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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分晋(终章)到底是历史的必然还是家贼作乱?

上文说到,智瑶设局,赵无‬恤‬热血上头进了坑,被智瑶带着韩魏两家一顿胖揍,差点被灭。在赵氏陷入绝境之时,赵无‬恤‬依托晋阳城死守了三年。智瑶因为无意间的口嗨引起韩魏两家的恐惧,最后在赵无‬恤‬的主导下促成赵韩魏秘密联盟。韩魏的反水直接导致智瑶兵败身亡。

在打败智氏之后,赵无‬恤‬马上漏出他凶狠的獠牙,为了报复智瑶,残忍的将智瑶的头颅割下来做成酒杯,还提着这“酒杯”在庆功宴会上喝酒,毫无心理障碍。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为了避免智氏学当初的范家出走他国,韩魏赵三家决定斩草除根,直接把智氏满门200多人口全部斩尽杀绝,天下震惊。

至此,晋国台面上已经只剩下韩魏赵三家,名义上形成“三家分晋”的局面。说是三家分晋,其实应该说三家分智更贴切一点,因为此时属于晋国君的土地实在小的可怜,在地图上都很难找到了。

眼看着韩魏赵三家瓜分智氏土地人口,向来很有“职业道德”的傀儡国君晋出公终于坐不下去了,他很愤怒,觉得三家挑战了他的“权威”,智瑶想搞事,起码还装模作样的跟他请示,找他签字盖章才干,现在这三家伙竟然连章都不让他盖!简直太过分了!真当我这个大领导不存在呢?

于是他怒了,说:“你们几个无父无君的流氓白眼狼!自己吃肉,连点汤水都不给我喝,太过分了!”

晋出公很愤怒,后果很严重。他以晋国的名义召集齐、鲁两国帮忙打三个家贼。上文说过,此时的三家实力随便拎出来一家都能吊打一些诸侯国,更别说三家联手。很快,韩魏赵三家便击退齐鲁联军。还把晋出公逼得狼狈逃窜,没想到在逃亡过程中,晋出公就病死了。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韩赵魏派使者面见周天子,“请求”(命令)周天子册封三家为侯国,彻底完成三家分晋的剧情。

公元前375年,随着晋国最后一位国君晋幽公去世,三家彻底瓜分晋国土地。这个以一己之力称霸春秋两百多年的超级大国彻底成为历史记忆。

同一时期,他的老对手齐国也出了一个“巨贼”,田氏家族的田和看着韩魏赵三家的骚操作,格局也被打开,发现原来还能这么玩。于是不断勾搭韩魏赵三家,终于在韩魏赵三家默许的情况下,废掉齐康公,逼迫天子为齐国改房本,正式继承齐国爵位,全盘接收姜齐的一切,这便是所谓的“田氏代齐”。

孟子说:“春秋无义战”,其实还是相当给面子了。如果以当时“家天下”的标准来看,整个春秋就是一部儿子欺负年迈老爹,兄弟残杀,孙子又欺负老爸的家庭反伦理大剧(天子-诸侯-卿大夫)。

在分封制的基础上,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家贼作乱的家庭惨剧,也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诸侯国能幸免。

晋,齐,鲁,郑,宋,卫……这些曾强盛一时的诸侯国,无一例外都被家贼们惦记上了,更讽刺的是,这些被“家贼”搞乱的诸侯们,在某种程度,又是周天子的“家贼”。而晋国,无疑是最大那个“贼”。

我们在开章时说过,在整个春秋时期,晋国几乎以一己之力撑起了中华民族的脊梁,如果没有晋国在周天子势微之后坚持抵御北方少数民族的入侵,也就不会引来中华民族最伟大的一次文化思想大爆发,这是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但是,也正是晋国,在削弱周天子权势方面出了最大力。

晋国的第一代国君唐叔虞是周武王之子,封地紧邻周天子,算是周天子的屏障之国。无论从血脉还是地位,都称得上是周天子嫡系中的嫡系。而晋的每一代国君几乎都周的朝堂上担任要职。

由于这一层关系,晋国在前期的发展中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他不仅在追随周天子南征北战中积累了雄厚的实力,还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势肆无忌惮欺负其他诸侯国,在名义上还能高喊一句“代表天子消灭你”。

当齐恒公喊出“尊王攘夷”的口号,从周天子手中获得“代天子征伐”的官方权力时。晋国仿佛打开了新思路,自晋文公称霸后,历代国君依靠晋国强大的实力和在周朝的地位,死死抓住了这一项权力。一边以“尊天子”的名义四路出击征伐诸侯,为了“维护天子权威”,西面锁死秦国东出,南面抵御楚国北上,东面抗击齐国,把晋国的实力推向一个个高峰,另一边又不断削弱周天子仅剩不多的权威,一步步把天下的权力中心转移到晋国。

晋悼公时期,这位横空出世的天才国君,在把晋国实力推向巅峰的时候,终于撕下他虚伪的面具,彻底消除扼杀周天子再度崛起的最后一点希望。

他强行取消诸侯向周天子纳贡的义务,又强行威逼诸侯转向晋国朝贡。周天子的脸面被他按在地上使劲摩擦,所谓“债台高筑”正是发生在晋悼公时期。

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后人往往因此嘲笑周的无能,可是又有多少人会感到一丁点感同深受的羞耻:名义上这片土地的最高统治者,却没能从他的这片土地获取一点利益,反而被他的“儿子”逼的躲债过日子,泱泱华夏,竟然容不下一位年迈的“父亲”,可笑可悲可耻!

这意味着周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再次崛起,虽然本来崛起的希望就很微小。当一向“维护”周天子权威的晋国也扯下最后一片遮羞布,其他的诸侯们也就自然不会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从此,周天子彻底失去威严,只能孤独的守在洛阳城内那座古老的宫殿中养老等死。

晋国开始不尊天子,树立了一个很不好的榜样,同样也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他的家臣们也纷纷开始不敬国君,也是在晋悼公死后,晋国的卿大夫们也跟着扯下遮羞布,自韩起执政后,带着各卿大夫世家想方设法挖空晋国,晋国在巅峰之后十几年的时间就养肥了一群白眼狼,晋国国君终于被一步步蚕食得沦为傀儡的地步。

什么叫言传身教?当你不尊敬你老子,你的儿子也会有样学样不尊敬你。你天天因为鸡毛蒜皮的事跟兄弟吵架闹分家,你也不要幻想着你的儿子们能和睦相处。这就是言传身教,道理很浅显,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在前面的文章中,我一直说周的的分封宗法制必然会导致诸侯征伐,而同样在分封制的基础上,诸侯内部也不可避免的会造成卿大夫势大。诸侯兼并,家贼作乱这几乎成了当时历史的必然,可是再认真一想,在所有历史必然的身后,都存在一种无形的力量推进历史的前进:

人心!

人心逐利。正所谓家贼才最了解家贼,既然分封制必然会导致“家贼”作乱,作为已经坐大的“家贼”,当然不会愿意自己家也会出现另一个“家贼”,怎么才能防止“家贼”呢?

当然是实行“郡县制”了。晋国的这帮“家贼”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同一时间对封地进行了改革,把自家封地划成一个个郡或者县,家主直接委派官员管理,称为“郡太守”或者”县令”,他们只属于家主管理,对所在“郡县”只有治理的权利,工资全靠家主发放。彻底避免家臣坐大的可能。而在晋国韩赵魏三家采用“郡县制”获得显著成效的时候,其他诸侯国纷纷效仿,为战国时期的变法浪潮提供了基础。

实际上,最开始实行“郡县制”的国家应该是秦国和楚国,他们在对外战争中,为了方便管理庞大的土地人口,在新占领的土地设郡或县,国君派亲信管理。也许这两个对中原诸侯来说是“边陲之地”的国家早就看出了分封制的弊端,他们在对中原虎视眈眈的过程中,一边学习融入中原的文化,一边又清醒的不断优化学习过来的制度文化,终于向世人提供了一套更为科学有效的管理制度。

而作为眼光毒辣的晋国“家贼”们,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制度的“先进性”,为了避免自己家也出现“家贼”也实行“郡县制”管理,以晋国三家为中心,“郡县制”正式替代分封制在中原大地遍地开花。

经过春秋两百多年的兼并战争,华夏大地最后留下了七个实力雄厚的流氓‬强国和一些无关紧要的零星小国。在“郡县制”的基础上,这七个流氓内部稳如泰山,由于能管理更大更多的土地和人口,他们不再满足于现有的土地。历史将迎来更混乱,更残酷,也更璀璨的战国时代。

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都抛弃了他们坚守几百年的“礼义廉耻”,他们不再满足于当兄弟们的“大哥”(称霸),而是要骑在你脖子上当爷爷!打架之前也不再告诉你:“我要来打你了,你给我准备好。”而是操起刀子就往死里捅!打架之后也不会装模作样的“追50步”之后放你一条生路,而是痛打落水狗,恨不得赶尽杀绝!

也正是这个时代,当士大夫们没了当“家贼”的希望,转而把他们的聪明才智用到另一方面,他们有的专研农术(农家)有的研究兵法(兵家)有的喜欢到处抬扛(名家),有的厌倦了战争,呼吁大家没事别折腾,对养生身体好(道家),也有的满怀希望,卖身国君施展平身所学(法家,纵横家),当然还有在奔波诸侯失败后依然心存理想,企图通过教化世人达到恢复礼乐的儒家,更可敬的是,还有心存大爱,始终为弱者争取一线生机的墨家。

无论是混乱无序还是百花争艳,所有美丑善恶都在这一时期达到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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