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的一天,秘书敲开了正在休养的徐向前的病房门,轻声对他说:“首长,郑维山将军想来看看您,不知道您是否同意?”
听到“郑维山”这个名字,正在闭目养神的徐向前当即睁开眼,他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随后说:“不见,我现在哪还有脸见他啊……”那么郑维山是谁呢?徐向前为何说没脸见他?这背后究竟有何原因?
大别山人的骨头硬,大别山人的胆子大。
郑维山的父亲是村苏维埃主席,所以从他记事开始就和小伙伴为父亲送信,13岁那年因表现优秀被选为少先队员。本以为日子会继续这样下去,谁曾想没多久国民党就对当地实行烧杀抢夺的“清剿”,郑维山的父亲和叔叔壮烈牺牲。
面对可怕的“白色恐怖”,郑维山毫不畏惧,毅然选择参加红军,为亲人报仇。
1930年1月,郑维山加入共产党;3月,担任赤卫队副指导员,并于6月率领70多名赤卫队员编入红1军第1师,成为师长徐向前的传令兵。由于在战场上敢拼敢打,于1933年被升为红9军第27师政委。晚年他回忆说:“我那个时候就是胆子大,除了胆子啥也没有。”
郑维山上任后指挥了夜袭陇南五里墩的战役,成功打垮4个团,俘虏300多名敌人。事后部队里都在传:“新来的那个政委别看做的是文职工作,但胆子特别大,是一员猛将!”
紧接着,他先是被任命为30军89师政委,随后又被任命红四方面军主力部队88师的政委。在黄猫哑战斗中,郑维山率部歼灭1.4万名敌人;在夜袭二郎山战斗中,他率部全歼川军“王老虎旅”。至此,88师在他的带领下形成了“近、快、猛、狠”的战斗作风。
1936年年底,郑维山率领88师跟随西路军西征。在此期间,88师参加了四十里铺、永昌等战役。然而非常可惜的是西路军损失惨重,在紧要关头,他奉命将师里能战斗的人员全部组织起来,在梨园口拼命阻拦敌人。郑维山身先士卒,不管前方多么危险,任务多么艰巨,他也不肯退缩,直到部队被打散,他也负伤昏迷……
这是郑维山一生也忘记不了的战役,他和副师长熊得臣被祁连山下一个小村子里三兄弟救下,这才躲过马家军的搜捕,得以返回延安。在千里行乞回延安的途中,郑维山一边走,一边哭,他发誓要为同志们报仇雪恨!
1948年9月,郑维山主动请缨参加兰州战役,这是解放西北的最后一战,也是他最后一次为在西征途中牺牲的战士们报仇的机会。据守在兰州的是马步芳的儿子马继援,他甚至叫嚣:“我要让彭德怀倒在兰州城下,让他尝尝我马家军的厉害!”
面对马继援的叫嚣,彭德怀冷笑一声,随即进行周密部署。郑维山率领的63军负责攻击豆家山阵地,这是一块硬骨头,但却激发起他的斗志。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63军在郑维山的带领下成功占领豆家山阵地,彻底打开兰州的东大门。
战斗结束后,战士们开始打扫战场,郑维山看着眼前荒凉一片,叹了口气,随后骑马来到兰州城外的一座小山上。他看向河西走廊的方向,慢慢摘下帽子,深深地鞠了三躬:“同志们,我郑维山回来了,我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安息吧!”
这是一位将领对牺牲战士们的无线痛惜,无比愧疚和怀念。尽管为战士们报仇了,但1936年秋冬到1937年春的西路军战事,却变成他一生都无法解开的心结……
1966年,中央成立了以周恩来直接领导的首都警卫工作组,郑维山因在战争年代表现出色而被调到该组工作。上任后,他尽忠职守,圆满完成周恩来交给他的任务。
特别是在毛主席接见1000多万青年学生的几次重大活动中,他精心部署,确保毛主席等中央领导人和青年学生的安全,受到毛主席的赏识和周恩来的赞扬。
1967年1月,周恩来亲自宣布郑维山担任北京军区代司令员,一时间,他成为保卫首都、保卫党中央的重要军事领导人。在此期间,尽管有不少人干预他的工作,但他始终保持初心,将部队的稳定放在首要位置,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当国外敌对势力在我国北部边界陈兵百万,想要对我国使用核武器的时候。郑维山四次亲临边防前线,不管吃住都在哨所,以便第一时间了解到情况,做出相应部署。
1968年5月,北京部队一部在保定满城县城郊施工期间,意外发现西汉时期的中山王墓,里面有不少文物。在那个时局不是很稳定的时期,这些文物很有可能遭到破坏,中央十分担心。就在这个时候,周恩来想到了郑维山,随即给他写信,让他务必保护好文物。
郑维山接到命令后,先是派人在中山王墓周围站岗,随即下令:“军事工程务必无条件服从考古发掘工作的需要,只要考古工作者需要帮忙的地方,能帮的一定要帮……”除此之外,他还亲临现场,制定更加安全的保护措施。
由于郑维山高度重视,布置妥当,令这座西汉时期的中山王墓得以顺利开掘,埋藏在地下2000多年的文物得到完好保护。后来经专家鉴定,中山王墓里的文物高达2800多件,其中有十分珍贵的金缕玉衣、长信宫灯等。郑维山也因保护有功而受到周恩来、郭沫若等领导和专家的高度赞赏。
1969年4月,郑维山被选为中共“九大”代表等,同年6月被任命为北京军区司令员。不过在1971年1月的华北会议上,他却被安排到安徽某农场工作,长达8年之久,直到1979年才返回北京。
1980年,郑维山听说老首长徐向前因病住院,便打算去看看他。但不打招呼就去有些不礼貌,于是他给徐向前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喂你好,我是郑维山,我听说老首长住院了,我想去看看他,不知道他是否有空?”
秘书连忙说:“原来是郑维山同志啊,徐帅刚刚睡下,这样吧,等他睡醒我问问他,然后告诉您?”郑维山说:“那就麻烦你了。”
秘书挂了电话,轻轻推开徐向前的房门,见他在闭目养神,便准备一会儿再来汇报。谁曾想开门的声响惊动了徐向前,他说:“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秘书汇报说:“徐帅,郑维山同志想来看看您,我说您还在睡觉,您看要不要见他?”听到郑维山的名字,徐向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说:“唉,我,我现在哪还有脸见他啊……”秘书听后低下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也不怪首长。
原来,郑维山虽然于去年回到北京,但他的生活、工作等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一家老小生活格外艰难。无奈之下,他只好给徐向前写信,希望老首长能帮帮忙。
徐向前等老一辈革命家虽然不会给别人开后门,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郑维山这种便是特殊情况。他在收到郑维山请帮忙的信件后,连忙给总政治部写了一封信:
“郑维山同志为党和国家付出很多,立下的战功也是很多的。如今他生活困难,还请组织能想想办法,帮他渡过难关……”
本以为徐向前身为国务院副总理,他的话能起点作用,谁曾想几个月过去了,郑维山的问题还是没有人解决。徐向前知道后十分生气,当即给相关部门打去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给你们写信,让你们帮着解决一下郑维山同志的情况吗?怎么这么久过去了,还是没有解决?你们整天都在忙些什么?”
相关部门自知理亏,连忙解释道:“徐帅您消消气,这件事处理起来比较困难,还请您再等等。”就在徐向前生气自己没办法帮老部下的时候,郑维山打来电话想要看他,他心里愧疚,这才会说出“我没脸见他”这种话。
后来在徐向前的不断催促下,郑维山的困难得到解决。当他得知老首长如此操心自己的事情后,一时间泪流满面,不知道如何感谢老首长才好。
2000年5月9日,郑维山因病去世,享年85岁。在他临终前,曾给党组织写下最后一封汇报信: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我自己能感受得到。我于1930年参加共产党,到现在已经有70年了,如今能看到强盛的中国,看到港澳回归,亲自参加祖国50周年大典,已经十分欣慰了。唯一遗憾的是没能看到台湾回归祖国的怀抱,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在中央领导同志的努力下,祖国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人总有一死,这是自然规律,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没什么要求,只想请组织能够答应我,在我快要不行的时候停止对我的治疗,把那些钱省下来,给比我更需要帮助的人,也算是我对党的最后一次贡献吧。
我没有多少积蓄,就拿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当做最后一次党费吧……我去世后,不用开追悼会,也不用搞什么遗体告别仪式,也不用葬入八宝山,尸体给医学单位做研究,骨灰就撒在大别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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