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 比奢侈的亡国之徒

　　自从灭吴之后，虽然出现了一次鲜卑族的小规模叛乱，但是叛乱还是很快的平定了，朝中又出现了和平景象，不曾耽误行乐的步伐，直到司马炎去世。自此，中央官员以不过问行政事务为荣，地方官员以不过问人民疾苦为荣，法官以不过问诉讼为荣，将领以不过问军事为荣。
　　那些宠臣们虽然不能够和司马炎比女人，但是，他们却可以比奢侈，他们的口号是：“没有最奢侈，只有更奢侈。”
　　财富最能够让一个人的恶性充分表露，就像光线显示出各种物体。
　　丞相何曾一天的饭菜就要花去万钱，还说自己没有地方下筷子，这就是成语“食日万钱”的出处。就是参加司马炎的宴会，也是自己带饭去，感觉皇宫的饭不如自家的好。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代更比一代败，他的儿子何劭还感觉父亲不够奢侈，把每日的伙食费提高两万钱。何曾还利用空闲时间，写了本关于如何做各种真系美食的书，把自己的吃喝经验共享一下。
　　不过，何曾还是比较有远见，知道这样的奢侈，肯定会使晋朝的国运不会长久，就对儿子们说过：“我每次参加皇宫的宴会，不曾见讨论国事，都是说些平常事，这样做必然会遇到乱世，从而导致家破人亡，我虽然看不到，但是你们肯定会遇到。”，事情的发展的确和他预测的一样，到司马衷执政时期，何氏一族在丧乱中惨遭了灭门之祸。
　　不过何曾对老婆的礼仪很好，贡献出我们常用的一个成语“相敬如宾”，当何曾年老的时候，每次和老婆见面，都穿着很正式的衣服，相敬如宾，自己面向南，老婆面向北，再给老婆递上酒，喝完酒再出去。不过，这样的仪式一年不超过三次。
　　羊琇喜欢喝酒游玩，经常是男女杂坐，通宵达旦。温酒的时候，所用的炭屑都是用制作成各种野兽的形状的炭块。
　　那个的“恂恂济济”中的王济，虽然自己是个超级才智双绝的大帅哥，但是他的老婆常山公主却是一个瞎子，而且嫉妒的要命。婚姻不幸的人往往会在其他方面找回点平衡感，在奢侈方面，王济自然不敢落于他人之后，更是丽服玉食，挥金如土。王济喜欢马，被杜预称为“马癖”。虽然当时洛阳土地昂贵（可能是当时的王公大臣们纷纷搬入洛阳城，彼此间比奢侈，比盖房子吧，导致土地供应紧张吧；不知道有没有人炒地皮啊。），王济还是买了块地当马射场，并且直接用钱辅地，被当时人称为“金沟”。
　　一次，司马炎去他家吃饭，盛饭用的全是琉璃器皿（当时的玻璃器皿全部从西域购买，比金银器皿还贵重，司马炎都舍不得用），还有100多个婢女端着给人喂。司马炎因见清蒸的河豚味道很美，问他如何制作，王济告诉他是用以人乳蒸的，连奢侈消费的大头大哥司马炎听了都受不了，不吃完饭就走了。
　　后将军王恺是司马炎的舅舅，虽然自己无才无德，却也成为了京城首富，自然加入到奢侈消费的大军中。由于战乱，马作为军需物质很难得到，晋人都多骑牛或用牛车，王恺有头牛，称为“八百里驳”，跑得飞快，王恺十分爱惜，常常把牛角磨得发亮。王恺感觉自己的箭法好，就拿出一千万和王恺打赌射箭，让牛在前面跑，看谁能够射中。结果，王济一箭射中，一下子高兴得跳上胡床，大叫让人快去把牛心剜下来。从人三下五去二割下牛心，烤好拿来，王济割下吃了一块，就扬长而去。王恺心疼不已。
　　在这样的一个浮躁的社会中，有败家子，肯定也有守财奴，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便是守财奴中的佼佼者。
　　王戎（公元234-305年）字浚冲，琅琊王氏，王戎自幼聪颖，身材短小而风姿秀彻。据说能直视太阳而不目眩。裴楷称其双目“烂烂如巖下电”。曾与同伴在路边玩耍，见道旁有结满李子的李树，其他人争相去摘，只有王戎不动声色，别人问他为何如此，答曰：“树在道边而多子，必定是苦李子。”一尝果然如此。王戎长于清谈，以精辟的品评与识鉴而著称。当阮籍造访王戎的父亲时，便说：“和你说话聊天，还不如和王戎聊天。”因与阮籍关系甚好，成为“竹林七贤”最小的一个。
　　王戎承袭其父的爵位，被司马昭辟为掾属，伐吴时，以功进安丰县侯，增邑六千户，人称王安丰。镇守荆州时，笼络当地吴人也颇为成功。
　　《世说新语》有一篇专门记录吝啬的轶事，王戎独占九条中的四条，可见不是浪得虚名啊。他多置园田水碓，聚敛无已，富甲京城。早年在荆州刺史任上就曾私派部下修建园宅，因此被免官，后来出钱赎回。王戎经常与夫人手执象牙筹计算财产，日夜不辍。家中有棵很好的李树，身为堂堂司徒的王戎还让人卖李子换钱，又怕别人得到种子，就事先把果核钻破。
　　王戎之女嫁给裴頠（裴秀的儿子），向王戎借了数万钱，女儿回娘家时，王戎神色不悦，直到把钱还清才高兴起来。王戎的侄子要成婚，王戎只送了一件单衣，完婚后又要了回来。
　　王戎的儿子叫王万，年少却长得又高又肥胖，老王戎担心孩子长大变成猪，和现在的胖人和畜生抢饲料一样，逼着王万吃糠。在王戎看来，糠是没有任何营养的，监狱的犯人都吃这个，吃吃糠，估计孩子就变瘦了。结果却适得其反，王万越吃糠越胖，竟然19岁就死了。
　　虽然王戎如此贪财，但是却不贪污受贿分文，王戎的父亲死后，其故吏赠钱百万，王戎辞而不受。南郡太守曾以十丈细布贿赂王戎，王戎却没有接受，但写信感谢刘肇。
　　由于篇幅及叙述人物的限制，只能够简单挑几个人物出来描述，如果读者想对魏晋时期的人物有更深入的了解，可以去读一读《世说新语》。《世说新语》主要记叙了东汉末年至南北朝时期士大夫的生活和思想，及统治阶级的情况，反映了魏晋时期文人的思想言行，上层社会的生活面貌，记载颇为丰富真实，这样的描写有助于读者了解当时士人所处的时代状况及政治社会环境，更让我们明确的看到了所谓“魏晋清谈”的风貌。
　　面对国人日益严重的奢侈之风，车骑司马傅咸再次上书说：“先王治理天下，对吃肉、穿丝织的衣服，都有规定。我私下认为，由于奢侈而造的浪费，比天灾还要严重。古时候人多地少，然而有积蓄，这就是因为节俭的缘故。现在土地辽阔，人丁稀少，但是却为物品不充足而忧虑，这是由于奢侈的缘故。要想让人们都崇尚节俭，那就应当整治奢侈的习气，奢侈而不被整治，反而互相攀比，那就没有止境了！”
　　对于傅咸的劝谏，司马炎却不以为然道：“今国富民足，承平盛世，摆摆阔气，也不干兴废之事，卿又何必杞人忧天？”而且还在当一个人物出现的时候，帮助群臣比赛谁更奢侈。
　　谁的出现，会惊动司马炎呢？
　　欲知详情如何，且听下节分解。
　　当时，时有隐士南阳鲁褒，特地写了一篇《钱神论》，以讽刺时弊，这就是“孔方兄”的来历，和“有钱能使磨推鬼”的正宗出处。现在是一个物欲横流的金钱社会，现在把译文摘录下来，希望读者能够对钱的认识有所领悟。
　　过去神农氏死了以后，黄帝、尧、舜便教导人们耕作养蚕，后来在交易中就以使用丝织品为主。有非常聪明的人先知先觉，便改变了交易的方式，他们开出一座铜矿，然后俯视大地，仰观上天，将铜铸成了叫做“钱”的东西。因为天圆地方，所以把铜钱里面的孔铸成方的，好像大地；把铜钱外面铸成圆的，好像天穹。
　　钱作为一个实体，有天也有地。它的内部效法地的方，外部效法天的圆。把它堆积起来，就好像山一样；它流通起来，又好像河流。它的流通与储蓄，都有一定的规则。在街市上使用会很方便，不用担心他有所损耗。它很难腐朽，好像那些长寿的人；它不断地流通却不会穷尽，就像“道”一样运行不息，所以它能够流传这么久。它对于世人，如同神明宝贝，大家像敬爱兄长那样爱它，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孔方”。没有了它人们就会贫穷软弱，得到了它人们就会富足强盛。它没有翅膀却能飞向远方，它没有脚却能到处走动。它能够使威严的面孔露出笑脸，能使口风很严的人开口。钱多的人干什么都能占先，钱少的人便得乖乖地排在后面。排在前面的人就是君长，而排在后面的只是臣仆。那些作君长的富足并且闲钱很多，而那些作为臣仆的贫困并且钱财远不够用。《诗经》里说：“富人哪，总是那么欢乐；孤独的人，好可怜！”难道指的就是这个吗？
　　“钱”得名于“源泉”的“泉”，所以百姓每天都要用到它，钱的源泉是不会缺乏的。再远的地方它也能去，在深的地方它也能到。那些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在学校中总是疲倦得打不起精神，对于清谈一事也极厌恶，每遇清谈之类的事，便瞌睡得不行，可是见到孔方兄便不同了，没有人不惊醒凝视的。钱所能够给人们带来的祐护，可以说是吉祥没有不利的。为什么要读了书以后达到富贵呢？只要有钱，就会有享不尽的功名利禄。照这么说来，钱这东西可真是神物了。
　　它没有地位却受人尊敬，没有势力却那么红火，它能够推开富贵官宦之家的朱门、紫闼。有钱的地方，可以化危机为平安，可以让死的重新复活；可要是没钱了，那贵的就要变成贱的，活的也得把它杀咯。所以，和人争辩、打官司，没有钱是没有办法胜利的；势孤力单，没有出仕的人，没有钱就不会被提拔。愁怨忿恨，没有钱就没有办法化解；好的声名，没有钱便不可能被传播。
　　洛阳城中的富贵人家，身居官位的那些人，对于孔方兄的热爱，从来都不曾停止。他们拉着它们的手，一直抱它们在怀中，不管它们的样子是优是劣，也不管它们有多大年岁。在孔方兄的家中，宾客们总是聚得满满的，门前就同集市一样热闹。谚语说：“钱虽然没有听觉，却可以暗中指使别人做事。”这话难道是假的吗？又说：“有钱便可以役使鬼神。”那么更何况是人呢？
　　子夏说：“死生是命运所决定的，富贵是上天所决定的。”我却以为，死生并非命运所决定，富贵也不过因为钱而已。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因为钱可以转祸为福，变失败为成功，使危险的人变得平安，使死人得以生还。性命的长短，官位、俸禄的高低，都是在于钱的多少，天又怎么能决定呢？如此说来，天有它的短处，钱有它的长处。对于四季的运行，万物的生长，钱肯定比不上天的作用；而使穷困的人显达，使处境窘迫的人得以摆脱，上天的力量就不如钱大了。如果有臧武仲的智慧，卞庄子的勇敢，冉求的才艺，再用礼仪和音乐来修饰，就可以算得上一个完人了。然而如今要成为一个完人又何必那样？只靠孔方兄便可以了。
　　钱，可以使政治上不得志的人变得通达，使富贵的人过得温暖、舒适，使没有钱的人变得勇猛、凶悍。所以说，国君没有钱财士人就不会前来，国君没有奖赏士人就不会到他那。谚语说：“做官如果没有靠山，那还不如归田务农。”即使有在朝的官员，却没有孔方兄，那么和没有脚却想要行走，没有翅膀却想要飞翔又有什么分别呢？即使你的才学和颜回一样好，容貌和子张一样漂亮，手里没有钱却想要奋起，有什么希望呢？还不如早些回家，大力发展农商吧。在人们的来往中，对于孔方兄的使用，所有的人，包括所谓的君子，其实都是一样的。在上下交接钱的时候，可是特别能显示出一些人的生命和地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