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红楼梦》性文化之【调情】①——【红楼性文化】（十）

时髦的傻子 【版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图片源自网络】

       前面几篇贴文，我们主要从《红楼梦》第一男主角贾宝玉的视角，以警幻对宝玉的性启蒙教育作为切入点，再到宝玉的性萌动、性成熟、性实践、性对象等诸方面探讨了《红楼梦》的性文化内容。这些内容是作者为了成功塑造宝玉这个【意淫】典型，需要重点描述的，也是不可或缺的。此外，《红楼梦》的性文化还有其它诸多方面，将其誉为包罗万象也不为过。

       大家知道，文学艺术源自于现实生活，其人物、事件、情节等都是经过提炼、加工后的现实生活影像，即人们常说的【源于生活、高于生活】。郭沫若曾说：【文学是社会现象经过创造过程的反映；反过来，社会要受到文学的创造性的影响被塑造。社会向文学提供素材，文学向社会提供规范。】这段话就是对上述观点全面而精辟的阐述。因此，现实生活中所实际存在的性文化的方方面面，也必然会在《红楼梦》中有所体现。概括说来，《红楼梦》性文化的其它方面大致有：调情、自慰、扒灰、聚麀、白日行淫、聚众淫乱、养小叔子、男同性恋、女同性恋等等诸多方面，我们将逐一展开讨论。

       首先讨论调情和自慰。所谓调情，按照【百度百科】和【360百科】的解释：【调情是指在求偶过程中所进行的、旨在导致交配的行为。】亦即两性（或异性或同性）之间进行（轻浮的）挑逗、嬉笑。《红楼梦》中既有男对女的调情，也有女对男的调情，甚至还有男对男（涉及同性恋）的调情。 

      （一）、【男对女的调情】 

       其典型情节大家都耳熟能详，就是第11回、第12回贾瑞对凤姐的调情。其结果贾瑞诚如平儿说他的【癞蛤蟆想天鹅肉吃】，被凤姐几番戏弄，却一直深陷其中执迷不悟，终至真阳耗尽、精竭人亡，年纪轻轻就做了牡丹花下的风流色鬼。

       凤姐的美艳超群、才能出众、风韵独特在所有红楼人物中可谓是鹤立鸡群、堪称翘楚。作者在第3回凤姐初次出场时就做过惊艳的描写与点评：【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凤姐有美貌、有风韵、有才能、有心计，但却心肠歹毒、手段狠辣，与她的美艳容貌、娉婷体态始终有着强烈的违和感。然而凭心而论，若说凤姐水性杨花、举止轻佻，整部书中还确实难以找到具有说服力的证据。有些读者怀疑凤姐和贾蓉、凤姐和宝玉关系暧昧，其实也仅仅是怀疑，并无真凭实据。这本也无可厚非，毕竟【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怎样理解那是读者的自由。况且实话实说，笔者以前也曾经有过同样的怀疑，只是后来随着对红楼文本反复深入的研读，对此观点逐渐趋向于否定。

       窃以为，凤姐毕竟出生于【护官符】上赫然有名的金陵王家，她从小对封建礼教的耳濡目染以及接受的封建道德教育，相较于一般家庭要更加深入骨髓、根深蒂固。第74回，王夫人刚开始怀疑【绣春囊】乃是凤姐私物，经过凤姐一番有理有据的辩解，【王夫人听了这一席话大近情理，因叹道：“你起来。我也知道你是大家小姐出身，焉得轻薄至此……”】实际上，正是这个【大家小姐】的身份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凤姐的思想和行为，使得她尽管强势泼辣，但却不至流于荒淫。第21回，平儿曾对贾琏评价过凤姐：【平儿道：“他醋你使得，你醋他使不得。他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他了。”】——以平儿的品性作为，她不会罔顾事实地夸赞凤姐。而且贾琏对此评价并无任何异议，等于默认了【（凤姐）行的正走的正】（详情参阅原文）。第23回还有个小细节：【贾琏道：“果这样也罢了。只是昨儿晚上，我不过是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凤姐儿听了，嗤的一声笑了，向贾琏啐了一口，低下头便吃饭。】——从中可以窥见凤姐由于深受封建礼教束缚，即使是夫妻间的【周公之礼】尚且循规蹈矩放不开手脚，也从侧面说明她并非淫乱下流之人。

        可能有朋友要对此说提出异议，说贾家同样在【护官符】上赫然有名，但贾珍、贾蓉、贾赦、贾琏等人还不是照样荒淫糜烂，以致于柳湘莲对贾宝玉都能说出：【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这就需要明确，《红楼梦》社会毕竟是典型的【男尊女卑】社会，现实情况是，几乎所有豪门贵族家庭对子女的封建道德教育和要求，实际上是男女有别、宽严不同的。其社会结果就是，贵族家庭中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宿花眠柳，而女子则必须三从四德、守身如玉！如果哪个【大家小姐】胆敢不守规矩【以身试法】，不仅仅是自己本身无以立足，而且连带自己的家庭乃至家族都必将身败名裂、万劫不复！贾母的【掰谎记】可从理论上说明这个问题，而李纨的清心寡欲【虽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则从实践上证实了这个问题。

       也正因此，贾瑞对凤姐的调情从开始就注定了必然惨败。不过凭心而论，凤姐心狠手辣确实不假，但若把贾瑞之死完全归咎于她也未免有失公允。因为自始至终，都是贾瑞痴心妄想死不改悔，凤姐虽然开始也有【几时叫他死在我的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如此狠毒的想法，但这也属正常，因为这是和她一贯的强势作风一脉相承的。更何况连心地善良的平儿对贾瑞都咬牙切齿：【平儿说道：“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没人伦的混帐东西，起这个念头，叫他不得好死！”】但从【凤姐因见他自投罗网，少不得再寻别计令他知改】这句话可以看出，凤姐的目的是【令他知改】，并非决意要治死他。说到底还是贾瑞淫邪太盛，对【风月宝鉴】不能照正面的警示全然置之不理，结果殒命黄泉那也是咎由自取。

      《红楼梦》里有关自慰的描写也在这一情节里：【他（贾瑞）二十来岁之人，尚未娶亲，迩来想着凤姐，未免有那指头告了消乏等事】。其中【指头告了消乏】之句指的就是男性自慰。这个句子最早出现于元代王实甫的《西厢记》，是红娘一段唱词中的句子：【[折桂令]：他是个娇滴滴美玉无瑕，粉脸生春，云鬓堆鸦。恁的般受怕担惊，又不图甚浪酒闲茶。则你那夹被儿时当奋发，指头儿告了消乏；打叠起嗟呀，毕罢了牵挂，收拾了忧愁，准备着撑达。】后世诸多文学作品都曾借用此句以表示男性自慰。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古典文学中【指头告了消乏】的说法，渐渐被后来流行开的网络用语【五姑娘】所代替。二者含义基本相同，都是指男性借助自己的五个手指头自我解决生理需求、亦即【自慰】的意思。事有巧合，有一篇长篇叙事史诗，名字也叫《五姑娘》。它的素材源自于清朝咸丰年间发生在浙江嘉善农村的真实故事，后经无数农人以田歌形式不断传唱，历代文人尤其是新中国的许多文艺工作者不断整理、改编、完善而成的，是一个非常凄美感人的爱情故事。两个【五姑娘】其实并没有实质联系，只是名字相同而已。而且前者对后者还貌似有点亵渎，因不在讨论范围，故不予展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