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管火柴叫洋取灯儿,或者省略洋字直接叫取灯儿,我小时候跟着我奶奶就管火柴叫取灯儿,是不是觉得很土?这东西很便宜,但是节俭成性的劳动人民一分也要省,于是催生了换洋取灯儿这种职业,用家里的破烂儿来换。从事这个职业的多为老妇人,头上戴着个大草帽、身后背个破筐,筐里装着洋取灯儿和一堆破烂儿。
这行也有并不是很老的妇人,刘晓庆在电影《春桃》中扮演的女主人公就是老北京走街串巷换洋取灯儿的,嘴里吆喝“换洋取灯儿,换大肥子儿”。大肥子儿就是皂角子,用它泡出来的水可以当头油用。
刘晓庆在《春桃》中饰演换洋取灯儿的妇人
其实“取灯儿”这个东西早在一千多前年就有,这要从古老的取火方式说起。钻木取火是原始人干的,我国古代常用击石取火。这种取火方式需要三大要素:火镰、火石、火绒。火镰的主体是一块带弧度的钢片,后面配一个小皮兜,用来装火石、火绒。火石是一种质地很硬的石英石。火绒用易燃的植物,比如艾草、麻杆儿。取火时用火镰打击火石,溅出火花点燃火绒。火绒被火星引燃的是暗火,没有火焰,没法做饭点灯,这时候取灯儿该上场了。
清代的火镰与火石
据记载,公元577年南北朝时期,北周与陈国联合攻北齐,北齐两面受敌,缺火种烧饭和取暖。北齐宫女将木片尖上粘些硫磺,用它和引燃的火绒接触,用嘴轻轻地吹,就能产生明火了,可以点燃油灯和炉灶,称取灯或引火奴,亦曰发烛。
现代火柴是1826年英国药剂师约翰.沃克发明的,1840年前后英国使臣将火柴作为贡品进献给清道光皇帝。清人孙玉璋撰《异闻琐录》一书载:“道光间,英所贡杂物,多瑶巧好玩,中有自来火者,长仅盈寸,一端五色洋药,擦之而火爆发。士大夫见之莫不惊奇,叹为鬼物。今各大商埠均有市者,唯索值奇昂,非豪商显宦无力求之耳。”
火柴这种当时的洋玩意儿被称作洋取灯儿、洋火、也叫自来火。我奶奶管火柴叫取灯儿,我爷爷就叫自来火,从来没叫串过。火柴刚进入中国的时候价格昂贵,随着进口量的增加和民族火柴工业的兴起,价格越来越低廉,逐渐沦为了捡破烂老太太的代售品。
我国最早的火柴厂是上海自来火局,它生产的“马牌”火柴1877年在《申报》上做过广告。
北京最早的火柴厂是官商合办性质,1904年北京商人温祖筠上书光绪皇帝,振兴民族工业要从火柴开始。光绪皇帝下旨批建“京师丹凤火柴有限公司”, 当时,生产的机器、原料均从日本购买,生产技师亦从日本聘请。1906年正式建成投产,所产“红丹凤”牌火柴,畅销京城。1918年,该厂与天津华昌火柴厂合并成立“丹华火柴公司京厂”。除丹凤外,所生产的火柴商标有:翔凤、双刀、海马、玉手、犬兔等。
不同时期的丹凤牌火柴
北京第二家火柴厂 ——厚生火柴厂建于1935年,生产虎猴牌火柴(因老板夫妇一个属虎一个属猴,故称虎猴牌,后来又有狮猴、豹猴、虎王等商标)。
林海音的散文《北平漫笔》中描写过一位换洋取灯儿的老妇人,她换的火柴就是“丹凤牌”。“丹凤牌的火柴,红头儿,盒外贴着砂纸,一擦就迸出火星,一盒也就值一个铜子儿。”
火柴好用也不贵,民国时期的北京已经很少人再用火石火镰。老舍先生的《正红旗下》写道:“一听见‘换洋取灯儿’的呼声,老王掌柜便用力敲击自己的火镰,燃起老关东烟。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洋缎、洋布、洋粉、洋取灯儿、洋钟、洋表、还有洋枪,像潮水一般地涌进来,绝对不是他的火镰所能挡住的。”
但是在某些偏远农村到解放后还延续击石取火的方式,有的地方甚至持续到1980年代。
解放后的火镰,很有潘家园风格。
1953年丹华火柴公司京厂,改称“北京市火柴厂”,1956年,厚生火柴厂并入后,北京市火柴厂成为北京地区惟一的火柴厂。1992年,北京火柴厂停产,设备迁至通州次渠,主要生产饭店用的高档火柴,从此火柴也结束了它取火的使命,变成了情怀。
我家宝贝九岁了,都没见过火柴长啥样,一直想着去饭店吃饭的时候拿一包给她长长见识,可到现在也没碰到有火柴的饭店。不知道啥时候能给她看看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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