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喊一声“妈”

 

 

大年初十，当人们还沉浸在春节的欢乐中，可是妈妈哟，您却急着上路了……您走了，走得那么匆忙，走得那么孤单，走得那么痛苦，走得那么凄凉。虽然，您床前跪满了子孙，站满了亲人，您耳畔全是呼唤，全是哭声，可是，有谁能挽留住您？又有谁能牵得到您的手？您走了，依依不舍地走了。您走出了这个您生活了五十年的城市，走出了这个白手操持起来的家，走出了您赐予的我的生命。

当我写这篇文章时，已是两年后。我之所以迟迟没写这篇文章，就是怕自己写不下去，怕我脆弱的心承受不了思念的痛，我想让时间去慢慢抚平我的创伤。当年父亲的离开，虽然让我感到无比的震惊和难过，但我知道我还有疼爱我的妈妈。而今，您又将我抛下，让我如何禁得起如此的打击？然而，两年后的今天，当我坐在电脑前，刚打好标题，却早已泪流满面，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我对您的思念是断断续续的片断。每一个段落都是心痛的记忆。

妈妈，您虽然用您的话说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可您却生就一副文人相。人到中年后，您架一副眼镜，更显示出您的学识不浅。记得您有一次去我公司看我，同事们都问您在哪个学校教书，差点把我笑呆了，从此后，我索性就喊您教授大人了，你也毫不谦虚，乐呵呵地应了。不过，您还真有些通俗语言功底，对于生活中的谚语也经常能出口成章，像什么“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什么“树怕拨皮，人怕伤心”，“人心齐，泰山移”等等，也以此教育我们做人的浅显道理。当然，也有时用的不是地方，让您的儿女们笑得前仰后合，您还是一脸的认真样儿。

您没多少文化，却对文化有着深厚的情感，特别是对于我懂的那点文化，每每跟别人提起，您总是如数家珍。您将我在报刊上发的文章，在宣纸上写的字,在外出开会时照的相片都当宝贝似的藏着，一有机会就拿出来向别人炫耀一番，有时我还在家，你就当别人面夸我，嗨，哪有这样的？可是我暗暗高兴呀，您是骄傲的，我是满足的。在整理遗物时，您的收藏却又成了我永远的触痛。

记得，我第一次买了一套二手房，年底的时候面临装修。那时，我请不动太多的假，大部分都依靠您张罗。那段日子真是辛苦您了，特别是有一幕，让我至今都感动得流泪。家离我的房子很远，有十多公里，您为了能早日装好，索性晚上就住在那儿，可是房子里啥都没有，只有几块待用的木工板，您就用它做床，然后，冒着零下的气温，从自家扛着被子，舍不得打的，最终等了几辆公交车，才乘上了，下车后，还要走两里路，当您疲惫地到达时，我看见您被勒得通红的手，数九寒天您却满头大汗。一卸下包袱，您笑着嚷嚷：“霞，我今天给你挣了八块钱，嘿嘿！”那一脸的得意劲，仿佛拣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可是我却将您责怪得昏天黑地。我是心疼您哪！

妈妈，您的勇敢是令人吃惊的。记得我十五岁那年，刚学会骑自行车，庞大的永久牌加重车跟我的瘦小形成可笑的反差，我每天放学后，就去针织厂接您，不完全是孝顺，更因为才学骑车有瘾啊。一路上，全是滑溜溜的石板路，加上车技差，经常将您摔倒，我总是很内疚，可是您没事人似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照坐不误。我就这样，在您坚定的无声的支持下，勇敢地走着自己的路。即使，也曾跌倒，即使也有创伤，但想到您的勇敢，我感觉到了力量，一种无形却巨大的生存力量。

想到您的善良，我更想质问苍天何在？缘何让如此善良的心被死神劫走？那是一个炎炎夏日，我去看您，却见您身边坐着一个老妇人，衣衫不净，头发蓬乱，手里捧着一瓣西瓜正在吃，我随口问是谁，您说是一个朋友。后来那人走了，您告诉我她是捡破烂的，很可怜，就让她进来吃瓣瓜解解暑。我愕然。

我从小被您娇惯，不会做家务，您总是隔三差五的去我的住处帮我大扫除。您的幽默我永远难忘，吕制的水壶很久没擦了，上面结着厚厚的垢，您用布块蘸着自家带的碱粉将它擦得锃亮，然后，您拎着壶把，像拎着战利品似的拎到我面前，说：“霞，拿钱来，我给你买了个新水壶。哈哈！”而我总是耍无赖般地说：“你赔你赔，把我壶上的财富都洗没了，你得赔——”。当然，我没给钱您也没赔。您就是这样娇纵我，没有一点责备我，您总是无怨无悔地在我生活中充当着“消防战士”。但这段记忆却让我感到温馨而甜蜜。

……

无数的日子悄然离去，无数的记忆通彻心扉。妈妈哟，您的恩情非我拙笔所能陈述，您的慈荫将环绕我一生。请让我再深情地叫您一声“妈妈……”。

 

 

  

 

                                                 2007.06.24.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