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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是寂靜的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这首美丽的情诗背后忧伤的故事

聂鲁达孤独地坐在仰光这座东方的城市里,给遥远的她写信,写了很多很多信,却如一只只蝴蝶,飞走却不会飞回。蝴蝶不是信鸽,飞不过沧海。

她从未给他回过信,明知沉默就是答案,寂静就是所得,但他依然不肯放弃,他在他的房间里摆满了她的照片,他坐在她照片的群山里,呼吸着有她的空气。

只有在这刻他思念她而念起的千山万水里,他才感觉到她充满了自己的心里,他才感觉到原来她一直与自己在一起。他爱上了这种爱她的感觉,而他也只能爱自己爱她的感觉。他的爱抵达不了她,不是山长水长,而是她不肯向他倾怀,他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才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而在这最远的距离里,她静女其姝,是横在似水年华上一座静默的苍山,是一片静影沉璧,是一晌静念,天地寂灭。人们说静静若处子,她却比这安静还要静,是寂寞到幽冥的虚无,是静默到消失的寂灭: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不在这山河岁月里

你在远方听到我,我的声音却无法抵达你。

仿佛你双眼已振翅飞远,

仿佛一个吻封缄了你唇。

 

好似我心纳万境,

你在这万境里浮现,溢满我心。

你似我心灵里,一只梦的蝴蝶,

你似一个词叫作忧郁。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已渺千山远去。

你的声音像在悲叹,是一只蝴蝶如鸽悲鸣。

你在远方听到我,我的声音却无法抵达你:

让我在你的静默中寂静。

 

让我与你的静默絮语

你的静默如灯火闪亮 如指环简单

你如黑夜,拥有寂静与繁星。

你的静默就是星星的静默,遥远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不在这山河岁月里。

远隔万里 满怀哀恸,仿佛你已死去。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然足够。

而我会幸福,幸福却不真实。

 

 

 

 

曾经诗人为这暗恋痛苦万分,他以为这是自己的一生中不能承受的痴情之重,但在写诗的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它一直很轻、很轻,轻得仿佛她不在这山河岁月里,轻得仿佛她只是个梦,是一只鱼梦见自己插上了蝶翅飞到天堂里,是一只蝴蝶梦见自己长了尾鳍游过了沧海。岁月生长,那深深的暗恋已经长成了心里的茧。足茧红尘万丈弱水三千,路遇了很多萍水相逢的爱情,唯独对她的爱依然留在心底里,岁月不侵,可是也坚硬如初,不复柔软。没有她的春风袭来,他的爱怎能惊蛰而出,只能深深地埋在大地里,一腔火热的熔岩冷却凝成花岗岩。

从离去以来,他跨越千山万水,却如风筝,自缚长线于她,其实她早就放手了许久,他却不肯受此自由断线而去,还要让这早已断线的爱情乘鱼雁而去,却都成了沧海沉鱼关山落雁。100多封信,都是写给她的,请求她来仰光跟自己结婚,请求她回信,请求愈来愈卑微,却始终没有得到她的回信,他在她的沉默中绝望,但还是爱她,于是他只好无奈而忧伤地爱上了她的沉默。她的沉默,他幻想意义无限,不是只有一个最差的答案。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美好,仿佛有爱,仿佛岁月停在此刻,不会走到我不能再想起你的那一刻,因为你已彻底离去。

我不祈望爱你,我只祈望我还能思念你。

这是多么悲伤的爱。

而讽刺的是,她爱上了另一个人,她说她喜欢那个人的寂静!

 

然而寂静,不是寂寞,诗人并不孤独,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她可以想念,尚在今夕何夕,遇此良人,只是各在天涯海角的此刻,良人不至而已。但是地球是圆的,离得越远,也是靠得越近,而爱情不是,爱情是平的,爱情离开了,就回不来了,即使有一天踏着千山万水从地球的那一端回来的,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也不会有当初的那个人再等在灯火阑珊下。

千帆过尽,皆不是她那一桡破霞的青翰,望穿秋水而轻帆不至的诗人,突然爱上了他等待的这一段似水年华。于是一颗浮躁的心寂静下来,看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看那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就像在诗人的心中,她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

你是寂静的,是兼葭秋水,是幽谷芳兰,是林下风气,是一滴水墨散在江湖里,不起波澜,却氤氲了水墨山河,而同时,你也是镜花水月。你人身不在这山河岁月里,却化成我心魂里那梦中的蝶魄,让我听见你踏花的足音,闻到你吐气如兰;化成我心空里那沉默而闪亮的满天星宇,遍照我眼前浮世的万境。

 

他是他的阿尔贝蒂娜,在诗里他叫她玛丽松布拉,玛丽松布拉西班牙语是大海和阴影。隔着一座深深太平洋,他的爱情不过是一次自生自灭的过程,是一种阴影,只在深夜里独存。

他们相识在他青春最美好的时光,最好年龄的他遇见了最好年龄的女子,从此无可救药的爱上,开始了一趟有起点却没有终点的爱情长途旅行,她早已下了站,却只有他这个火车司机还独自开着没有她只有自己的爱情火车行过人生的千山万水。

那时他是个学生,也是个穷苦的诗人。他去给人们念他哀伤的诗,却被人们赶了出来,人们不愿意听到饿着肚子的诗人的忧伤。

青春正旺盛却营养不良的聂鲁达甚至无法承受一个寡妇炽烈的爱,而狼狈地逃出一段短暂的艳遇。逃出来后,他在大学的法语课堂里,遇见了她。于是他们的爱情,就跟很多年轻人一样,开始了一段美好的爱恋,放假也一起乘火车回家。

从此在诗人的生命中,就再也忘不掉这个经常戴着灰色贝雷帽的柔情万种的女子。在他的记忆中,恍惚是忍冬花开放,让他常常会想起,他们在城市某个幽僻的地方幽会后那肉体散发的宁静芬芳。

 

甜蜜的爱恋持续了一年多,因阿尔贝蒂娜家乡附近的一个大学也开设了法语课,阿尔贝蒂娜听从父亲的安排转学了,于是他们之间便相隔了500公里的距离!

 

分别以后,起先,恋爱的余韵尚在绕梁,两个人之间还可以鱼雁往来。有一天,聂鲁达收到阿尔贝蒂娜自己的一幅画像,诗人回信说:“你的样子画得很好,不过你本人比画像还要漂亮,我也想要为你做点什么,我会画你戴着贝雷帽的样子,会画你茶色的眼睛,画你坐在窗子边,让看到画的人说:‘呵,那个女孩为何如此悲伤?’。”

这个喜欢戴贝雷帽的女子,就像一朵深深扎根在诗人记忆里的花,诗人每每想起她,就会想起她戴着贝雷帽的样子:

我记得你去年秋天的样子

你戴着灰色的贝雷帽,你的心寂静不起波澜

你眼里的深潭暮色光芒动荡

你心灵的水面上落叶纷纷

 

像爬藤紧抱我双臂

叶子里贮藏着你的声音

悠长 宁静

骇人的篝火在我的渴望里熊熊燃烧

甜蜜的蓝色风信子在我的心灵上卷曲

 

我感到你的双眼已行游远方,而秋天已很

遥远

灰色的贝雷帽,声似燕语莺啼,心像一所房子

我深切地渴望能居在此间

我的吻在灰烬中幸福地陷落

 

船上碧落

山下桑田

你的记忆以光制成,以烟,以寂静的池塘

 

在你视线之外,更远的地方

暮色烧成烟霞

你的心灵里枯黄的秋叶翻飞未肯下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身上的味道,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诗人一点一滴想着心中的恋人,一念而起,仿佛她就出现在自己的山河万境里:“在这个下午,这个潮湿的牧场里,我躺着望着天空,想念你灰色的贝雷帽,想念你那两潭让我沉溺不能自拔的盈盈秋水,想念你。直到五点钟我离去,一个人沿着孤单单的街道,沿着一路的阡陌晃荡……

 

 

 

 

 

 

然而爱情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住千里关山的跋涉,在圣地亚哥的大学生公寓里,聂鲁达愤愤写道:“阿尔贝蒂娜,你真是个坏女人,以后再也别给我写信了。”

“你有的是理由考虑忘记我,因为这样的我对你一点用都没有。……我所呆的这个地方太差了,超出了你的想像。本来我给你写信是想祝你新年快乐,但写出来的却是一封让人痛苦的信,竟是不得不与你分手的信。在这段我人生最晦暗的日子里,你一直是我惟一的支柱……被拒绝和被遗忘的爱情对此刻生存在这艰难世事的我来说,是雪上加霜……”

但是,虽然说着分手,可是始终不肯放手,情书还是一封又一封的跋涉,没有情北来,聂鲁达也固执地始终如一的以情南去,他的情书不是候鸟,可以带来南方春天的气息,是蝴蝶,用了十年,终究渡不过沧海。

 

聂鲁达一封又一封炽热的情书以蝶翼飞渡,渡尽了千山万水,渡尽了十年一个诗人最美好的时光,却承载不回她的一丝留恋,她回信越来越迟,越来越短,乃至最后终于杳无音信,消失在万里山河里。那个时候,聂鲁达已经从西方抵达了东方,诗人来到仰光担任智利驻仰光的领事。

在遥远的东方,诗人举目无亲,连一个讲西班牙语的人都碰不到,诗人更孤独了,唯有把阿尔贝蒂娜的照片摆在房间里,给她写信,写诗,仿佛他们还在一起,仿佛他们还有爱,这样诗人自己就不会陷入孤独无助里,她只是寂静,而他还可思念,而无须寂寞。

聂鲁达甚至策划阿尔贝蒂娜来仰光与自己结婚,他想好了一切细节,连新娘怎么乘船等线路也说好了。但是这场感情,自始自终,只是诗人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他策划了婚礼,新娘却没有到场,她连一个回信都没有。聂鲁达给她下最后通牒,说她要再不来,自己就会与其他女人结婚了,她依然没有回信。只有诗人自己的挂号信被退回,上面写着“退回原址”,是她离开了?还是她无言的拒绝?诗人柔软的心被重重的砸碎了,从此诗人才真的相信,她不是寂静的,她是消失了。

曾经,诗人在他们第一次告别时就悲伤地写下《今夜我可以写下》:

今夜我可以写下最哀伤的诗句,

写,譬如“搅碎银河水,洒作满天星。”

 

晚风在长空里回旋歌唱。

 

今夜我可以写下最哀伤的诗句,

我爱过她,有时她也爱过我。

 

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我曾拥她入怀,

在浩瀚长空里我吻她千遍。

 

她爱过我,有时我也爱她,

怎能不爱她寂静的星眸。

 

今夜我可以写下最哀伤的诗句,

一想到我不再拥有她,一感到我已经失去她。

 

一听到苍茫夜空因为没有她而更加苍茫。

诗句坠在灵魂上,如露垂芳草。

 

我的爱留不住她,那又如何?

搅碎了银河水,而她却没有与我在一起。

 

这就是一切了,远方有人在唱歌,远方

我的灵魂因为失去了她而失落。

 

我的视线追寻着她就像在靠近她,

我的心寻找着她,她却没有与我在一起。

 

同样的夜色苍白了同样的树林。

彼时,我们也不再如当初。

 

我真的已不再爱她,但我曾经多么爱她!

我的声音试着寻到风去轻触她的耳朵。

 

别人的,她将是别人的,一如在我的千吻之前。

她的芳音,她皎洁的身体,她看不到渊底的秋水。

 

我真的已不再爱她,但也许我还爱着她。

爱情太短,遗忘太长。

 

多少个像这样的星晚,我曾拥她入怀.。

我的灵魂因为失去了她而失落。

 

这是她最后一次让我伤痛。

而这些,是我最后一次为她写下的诗句。

 

 

那个时候,为着不能得到她的心,他为她写了很多诗,写成了《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里最美的诗篇,也是最悲伤的爱而不得的诗篇。

原来那个时候,结局早已注定,只是自己一直不肯下站,终究走到山穷水尽处,才真的不得不放手。

爱情太短,遗忘太长,从此果然要忘了她么?诗人的爱,湍湍沸沸渡过了峥嵘的青春,终究在太平洋的彼岸搁浅,搁浅以后,一颗心,也寂静下来,曾经那个人已如鱼沉睡水底,从此不为波澜惊。

偶尔地去信,已经不再是恋人了,就像是旧人致候,以不甘,以哀怨。

 

 

1932年当聂鲁达从亚洲卸任回到智利,给阿尔贝蒂娜写了几封信,他说:“你应该是知道我结婚了。你始终不肯帮我摆脱孤独,以致让我不堪承受。你要知道,这么多年,我过的生活就像是被流放到异乡。”

“我多想亲吻你的额头,多想轻轻抚摸那双我曾无比爱恋的柔荑,向你奉献我心中仍然存留的友爱”,友爱,此时的诗人只能自觉地在爱前面多加了一个字,此一字一加,过往的那痛彻心肺的一切就淡了,淡成了一丝丝过往的云烟。

然而,到最后,还是要期待地问一句:“你能来圣地亚哥一天吗?”

就像《胭脂扣》的如花,找到垂垂老矣的十二少,尽管已经知道誓言幻作烟云字,费尽千般心思。尽管负情是他的名字,错付千般相思。尽管情像水向东逝去,痴心枉倾注,尽管愿那天未曾遇,但最后还是要问:“哪天会重遇?”只盼还能相依,哪管见尽遗憾世事。

但是阿尔贝蒂娜还是没有回答他,寂静地,寂静地仿佛消失了一样……

 

 

本文节选自《你还未来 我怎敢老去——世界上最美的情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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