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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解“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兼论麻黄治下利

《伤寒论》第33条: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关于这一条,历来存在一些误解,需要澄清。

第一点,太阳与阳明合病,一定下利吗?不一定。

《伤寒论》中,有三条提到了太阳与阳明合病:

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

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

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闷者,不可下,宜麻黄汤。

可以发现,三条记载了三组症状,一个是下利,一个是不下利但呕,一个是喘而胸闷。所以太阳与阳明合病,并不是都有下利。怎么理解第33条呢?其实,通过三条条文对比就会发现,第33条的是采取了倒装的文法。如果句式改成和下面两条一致了,应该是:太阳与阳明合病,必自下利者,葛根汤主之。也就是说,三组症状是并列的,并不是一定下利。

第二点,太阳与阳明合病,有没有阳明病的外证表现?没有。

从上面的三条条文可以看出,三组阳明症状,都是里证,没有提及阳明外证。而在第48条提到“二阳并病”,也就是太阳与阳明并病时,描述了“续自微汗出”,“面色缘缘正赤”等外证。可以推知,太阳与阳明合病,其实是太阳病而出现了消化道的病症。

关于合病和并病,本人有一点自己的看法。《景岳全书·伤寒典》云:“并病与合病不同,合病者,彼此齐病也;并病者,一经先病,然后渐及他经而皆病也”。是从发病时间的角度讲的。但仔细体会原文,则会发现条文提到合病的,都涉及里证;提到并病的,都是外证。比如,太阳与阳明合病,都见里证;太阳与阳明并病,只提到外证。第172条,太阳与少阳合病,提到了自下利;第142条,太阳与少阳并病,是头项强痛,眩冒等外证。第256条,阳明与少阳合病,没有提到外证,只提到了“必自下利”。我认为,合病是“里应外合”,外证而兼有里证;并病是“齐头并进”,两经外证同时存在。

第三点,太阳与阳明合病,为什么要用葛根汤,而不用桂枝加葛根汤?须用麻黄。

在讲到第33条时,其实很多大家都是打马虎眼的。

比如刘渡舟认为“这一条的二阳合病以阳明经邪为重,这可从必自下利一证而知。太阳与阳明经表受邪,尤以阳明经邪为重,由于阳明之气抗邪于表,不能顾护于胃肠之里,里气不和,升降失常,故而出现自发的下利或呕吐等证候。以下利为主的,用葛根汤解经表之邪,升阳明之气。表解则里和,下利必自止。葛根汤为阳明经证的正治之方,又可兼解太阳表邪,方中主药是葛根,不仅能解肌发表,且能入脾胃,升发清阳,鼓舞胃气,善治泄利。因此,本方治二阳合病自下利者,最为合适。”首先说,我真知道怎么从自下利一证,就能看出阳病经邪为重。刘老的解释是,阳明之气抗邪于表,不能固护于肠胃之里,里气不和,升降失常, 就出现了下利,可是条文中并没有提到阳明经证啊,只提到了下利,“阳明经证”应该是刘老给仲景加戏了。在48条,二阳并病,提到了“面色缘缘正赤”,这真是“阳明之气抗邪于表”了,却没有出现下利的,你说怪不怪?退一步讲,即使刘老说的“阳明之气抗邪于表”是对的,而且“葛根,不仅能解肌发表,且能入脾胃,升发清阳,鼓舞胃气,善治泄利”,那桂枝加葛根汤行不行?张仲景为什么不说“桂枝加葛根汤亦主之”呢?桂枝加葛根汤里也有葛根啊!可见,刘老的说法并不能令人信服。

胡希恕怎么说呢?胡希恕说:“为什么用葛根汤呢?葛根这个药呀,我们方才讲一面,有解肌的作用,同时它有治下利的作用。那么当然是,你用其它的发汗剂就是不如葛根了,因为葛根同时有作用于下利,这个病在临床上很常见的。以发汗的法子治下利,用近代医学解释它解释不了,西医认为用发汗治下利很奇怪。他也不是随便用,要下利而有表证,要现无汗的话,大概葛根汤。要是有汗呢?大概是用桂枝汤了”。胡老也认为葛根不仅解表还治下利,不过他认为无汗而下利,用葛根汤,有汗的用桂枝汤。这不仅和张仲景的意思不符,而且前后矛盾啊。人家张仲景明明说的是葛根汤主之,没说有汗无汗的事,胡老给分有汗无汗,无汗的时候用,有汗的时候不用,这显然是不对的;前面自己刚说了葛根解肌同时治下利,下面有汗的就用桂枝汤了,就不用葛根了,自己的话也是矛盾前后的。显然,胡老的解释也不能让人信服。

那么,张仲景为什么用葛根汤呢?真正理解了这个问题的,是刘完素。理解了刘完素提出的“玄府学说”,就会知道为什么要用葛根汤了。刘完素在《素问玄机原病式》中说:“热气怫郁,玄府闭密,而致气液血脉营卫精神不能升降出入故也”,“若目无所见,耳无所闻,鼻不闻臭,舌不知味,筋痿骨痹,齿腐,毛发堕落,皮肤不仁,肠不能渗泄者,悉由热气怫郁,玄府闭密,而致气液血脉营卫精神不能升降出入故也,各随郁结微甚,而察病之轻重也”。太阳与阳明合病,热气内郁,导致肠道玄府不通,水液不能渗泄与肠外而成下利之证。麻黄辛散宣通,能开体表汗孔,人尽皆知,而开肠道玄府,却很少人知道,以至于大家对第33条为什么用葛根汤不是很理解。理解了麻黄开肠道玄府的作用。张仲景用葛根汤就好理解了:葛根汤为桂枝麻黄合方去杏仁加葛根,麻桂合方正所以解表邪;加麻黄开胃家之玄府,以散津液止利;加葛根起小肠之阴气,以滋表汗之源。如此则有汗无汗之论可以休矣。

或问,麻黄开小肠玄府止利之说,于理虽通,有没有实际的例子呢?有。《伤寒论》中有麻黄升麻汤,其用麻黄的作用,正是开肠道玄府治下利;名方痛泻要方用防风,也是开肠道玄府,与麻黄的用法是一致的。再举一个《长治医学院学报》的例子:麻黄 20克 秦皮 苦参各12克 防风、白芍、香附各10g。水煎服,每日1剂。3剂后大便成形,腹痛减轻。共进12剂,痛消泻止,随访半年未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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