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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慎余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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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9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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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壬寅年的九月十八日 (公元2022年10月13日),位于苏州河边的上海苏河湾万象天地正式开业了。

心心念念万象天地,只为那里的那个复建后的石库门景点,那个在石库门建造最鼎盛期的标杆,那个最具海派特色的石库门楼群—《慎余里》。

半个多世纪生于斯,长于斯 ,念兹在兹,《慎余里》这条魂牵梦绕的石库门弄堂让我始终无法释怀。《蝴蝶梦》里那句“昨夜,我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曼德里”的台词,把“曼德里”改成《慎余里》却是我闲暇生活里很多时间出现的场境。


以前写《天潼路拾遗》,也零星写过几篇关于《慎余里》的短文,这次应朋友们的建议,整理后汇总到《闲话慎余里》,这样可以较为完整地描出《慎余里》七、八十年的人文情怀、岁月人生。有朋友若看过其中篇章的话,一个词“略过”。

《慎余里》的前世今生


某日,见报道:《慎余里》系清末名将邓世昌父母居住地。正欲笑报道者罔顾事实,作出如此附凤攀龙的勾当。又思量,若在《慎余里》建个名人堂也不是件难事,想出名,倒无此必要。结果查阅了有关资料,才知笔者才是孤陋寡闻,竟然确有其事。


话说当年,一代名将邓世昌以身殉国后,清政府“从优议恤”,追赠太子少保,给其母郭老夫人极高礼遇。邓世昌殉国时其母仍在世。其时邓的父亲曾在上海做生意,据邓的滴曾孙女邓立英所称,其爷、父等都在上海出生,可见邓家确实在沪居住过。郭老夫人在1906年时仙逝,彼时“申报”专门进行了报道,其中报道了邓家在沪的确切地址:“太夫人------侨寓沪北垃圾桥堍北之《慎余里》。”白纸黑字,事实清楚。

家中老人常说“千年文书好割药,千年文书会说话”,这百余年的“申报”给了最好的注解,邓家确实曾住在《慎余里》。这样《慎余里》的历史可追溯到上世纪初。

但是,这里有个时间的账还未轧笼。“申报”说的时间是1906年,而石库门的《慎余里》建成是1932年。这里只能臆测当年邓家所在地是《慎余里公馆》,应该是座江南园林式民居。彼时清政府给于邓家后人“三代一品”封典,家世已然殷实,拥有一座江南园林民居也是可能的。

这算是石库门《慎余里》的前世吧。

石库门是上海独有的建筑形式。从19世纪70年代到20世纪30年代。风靡了半个多世纪。

早年看到有关资料,说是怡和洋行为加大石库门开发,在苏州河北岸购置了大量土地。于是一直认为《慎余里》的开发商是怡和洋行。现在终于揭开谜底,上视的节目《视界》里明确了房地产商是通和洋行。百度一下,通和洋行在上海的作品真不少:比如新世界,比如国华大楼,比如华东政法(圣约翰大学),等等。建筑的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

从《慎余里公馆》到石库门《慎余里》,应该也会有个搬迁过程,只不知当年是不是也要动迁?
不过对于我们这些《慎余里》的原住户倒也有个安慰,堂堂一品官家的公馆,也是说搬迁就搬迁。想想我们平头百姓于此又如之奈何 ?彼此彼此,我们居然也与一品官吏一样待遇:”说搬迁就搬迁!”相当不错了。

2022年9月30日,复建几年的《慎余里》,终于揭开了她的神秘的面纱,由衷感到高兴。自2010年搬离此地后,很少再来天潼路。2020年新闻播出《慎余里》复建,让我一阵激动。激动之余,有点担忧,尽管是庸人自扰,但经不住对出生地的情怀,还是心系《慎余里》,怕是复建后不要画虎不成反类犬,彼时这种不伦不类仿旧建筑屡见不鲜。据说2010年拆迁时未见留得一砖半瓦(后来证实并非如此,道听途说吧),只留下了《慎余里》的牌匾。还好,在颇具匠心的工程师们辛勤设计制造下,一切修旧如旧,不负众望。新建的《慎余里》相似度大概可以评定有百分之八十。

那一日,携内子乘车前往,走至浙江路桥堍,远远望去,已见今日的《慎余里》。彳亍走近,说来奇怪,竟然有点莫名的“近乡情怯”。

映入眼帘的新《慎余里》,还是有点震撼:粗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大部分的细节,建筑单位还是注意到了。靠近苏州河边的总弄牌匾,让我们看到了久违的《慎余里》三字。总弄依旧笔直到底,原来七条支弄现在改成了四条。说实话,上海滩上如此规整的石库门弄堂屈指可数。新《慎余里》依然规整,循规蹈矩,四平八稳,可以说在石库门建筑群里绝无仅有。

弄与弄之间,楼与楼相距,门与门相邻,都是讲究相等,相同,一致。中国人喜欢讲究“没有方圆不成规矩”,弄个建筑也喜欢四平八稳,对称。就像中国的正楷书法,讲究的是横平竖直,也像中国的楹联,平仄相谐,对仗工整。相对于其他石库门,《慎余里》的建筑也算是奢华,在用材、用料、构思、设计是有点巴洛克的影子,而房屋的格局,天井、厢房、客堂这些又是典型的江南民居风格,让人们看到真正的海派建筑,中西融合完美成就。难怪后来人们都会把《慎余里》,描述成上海石库门建筑的标杆。

顺便提一下:何为海派文化?由中国江南传统文化融合欧美近现代工业文明所形成的上海特有的文化。《慎余里》的风格恰是最好地诠释海派文化的建筑。

沿苏州河,临浙江北路。第一幢就是笔者生活了五六十年的旧居。但见,相同的高墙,相同的门楣,相同的窗台。恍若回到了20多年前。

进门,拾级而上,到了西厢房,推窗眺望,远处苏州河水静静流淌,水清悦人,没有了从前船来舟往的喧嚣,没有遭污染后臭皮蛋样的河水的臭味。景美了,空气变清了,却再也找不到住在那里的感觉。一切都是似曾相识,却有种许久未曾谋面的老友却叫不上名字的尴尬。原来“近乡情怯”,怯得是相识难相认之情。

但无论怎样,都会感谢这块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土。遂决心留下点文字,送给《慎余里》的老邻居,和喜欢《慎余里》的朋友们。

《慎余里》素描


1930年的上海,由宁波天童寺(也作潼)之名命名的天潼路取代了东唐家弄(别名:顺大弄)的路名。那时的浙江北路还叫着北浙江路,河南北路还叫着北河南路。


英国人无利不起早,英商洋行看上这块宝地,在天潼路沿线建了不少的石库门里弄,林林总总大致有十几条。通和洋行就看中了这块当时应该还叫作《慎余里公馆》的宝地,不知当年政府是如何将此地块批给英商的,现在已无从查得。

从北浙江路天潼路向东,经过《延吉里》,相邻到了 《慎余里》,在往东,就是《四平里》。《慎余里》门面在这些石库门群里并未显得突兀,照耀。反倒是显得低调,内敛,含蓄,淡定。其实,《慎余里》是块钟灵毓秀,名家辈出的风水宝地。史记《管子。牧民》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因《慎余里》住户多为殷实人家,所以就是平常家庭,也多见知书达礼,聪慧善良之人。

《慎余里》的人世间也是精彩纷呈,多姿多彩,时间越久越彰显出这条弄堂的海派文化底蕴。就像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低调,沉稳,舒缓,却是韵味无穷,意境唯美。初时也不过尔尔,待百年后才大为流行,成为了脍炙人口的名曲。现在《慎余里》不也是这样?近百年后的重建,让曾经埋在深闺人未知的石库门《慎余里》,在众多重建的石库门中显出她的卓尔不群,也让人们在追寻以往的那些带有浓重海派色彩的逸事的同时,让她成为石库门中的充满诗意的纯朴典雅的不朽经典。

《慎余里》牌楼上的题词,用的是石库门通用的粗楷体,粗犷浑厚,低调。虽是石刻,却还是可以感觉到字体的厚重,沉稳,大气。

“慎余”二字,源自《论语·为政》:“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慎言其余,即对有疑问的地方也须谨慎说出,能减少过失。巧的是慎余里的住户,很多都遵循了牌楼上的弄堂名涵义,慎言慎行。这是后话。

《慎余里》总弄坐南朝北,计天潼路序号847弄。沿街面的房子不计入《慎余里》弄堂的号码,这也就有了闸北地方志里所提及的房屋幢数是52。而作为老住户可以准确表述的是39幢。区分在于是否将街面房算进去。从建筑结构,房屋造型,街面房不能算进去,但从后来的行政辖区来说又只能将其统计在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人总在矛盾中长大。

本人认可的是39幢,10253平方居住面积。(那时香港李嘉诚还没有把建筑面积的概念带过来,再说1932年时李嘉诚才四五岁,黄口小儿。2010年市政动迁时乘以1.54转为建筑面积)主体为二层砖木结构,39幢里有多种格局,从一上一下,二上二下,到三上三下。

第一弄计号,1、2,空缺,后面10,14,16空缺,5、7二号一上一下,共用一隔墙,实际是一幢楼。《慎余里》最大号45,去掉五个空号和一个共享楼幢的5、7号。实际就是39幢。

5,7,20一上一下。12,18号是三上三下。余者均为二上二下。第一至第三弄由于相邻的《延吉里》位置原因,《慎余里》双号就让出一路,这才有了缺号的现象。

由于历史的原因,后来《慎余里》多出来一位过房儿子,就是曾经的山西民办小学,后来的华成电度表厂,和拆迁时凯旋城旅馆的47号,我们顺口称之为“大操场”。

走进《慎余里》,从总弄到支弄,地坪是清一色的大块的长条青石板,相同规格,大小,整齐划一。走遍上海滩的石库门里弄,这样用规整的大青石板做地坪,好像是绝无仅有。石库门的开发商是欧洲人,但欧洲城镇的地面差不多都保留着花岗岩的小石块,就是我们说的“弹格路”。所以说《慎余里》的建筑还是特别讲究。用青石板筑路好处多多,最大的优点就是耐用和泄水,但要切割成相同规格的青石板成本还是太高了,所以平日里只多见街镇、马路上也有青石板地坪,但都为大小随意的铺就。

搞爱国卫生大扫除时,井水一冲,青石板干干净净。太阳晒过,一小会就会泛出白色光泽,看整个弄堂的地面真的洁净漂亮。横竖相间的黑色的石缝,像极了格子交叉的作业本。这正是个好学的弄堂,连地坪也准备让你好好学习。到六十年代后期,井水没有冲坏青石板,滴水穿石时间不够。人为的敲打挖掘让青石板伤痕累累,最后影响出行,才全部挖走,改铺水泥地坪。

虽然这里有点遗憾,没见识到滴水穿石的《慎余里》的青石板。但在宣州的水东古镇曾见识到真正的滴水穿石:沿街地上的青石板有3~400 年历史,檐角下的石块在几百年雨水的滴落下,几寸厚的青石板上留下一眼眼的穿孔,太令人震撼了。可惜,《慎余里》的青石板已等不来那一天。

《慎余里》属砖木结构。青砖红瓦,主墙一溜青砖到顶,地面上5尺左右水泥护墙,护墙最高处2~3寸宽,地上2尺左右有个泻水的披势,这二个细节所以记得煞清,源于儿时在这里爬墙戏耍。水泥护墙墙面倒也是干净,所以那里曾是我竖蜻蜓(倒立)最爱的地方。当然这些行为没少挨过家长的痛骂。

重建后的《慎余里》,保留了原来的清水老砖墙,稍加仔细,可以看到有好几排青砖都有些许的斑驳,应该就是原来的青砖。保留了原来的实木窗户,连窗外的实木百叶窗也按原样复制,外墙面的水刷石工艺据说是上海首创,这道工艺后被称为“上海水刷石”,据说修缮团队用放大一百倍来分析查找材料的组成,难得他们的匠心独具,神工意匠。对于建筑上的成就,我只有对工程团队表示由衷的敬意。对我而言,那片水刷石却勾起了太多的童年回忆:曾经痴迷刻纸,那时最好的刻纸刀,就是断钢锯条磨出刀锋,没有磨刀石,墙面上的水刷石正好派用场,于是空下来就把锯条片在墙上来回研磨。那时熟悉弄堂里的每一块水刷石墙,哪里曾磨过,哪里还可以再磨。也曾经在那块水刷石上磨破过手指。这些水刷石墙面,还是儿时涂鸦的好地方,在那里曾经与小伙伴玩九宫格里连“X ”“O”,涂满一大片墙,妙的是,只需一场大雨,墙上的粉笔涂鸦会洗涮的干干净净。

除了总弄的大门外,与相邻的里弄还有三个支弄相通。最早都是黑漆铁大门,铁门关上推开,几分神秘,几分庄重,颇有点庭院深深的气派。稍后,人员多了起来,天潼路的铁大门多有不便,先予以拆除。再然后,大炼钢铁开始,所有铁门无一幸免,全部进了“炼钢炉”里,从此只有地上导轨痕迹,还告诉人们这里曾经有过的大铁门。
这是较为原始的《慎余里》的状态,此后开始出现各式简易搭建:牛奶站,电话亭,皮匠摊,房管所。等等,这是后话,待我慢慢道来。


…………

(文中所用部分图片来源网络,仅供参考勿深究重在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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