荡不羁的浪荡公子混在一起。一天晚上因他们喝酒过度,精神兴奋地来到村北的公路来回地游荡。这时一个流浪汉走到了他们面前,小敏他们就把流浪汉当做他们练武的靶子,对流浪汉进行拳打脚踢。流浪汉经不住他们的暴打一会儿就一命呜呼,小敏他们竟把流浪汉像丢垃圾一样仍在公路北面的苗圃基地然后扬长而去。但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犯罪分子也难逃法网,几天后一位护理员在树林中发现了流浪汉的尸体,这件耸人听闻的命案惊动了村里的村民,大家都不敢相信在我们村里会发生这样惨无人道的命案。几天后公安部门侦破了这场杀人案件,小敏他们被一网打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真是一时失足成千古恨,小敏他们真的是欲哭无泪,悔不该当时一时冲动创下了逆天大祸,造成了终生的遗憾。

伙房做饭的赵姐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我总感觉她的家庭一定很幸福。有一次她对我说,老弟我前天去查体,医生说我脾大需要住院治疗,住上十天半个月就会康复。听她说的很轻松,我们都没在意。可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过了好长时间没有赵姐的消息,我就打电话询问赵姐的病情。她女儿在电话里说,我妈妈还在住院观察。

听到赵姐女儿的话,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赵姐的病情还很严重?后来听她村里的人说,真的是一家不知一家啊。你别看她表面笑嘻嘻的,其实她内心的压力很大。她的小女儿婚姻不太圆满,整天和儿子住在娘家,你想想当妈的怎能不心疼啊。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公交车上和赵姐偶遇。看她的神情没有多大改变,但是从说话的语气来看明显有点底力不足。没想到这次见面竟是我和赵姐的最后一次会面,原来她患的是肝癌,体检时已是晚期,她的女儿不忍心告诉她实情,谎称是她的脾大让她没有顾虑。好端端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我真有点舍不得。都说好人没长命,可赵姐的生命太短暂了。60多岁就带着对亲人的牵挂撒手人寰,赵姐一路走好,愿你在天堂保佑你的家人一生平安幸福。

来年的12月下旬的那一天,我背起背包走上了回家的路。可刚走出去不远我忽然觉得好像屋里的电热器没关,于是赶紧回去查看。回到屋里一看,电热气的插头已经拔下了,真的是虚惊一场。当我站在站点等车时,一抹衣兜里面空空的,原来走时换衣服把钱落在床上忘记带了。我焦急地来到路北的超市,想把背包放在那里回去取钱。超市的老板娘很热情,她说这么远的路你就不要来回折腾了,用多少钱我借给你,就这样我带着钱再次回到站点。

两天后我回到公司,工友告诉我常青走了。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我说他去哪了?工友说,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原来那天我回家时几次觉得心中有事,原来是暗示将会有事情发生。常青来公司也有10多个年头,他和工友们都相处的很好。那天他去拉融雪剂在车上自然死亡了,医检报告上写着:心梗。多么可怕的病情,这种病抢救的成功率微乎其微,很多人都输在时间上,除非是在医院时病情发作,这样才能够及时抢救,否则就难逃厄运。又一个生命就这样悄悄地消失了,他走的是那么的匆忙,无声无息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永远地和他的亲人们永别了。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想着那个撕心裂肺的场面,我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莱阳的安师傅是个勤俭节约的人,他衣着朴素平日里穿着儿子换下的衣服。其他工友都抽卷烟,唯独他每天不厌其烦地拿来一张小纸条,倒点烟丝然后慢慢地把它卷起来,接下来啪的一声,他点着旱烟卷吞云吐雾地吸起来。其他工友泡茶都用茶壶,可他却用个很高的罐头瓶,先把铁观音倒进去,然后再倒满开水盖上盖子。不一会儿,一小片的茶叶慢慢地落下来,接下来落下的叶片逐渐增大。一片一片的叶子慢慢地飘落下来,那些叶片就像是秋天的落叶眨眼功夫就堆下了厚厚的一层。看着安师傅的“茶叶瓶”我自言自语地说道,想不到泡茶叶还会观赏到这么美丽动人的画面。我想一个小小的“茶叶瓶”中都会出现如此美妙的画面,有时间真应该到外面去走一走看一看,漫步在青草地、水云间领略一下大自然的完美佳作。

前段时间陈哥的儿子要结婚了,他提前回家做准备工作。几天后陈哥带着一大包喜饼和糖果回来了,我们分享着他的成功与喜悦,再次为他送上祝福的话语。几天下来陈哥的脸上始终都挂着幸福的笑容。后来听说陈哥的儿子并非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的第二位妻子带来的,他和前妻生了个女儿,比儿子小5岁。陈哥是个性格内向的人,整天默默无闻地在工地工作,平日里很少说话,但对工友们都非常热情,和大家相处得也很融洽。同村的工友对他的评价都很高,他们说陈哥和这个儿子的关系很铁,儿子有什么事都喜欢和爸爸商量,如果不说很难想象出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好人有好报,愿陈哥能有个幸福的晚年。

忙活了一天,晚上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晚饭后,我和工友们围在一起,唱着歌玩着牌别提有多高兴。每当我摸到好牌时,嘹亮的歌声就在宿舍回荡。工友们一听到我的歌声他们的心里就有底了,他们谁也不敢惹我,这样我就一路绿灯成功闯关,夺得第一名的好成绩。

有时摸的牌不理想,我就分散了注意力,让他们打得丢盔卸甲,以失败而告终。打牌又戏如人生,每个人的一生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难免都会遇到一些坎坎坷坷。遇到不顺心的事要想开点,只要勇敢面对,用积极乐观的态度去面对一切,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去年有一天晚上我们正在打牌,突然李勇说他的肚子疼。一会儿他就坚持不住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着滚。我一看不妙马上拨打120急救电话,不到5分钟的时间120急救车就来到了。我和小军他们急急忙忙地把李勇扶上车,我随同120急救车来到医院。经过医生检查确诊为: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做手术。

我和医生们把李勇推进手术室,一个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李勇的手术结束了。当李勇再次从手术室出来时,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我把他护送到病房坐在旁边精心守护着。吊针里的药剂像一个个晶莹剔透的露珠一滴一滴慢慢地落下来,连续几个吊针之后李勇慢慢地清醒过来。那时麻药已经没有药性了,李勇的伤口开始疼痛起来。我一面轻声地安慰李勇要他坚强些,转身又来到护士办公室看有没有止疼的药物可以减轻李勇的疼苦。

第二天早晨,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李咏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起来,疼痛也慢慢地减轻了。李勇见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感激不尽,他说于哥谢谢你,真的辛苦你了。我对他说我们都是好兄弟,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连续两天都在医院护理李勇,直到她的妻子赶来时我才放心地离开了医院。以后几天每天晚上我都抽空到医院去看望李勇,出院那天我打了个出租车把李勇接回公司。

这么多年来我和工友们在一起,我们就像是一家人,我们彼此之间相互帮助,情同手足。谁家的孩子办喜事我们都愿意去凑凑热闹,欢声笑语伴随着我们度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今年我们公司就要搬迁了,下一步不知要去往何处。我们的足迹永远地留在了这里,这里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我们的身影,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铭记在我们心中,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故乡,这里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这么多年来,虽然在外漂泊,但我却收获了许多友情,这份浓浓的工友情我终生难忘,它将伴随着我在人生的长河中不断前行。衷心地祝愿我的工友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2017年9月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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