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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州史话之三十三    “牛屋院子”和“打牛腿”

曹州史话之三十三

“牛屋院子”和“打牛腿”

记得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每年春节贴春联,大门、堂屋贴完后,父亲总会让找个剩下的红纸条,让我写上“六畜兴旺”几个字,然后庄重地贴在我家牛屋的槽头上,即使“二指”宽甚至断了也不在乎,但牛屋上的对联是每年必贴的。

一直记不清“六畜”的种类,后来查查字典,才知道六畜是和农民关系十分密切的六种牲畜牛、马、羊、猪、鸡、狗的简称,牲畜专指供人役使的家畜,如牛、马、骡、驴等,又称“牲口”。

《通典·食货七》:'自十三载以后, 安禄山为范阳节度,多有进奉驼马牲口,不旷旬日。'《明史·职官志三》:'其外有内府供用库……牲口房。《金瓶梅词话》第五五回:'分付叫把牲口牵到后槽去。'《儒林外史》第二一回:'那几个人都上了牲口……那一羣马泼剌剌的如飞一般也似去了。' 魏巍 《东方》第六部第十四章:'他刚从外面使车回来,正在喂牲口。'

庄稼人离不开牲口、更离不开牛。我家的牛屋称不上“牛屋”,实际上是靠墙搭的一个牛棚,用草苫子挡着,三面漏风。但父亲把这头牲口看的像宝贝一样。

我家的这头牛是从鄄城县临濮公社汲尧大队第八生产队的“牛屋院子”牵来的,确切地说是分来的,记不清是那一年啦,我家五口人,还分了牛套、1个撒杷、两把杈子、南堤上5棵柳树等,还和汲殿怀、李玉河家共分了犁子、圆桶喷雾器等。

我们生产队的“牛屋”位于大街路南,占地5亩多,生产队队部、粮屋、粉坊等也设在这里,后来都分给了个人,现在早已没有了一丝踪迹。

牛屋,其实就是喂养牛马牲口的大院,结构是南北走向。大概有100米长。有五十米宽,盖一长排土坯房,不但住牲口,更存放很多干草料,有专门的饲养员。村里小伙伴的童年基本都是在这里度过的,经常晚上跑够了玩累了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在流浪的说书盲人唱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大人们的谈笑间渐入梦乡!

挨着牛屋还有生产队仓库,里面被隔成几间,分类放着各种农具,集体物资。那对着门的地方是比较开阔的一片空地,这片空地是村里的权利中心,每天工作分配,村里的大事小事,会议决策基本都是在这里完成。平时村民们或蹲或站,或依或靠,门里门外,有的在卷着纸烟卷,有的在往烟袋窝子塞着廉价的烟草沫,不够一窝了捡起一片干树叶揉吧揉吧一起塞进去,千姿百态的听着老村长的烟熏嗓分配着今天的农活!碰到雨天就热闹了,谁也不想淋雨都往屋里挤,几个老光棍賊眉鼠眼四处打探,看看平时比较风骚的娘们和寡妇在哪里,硬是挤过去似碰非碰动手动脚的撩拨着,这时总会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和骂娘声,接着便是一阵阵哄堂大笑……

每个生产队的牲口屋一般只安排两个饲养员管理。牲口是生产队里最大的一笔财产,因此,饲养员掌握着生产队的半壁江山,责任重大,队里选用饲养员是很慎重的。一定要挑选那些有饲养牲口经验、为人踏实可靠、吃苦耐劳、热爱集体、责任心强的人担任。饲养员一般同时也是队里的车把式,他们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地照料着牲口。队里耕地、种田、碾场等农活全靠牲口,离开它们啥也不好干。我爷爷当了几年生产队长后就去了“牛屋”喂牛。

这里不但是牲口的家园,更是社员们文化娱乐的中心晚饭后的人们,就在牛屋围一圈听老人讲故事、说三国和封神榜,可那时候听起来,还是感觉好极了,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我们队共有九头牛、六匹马、三头驴子和两头骡子。牛马的饲料是谷草,外加一点儿高粱、黑豆和食盐。

牛马虽是动物,但是性情却各自不同:有的暴烈,有的倔强,有的偷懒耍滑,有的吃苦耐劳。就说那头大青牛吧,高大健壮而且温顺勤快,连妇女小孩儿也能使唤。社员们都把它当做心肝宝贝,不但单槽喂养,干活儿时也舍不得鞭打一下。可惜有次赶车人口令混乱,大车跌进了路边的深沟,大青被挫断两腿成了残废。老队长说要杀掉吃肉,大伙都不同意。可是一头牲口,总不能白搭草料干养着吧?结果争论了几天还是杀了。

爷爷是当时生产队的“车把式,擅长赶马车、大车,擅长套犁耙,“套”是从前使唤性口时所用的索、挂钩、夹板、笼头和梭子之类的东西,“上套”就是将这些东西加在牛或马的身上,意思是要下地千活了。“踢套”是指牲口不服管数,一打一踢腾,来回踢束缚在它身上的那些家伙。“慌地头”是指牲口在耕地或耙地时急着结束猛地一拉所表现出的一种特殊现象。

队里的马车要有辕马,辕马不光是拉车的主力,也关乎行车的速度和安全,所以必须高大健壮性情温良,否则,使用起来很难驾驭。有一种笨手笨脚的老板子,赶牛车还凑合,一赶马车就毛了。赶车要用鞭子,鞭杆是用三根毛竹拧成的麻花劲儿,下边有一长约二尺的木制鞭托儿。鞭绳由皮条编制而成,大鞭绳长约两米,小鞭绳长约一米半,末尾有一根细皮鞭梢儿,抽在牲口身上很疼,但是伤不着筋骨——赶车除了使用鞭子,还要熟悉口令:前进是“驾”,后退是“哨”,拐弯是“喔”,停止是“鱼”。如果掌握不准,牲口就会乱跑。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村开始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即“单干”,土地分给了农户,生产队的牲口也随之分给了各家各户。生产队的牲口,有牛、有马、有骡、有驴,有大有小,有好有差,数量又少,每家一头显然是不可能的。分牲口时,只好让各户派代表抓阄。

我家的手气不好,抓了一头一岁多的“牛犊”,几乎不会拉梨、干活,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头小牛非常倔强,调教它学拉梨、拉靶,没少费了父亲的功夫。记得有一次拉磨,小牛几乎把磨盘拉下,扭伤父亲的脚肿了好几天,但父亲没舍得打它。

“东北的牛不知道喔喔驭驭(wowoyuyu)”,显然这头小牛单独犁地是不行的,常常是父亲扯上绳子,一块帮着小牛耙地,我在一旁田野地沟吆喝着赶牛,父亲幽默地说:“如果以后不好好学习,只能像我“打牛腿”。中国语言真丰富,当时不理解父亲说的‘打牛腿’的真正意思,现在想来“打牛腿”和“打坷垃”、“修理地球”一个意思,都是指“下地干活”从事农业劳动。

牲口吃的是草,从事着繁重的农活,农民把牲口看作是自家的成员。那时农村居住条件差,几乎每家每户的牲口都喂在厨房里,有的甚至栓在堂屋里。小小的厨房,一边是喂牲口的槽,一边是做饭的灶台,在严寒而漫长的冬天,是个取暖的好地方。

夏天的时候,凡是有牲口的农家,都要搭一个淘草的棚子,下面放一个烂缸、或烂锅,倒满清水,淘麦糠或青草。因为夏天要给牲口吃新鲜的青草,把草割回家不能直接喂,还要用水淘淘,把土淘净、控水,如果草很长,还要把草用铡刀铡短,再喂给牲口吃。农忙的时候,牲口出力大,需要添加饲料,喂它一些有营养的豌豆、玉米、麸皮、棉籽饼等精料。在当时,牲口同样是家庭中最大的一笔财产,家家户户都把它们宝贝一样的精心饲养,如同对待孩子一样疼爱,和牲口有着深厚的情感。赶会、走亲戚,都是坐牲口拉的车,那时觉得特别幸福。

后来,父亲在村里找到了和小牛一块犁地的合伙人汲殿喜,我们这叫“搁柱的”,即两家的牲口凑合在一起用,一同犁地,一同耙地,一同打场,多半是谁家地里出了活谁家用,商量着来,今天你家用,明天我家用。常常是头天下午说好,第二天都早早喂好牲口,套上犁耙一块到地里干活。父亲忠厚,殿喜实在,两家一直搁了十多年伙计,我大学毕业后还在一块,直到后来完全机械化。

放牛是少年最重要的工作,也是童年最大的乐趣。常常是暑假、冬闲或正月十六,小伙伴们就会结队,赶着牛群,吆喝着下地。到草茂的地方,等牛儿安静下来,男孩子们或到棘丛里扒鸟,或下到河里摸鱼,傍晚的时候才回家。

记得有一年,父亲让我边锄地边放那头牛。我把牛栓到一个树桩上,禁不住小伙伴的喊叫,一同溜着去河里摘藕莲蓬了,一晃半晌过去了,回来没看见牛影,赶紧到处去找,没有找到。天黑了,不敢回家,父母知道后赶忙喊人到处寻找,结果无功而返,想着肯定是让别人牵走了。父亲一旁呵斥我,吓得我不轻,要知道这是一家的财产啊。谁也没有想到,晚上,牛竟然自己踱着方步,慢慢悠悠的回到家,径直走向牲口槽,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我只知道“老马识途”,谁知“老牛也识途”呀,它记得回家的路。

随着农业生产机械化的推广普及,扶拖拉机、小三轮、收割机、播种机、联合收割机等小中型实用农业机械逐渐进入了农村的千家万户。牲口渐渐地从收种、碾打等农业生产环节退出了历史舞台,村里养牲口的人家越来越少,养牲口的只剩下老年人,牲口拉车是他们的代步工具,用牲口耕地、拉粪的也寥寥无几,牲口被历史淘汰了,牛屋也退出了历史舞台。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主题,一代人有一代人成长的生活痕迹。牲口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里有不可磨灭的时代烙印,但对现在的孩子们来说,那却是梦幻般的童话世界。

这些给孩子说起来,他们很不以为然,历史在发展,时代在进步,社会发展太快了,仅仅几十年真可谓恍如隔世,这一切便成了留在我们心目中永远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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