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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26日，为配合“鸿古余音——早期中国文明展”，上海博物馆邀请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中国考古学会副理事长、著名史前考古学家赵辉老师为我们带来讲座“中国考古学对中国文明起源的探索历程”，探讨中国考古学在早期中国文明研究中所扮演的角色及其所发挥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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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的提出
清末民初，一些学者和政治人士提出了“中华民族”的概念，以前是没有这个概念的。那么中国历史从何时开始，国家如何起源？中国一直号称是“世界上唯一连续不断的文明古国”，为什么这么说？其内容是什么？有什么依据？诸如此类的问题都值得我们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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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上古历史体系及对其的否定
中国传统史学具有系统的体系，《春秋》、《国语》和《史记》等文献详细记载了上古史世系，以及各项文明的创造。而中国学者此前对这一体系深信不疑。直至新文化运动之后，以顾颉刚为代表的疑古派以批判的眼光对待传统史学，提出“古史层累说”，他们发现越晚的人对上古史的记录越丰富完整，据此认为各朝各代的学者都在历史记载中或自觉或不自觉地添加自己的想像和解释，而更晚的人以为那是真正的历史。这一学说在当时产生了深远影响，彻底颠覆了中国传统历史体系，使得当时对中华民族的认识受到巨大冲击。但是，仅凭零星的文献无法构成新的历史体系。在这一背景之下，中国考古学应运而生了。
顾颉刚与古史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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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考古学的发展历程
1921年瑞典学者安特生在仰韶遗址的发掘标志着产生于西方的考古学开始传入中国。安特生在仰韶遗址发掘出土“铚”，推测是一种农具，而此农具在当时依然被当地老百姓所使用。因此，安特生认为仰韶文化是中国更远古的文化。此种通过考古发掘出土遗物来研究中国上古史的方法为中国史学研究开辟了新途径。
安特生与仰韶遗址的发掘
1928—1937年，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主持安阳殷墟的发掘，使得商史成为信史。浙江施昕更等对良渚遗址的调查，促成了良渚文化的发现。
安阳殷墟发掘现场
上世纪五十年代，徐旭生先生根据史料推测，通过实地调查，探索夏文化，从而发现二里头遗址，逐步开始“夏文化”的发现与研究。
通过六十余年的发展，随着中国考古学材料的不断积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考古学逐渐完成了上古史的重构，在时空分布上逐渐完成了新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主要文化区历史年表的制定。这一时期，中国考古学取得了阶段性认识：史前文化的发展是多元的；多元文化彼此交流，逐渐形成“一体”；进而形成以中原为中心的历史趋势。对中国古代社会发展有了初步认识，尤其是半坡遗址和姜寨遗址揭露了完整的氏族遗址。
临潼姜寨遗址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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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考古学关于中国文明的研究
随着考古学年表的建立和不断完善，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中国考古学开始研究中国古代社会面貌。此时，牛河梁遗址、反山遗址和大地湾遗址等一批重要考古遗址的发现，更有助于此项工作的开展。夏鼐、苏秉琦等老先生从考古学角度提出中国文明的问题，也带动了中国考古学向深层次的古代社会研究的转型与发展。
红山文化大型宗教中心
大地湾遗址
中国文明的研究主要经历了三个阶段：从以城市、文字等文明标准衡量的定性研究，过渡到以进化论为依据的一般过程研究，而现在正处于区域间比较研究阶段。一批有关中国文明起源阶段的重要考古发现促进了当前有关中国文明化进程的研究。凌家滩遗址、西坡遗址和牛河梁遗址等说明：
公元前3800—前3300年是将来探索文明起源的关键时期，这一时期出现中心聚落和明确的社会分层。
凌家滩遗址墓葬
公元前3300—前2300年，以良渚文化为代表，出现高端手工业、高度一致的宗教信仰（以神人兽面纹为标志的“一神教”）和社会管控体系，一些地方率先出现国家，进入古国时代早期。
体现良渚文化高端手工业的遗物
公元前2300—前1800年，以陶寺遗址、石峁遗址、石家河遗址、宝墩遗址等为代表的文化进入古国时代晚期，该时期出现金属，战争频繁且日趋激烈。
古国时代后段
石峁古城
石峁遗址发现的人头骨
公元前1800年以后，二里头遗址出现，黄河流域异军突起，王朝时代开始。
中华文明形成过程其实是一种“多元一体”的过程。
中国文明起源阶段主要文化区历史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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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与认识
今后的中国文明起源问题研究中，我们需要关注社会在文明化进程中的多样性表现，主要包括各地方社会此起彼伏的演进，文明化途径、机制、方式的多样性，以及南、北方不同模式出现的差异性。
南方环境良好，资源丰富，社会安定，等级分化明显，中间阶级数量最多，在稳定的状态下，手工业发展得早，水平也高，社会更宗教化。北方资源条件不如南方，社会分化不那么明显，是一种金字塔型的社会，动荡不稳，战争、暴力的现象突出，政治、军事都紧紧围绕生存，更世俗化。两者之间有融合和借鉴，八方辐辏的中原地区尤其具有一种灵活的态度，最后中原在广泛联系、交流的基础上发展起来，成为现今世界整个东方体系的源头。宗教不发达、工商业不发达、血缘为主的家长制等特征构成了中华文明的基因，影响至今。
讲座整理/郑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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