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曹庵为例，看乡镇沟渠
崔小红
水果之乡曹庵镇隶属于田家庵区，是五彩淮南的南大门。改革开放的春风送来草莓的甜蜜。迄今为止，这里的草莓种植历史已近40年，目前的种植面积约有万亩，是蜚声江淮大地的草莓第一镇。
小雪节气前，我在曹庵的草莓大棚里，看到的是接天绿叶无穷碧，白的花瓣，黄的粉蕊。还有三五颗的草莓急不可耐地跑过来，脸色红扑扑的，气喘吁吁。
草莓果鲜甜、娇嫩、口感好。但是秧苗的根系浅，叶片多而大，对水分相当敏感，喜欢潮湿的环境。既怕干旱，也怕水涝，对水利条件的要求比较高。
不仅是草莓，所有的农作物哪个又能离开水呢？所以说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在草莓大棚里，我看见栽满草莓的沟畦上铺设有滴水管线。在沟畦之间，水流缓缓漫过。
今年7月以来，南方地区日最高气温突破历史极值的站次数达462站次，为历史同期最多。与此同时，沪、皖等9省市平均降水量仅为99.2毫米。其中，安徽等四省份的降水量为1951年以来同期最少。各地旱情在加剧，安徽已启动抗旱三级响应。干旱面前，曹庵的草莓为什么没有枯萎？
曹庵是瓦埠湖与高塘湖的分水岭，往大处里说，位于江淮分水岭的末梢。它的地形以岗地为主，这种地形的特点是：岗上缺水贵如油，岗下积水淌不走。这对农业生产来说是不利的，容易欠收，导致贫困。以前，曹庵的杭家岗有段顺口溜：杭家岗，一个扁担两个筐，裤子磨的没有档，鞋子穿的没有帮，有女不嫁杭家岗。
我的曹庵抗旱采风安排在周末。在镇党委陈波书记的办公室里，我充满歉意地对他说耽误您休息了。他乐呵呵地说不耽误，哪个周末不上班呢？说到曹庵的抗旱工作，陈书记摊开一张镇地图，向我介绍这里的沟渠和水库的布局。
曹庵镇域面积57.8平方公里，人口3.7万，北依舜耕山。往年，每到雨季，山南坡的洪水万马奔腾，一泻而下，冲出许多山涧沟，其中大的一条就是流经曹庵镇的二东干渠。此外，还有黄花山干渠，以及滚庄和毛洼两座水库。至于蓄水救田，用于群众洗衣洗菜，消防灭火的当家塘更像明珠一样点缀在各个村庄。
这张水利大网的主体工程成就于20世纪70年代。利用天然地势，辅以人工开挖。劳农是为了惠农，这种理性的决策，经得起时间检验。
曹庵的沟渠布局仅仅是江淮大地的一个缩影。截至20世纪70年代，中国大江大河的治理，乡镇沟渠的开挖，村庄的大塘，还有毛细血管一样的水道，共同织成一张水利大网。水利建设工作开展的轰轰烈烈。50年后谈论它，还令人肃然起敬。
时至今日，如此缜密的水网布局为什么在干旱面前不堪一击？11月11日，安徽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通报全省抗旱救灾工作情况。全省1452座水库干涸，793条河道干涸。这包括曹庵的水库与河道吗？你说呢？
鲜甜的草莓果告急，油菜栽种告急。曹庵镇的大树，陈巷，范圩等村的农民开始拉水灌溉。三轮车厢里铺上塑料皮，取水的车辆排成队。伤心。
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王荣喜说：“8月12日台风对我省影响结束以来，全省平均无降水日数74天，为1961年以来同期最多。”
曹庵的沟渠干了，水库见底，以至于抗旱保苗无水可取。
田家庵区委区政府高度重视，文见宝书记得知情况后决定调水灌溉。方案是：调瓦埠湖的水，经过史院乡庞岗一级站输送到邵庄二级站，再经过老圩涵闸流入曹庵境内，全流程约23千米。
曹庵镇成立紧急抗旱指挥部，镇党委政府，人大，纪委，镇安监办，环保所，市容所，各村的村支两委人员悉数参加，一个不落。
11月6日，抽水补给沟渠和水库的前期工作率先开展。指挥部人员分工负责，不分男女，连夜巡堤。查到沟渠被拦腰截断的地方，马上安排挖掘疏浚。看到桥涵堵塞，工作人员就下到水里清淤。还有沟渠里杂草淤堵，那就突击清理……
7日凌晨，值班人员兴奋地报告：“水到曹庵境内了。”8日，干裂的烟下河出现水头，湖水带着使命，一路奔波，披荆斩棘。曹庵的沟渠满了，水库也在进水。在草莓大棚里，滴管渗出甘洌的湖水。干旱之年，曹庵在酝酿一场来之不易的甜蜜。
我顺着水流行走，我在看乡镇的沟渠。我发现几个农民开着拖拉机在乡道上装运柴草。镇人大主席谢传金说那是几天前从河道里清理出来的，连日二十几度的高温已经把水草晒干。
我看到的景象是喜人的——沟渠水满，旱情得到缓解。曹庵镇在现有条件下，心系群众，竭尽全力抗旱，及时清理场地。不过，一些现象又令人深思——河道变窄，河床升高，沟渠里杂草丛生，有的渠道被当地农民填土拦腰截断，或者把公共的堤坝铲平当做自家的田地，水库淤成旱田。
总之，旱季无水可取，雨季无容积留存……普遍性的现代水利病症，曹庵也没有幸免。这让人想起50多年前父辈们的肩挑背负，车拉筐抬……这些年，我们不仅在吃毛泽东主席的水利饭，吃过之后，还试图敲烂这个饭碗。
2011年，中央首次将“一号文件”指向水利，表明水利地位重要，中央对水利工作重视。但在今年的旱情面前，在9省市的范围内，曾经布局完善的水利干系变得不堪一击。看是天灾，实是人祸。
以曹庵这次抗旱为例，调水前，要巡堤查找沟渠的淤堵点，怕水进不来。调水成功后，还要巡堤，这次是担心水漫过低洼处流进村庄后，旱情变成水灾。葛子祥主任在巡堤时滑倒，髌骨骨折。这是曹庵，仅仅是曹庵吗？这暴露出我国水利设施抗灾减灾能力的薄弱环节，以及我国农村地区基础农田水利建设的严重欠账。
农田水利是公需品，市场机制无法发挥有效配置资源的效果。尽管从数字上看，我国对于水利建设的总体投入一直在上升，但实际分给小型农田水利建设和水土保持工作的费用微乎其微。2006年第二次全国农业普查数据显示，全国有70%以上的村庄没有任何农田水利建设投资。
我的采风即将结束，陈波书记介绍说曹庵的总体规划里有水利兴修的内容。希望他们的小型农田水利建设顺利，能够有效解决毛细渠道的开挖、维护和清淤等问题，希望这里的水库蓄水能力得到提升，当家塘真的为农业当家。
真心希望规划设计尽量保留原有的零星沟塘水渠，河滩湿地，减少沟渠硬化。硬化渠道只能作为水利构筑物的一个组成，把它全程化覆盖，似乎一劳永逸，其危害性却越来越明显。
更希望曹庵保留自然基底，发挥生态效能，最终形成可持续利用的人工——自然复合生态系统。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距离最近？什么距离最远吗？我告诉你，心到嘴的距离最近，嘴到手的距离最远。我相信，有这些脚踏实地为群众解决难题的基层干部，人们的生活会像草莓一样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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