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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末了/消失的袁家大院

民间传说,在宽厚所街里,街西两大户翻建时,都想扩大房基向外扩建,其一户求在京做官的亲戚帮忙,这位京官回复:“两家争斗为一墙,让他五尺又何妨。居邻不忘睦为主,宽厚所致持家长。”这首诗不但化解了这场争端,且成了街道美名……

宽厚所街太有名了,乃济南府四大名街之一,尤其牛B的是在民国年代第一条柏油马路便在此建起。什么金家大院,什么张家大院,什么沈家大院,虽都是清末民初的古宅,还有张姓的官邸都被近代的开发商拆掉了,那条街和古宅却变成了记载中的故事……

在六十年代末,我家搬到了张姓官邸院落那所宽厚所街的西小王府路口处,当我们去舜井街高台子打酱油的路上,那些个街道老户的孩子们便会用小石子、坷垃之类的砸我们,口中喊着:“砸你们这些狗崽子!”……

某年,夏日,中午。院内邻里的小友敲开了我家的门,急匆匆地告诉我:“哥,外面一大帮人找你,你出去看看吧。”

我睡眼惺忪地穿着拖鞋一溜歪斜地走到大门口,努力睁开眼,却见数十人之多的街孩子迎面走来。

我心脏突收缩了一下,我知道他们是来找事的,是来对付我的,灵台一闪,我附耳微语告知小友:“你去街东头叫武子……'

约十分钟,武子来了,他终于右手挥舞着“板带,左手持电工刀,十分坚定地站在我的身后。我轻声耳语:“武子,你千万别动刀子,你先看我如何打!”

说时迟那时快,我冲着带头的少年突发左直拳,命中——打在鼻梁上——血溅人倒——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他们都转身望风而逃……

打架后,我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武子家住宽厚所街东首路北,他的祖上曾是光绪皇帝的四品御医,当时济南府有老字号,北京同济堂,济南宏济堂,还有绍兴的达生堂为医界大家。其老人家心地善良,给皇帝,大官看病不会是白看的,拿银子,拿金子,不拿白不拿。然而回到家里,回到当时的中医大堂里,遇到那些个黎民百姓,那些个缺吃少穿的穷人来求医就诊,袁老御医却十分仗义地分文不取。直白地说吧,瞧病,发药,不要钱。

武子乃袁氏御医的重孙子,排行老五,我与他十多岁时相识,同窗共读三年有余,每至放学,经历山顶街归来,便先到他家玩耍,在我少时的记忆里,在他家的两进四合院里,房子很高大,墙很厚,且雕栏翘檐,典型的一座清代宅子。走进室内,映目看到,在焚香炉的壁上悬挂着一个漆黑颜色的古琴……

武子炫耀地告诉我:“这琴乃宋代古琴,弦五根,是祖上留下来的,上面有金锭五枚镶嵌,我爸说乃宫、商、角、徽、羽,即五音六律”……

少年时,我真的很佩服袁家的兄弟姐妹,习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之外,另兼会无线电、修手表、玩航模等,超乎寻常年龄段所不能企及的特长。父母的遗传基因,家庭环境的熏陶真乃是不可低估啊!假如不是在那个非常的年代,假如不是生不逢时,袁老伯,一个五十年代留学海归教授的后代们,焉能不出三两个科学家呀……

“文革”终于结束了,又过了二十多年后,宽厚所街的百姓们都先后搬走了,袁家大院卖了,金家、沈家等诸家的房子都易主了,然后,宽厚所街一条足有四百多米长的老街、古宅,却被没有文化观念的官员下令,让不知哪一位有点钱的开发商,用推土机和民工们的辛勤劳作下,便化为了一片废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座袁家大院也随之永远地消失了……

壹点号 鲁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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