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的初春，拉了一卡车的地膜，我和两个司机在内蒙古土木尔台到赛汉塔拉之间的公路上抛锚了。公路上只是铺了一层黄沙，看上去不厚，东风车压上去，却着实走不动了，进退两难。
当我们到达二连浩特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的早晨了。科长给我们上了一瓶白酒和一捆啤酒。我拿起白酒就要喝，科长夺过来杯子，示意我先喝打开了的啤酒。我明明看到啤酒瓶里还有冰茬子呢。喝完酒后，我一直睡到了半下午才起来。科长已经过地膜卸完了。
地膜
当了一年的易货贸易业务员。我坐在化肥厂销售科的大办公室里，等科长回来。昨天厂里车间发生爆炸了，生产停了下来，每天有100吨的销售计划，车就在外面码着等装车。刚才问了，厂里停车，暂不发货。
一天过去了，天色暗了下来，不见科长回来。 我跟司机说先回去吧，50来公里，回去等信儿。司机不回，说请我喝酒，那天我又喝多了。
两块钱租了辆自行车，去了微子镇车站，晚上8点多了。来之前有人告诉我，找亮灯的办公室，进去见穿制服的人就把那条“阿诗玛”塞过去，这是经理特批的。
果然亮灯的只有一个办公室，报了哪个县来的，掏出用报纸包的那条烟。那人说已经装车了，明早发车，顺手给我把车号抄了过来。烟还在我手里呢，那人赶紧推我出门。当我再次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人说是真的，真装了车了。我才半信半疑地骑车到了宾馆。
一个礼拜了，没给我发一车肥料，我早上去见厂长了，说明情况，厂长让我回去等。我信了，这车肥料是厂长发了话的。后来经理告诉我，那烟奖励我了。
装肥料
化肥厂的肥料我们包销山西本地，所有的农资公司、农业三站都从我里开票。
小岳给我付款的时候，顺便把一包烟塞进了我的抽屉。昨天通知涨价了，一吨又涨20元，这已经是本月第几次涨价了，每次都是涨20，现在不是愿不愿开票的问题，是能不能开下票的问题。那个月我就没有自己买过烟抽，过来一个人都要给我桌上放一支。
经理交待，一定得把这笔肥料钱要回来。这已经是来了的第五天了，每天早上见那个掌柜一面，然后就是等，等到晚上回宾馆。
第12天头上，又有别的人来催账，我认识，是邻近地区农资公司的。掌柜悄悄给了我两万块，嘱咐别跟那人讲。后来我知道那人也拿上钱了，也住了差不多一个多礼拜。
拉肥料
村委会台子上挂起了幕布，送肥下乡了。放电影之前要做个介绍，直到把产品价格和优惠都宣布了，才开始放电影。那年春天，我们连续在村里放了两个月的电影，我做了两个月的播前介绍。感谢那个时代 ，老百姓真听话。
直到现在，下乡了，还有老百姓能叫上来我的名字。
农民会，看电影
库里短下肥料了，怎么都查不出来是哪儿出了问题。经理说我有责任，我说我的账是明白的，没有出入。
不久，我离开了那个卖肥料的公司。
刚谈下的客户，要求他今年销售200吨肥料，他同意了，结果年底整整的就销了200吨，不知是专心的还是碰巧了。
把县里所有的村都跑遍了，用了19个人做肥料二级商。一吨只给一级商50块钱，那年销了800吨。这次服务完这个县，就不再来了，公司要调整了。临走客户请我喝了一顿酒，还有那19个二级商里的5、6个。那回喝酒的时候，我掉眼泪了。
肥料宣传
把苹果拉枝学到手了，抄了满满一本顺口溜。那时候学会晚上不早睡了，经销商带我们去开农民会，一两点钟到家是常事。可是真没感觉到累。
到一个村讲课，我说十分钟吧，结果两个小时没人动窝。当时不知道是我感动，还是农民感动，其实我只是讲了个测土配方。肥料还真没讲什么。才知道，老百姓真的想要什么，想要这个人跟他们拉拉家常。
进了一家农资店，女店员招呼我喝水。拉呱中间，店主回来了。我们在经销商会议上认识的。才忙着把我介绍给女店员 ，指着墙上的广告说，那就是我的肥。我们都笑了。
我告诉他，是来辞行的，过后要再做一个品牌了。他说，那我就也再做一个品牌。他是真的会说到做到，但我没有让他再承诺。那不是把人往阴沟里推嘛，做开一个品牌多难呀。
那天我们又喝了一个，我说不来了，他说，你能吗？我没有再说话，但没有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冥冥之中有感觉，自己还会再来的。
农民
合作社开业了。没有鞭炮，没有彩带。我跟他们说，搞个种养加销好不好？他们说，行。结果就搞起来了。
搞割苗的时候，并没有人支持；搞开了，全是支持的。农民当然喜欢给他们白割了，我也乐得帮忙，必竟人家买一袋白面，都是从我这儿买的。
不知不觉间，27个年头过去了。卖了27年肥料，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县，多少个村。这么一回首，发现还是农村好，这个思想是不打折扣的。
当我又一次到家的时候，跟伙伴们说，还是感觉和农民在一起自然，大家都笑了。每个农资人何尝不都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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