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文——谨以此文纪念天堂里的母亲

　　丙申年 己亥月 戊戌日，守母灵于阳夏之郡，长夜漫漫，哀伤无以复加，而奠以文曰：呜呼！母之噩耗，如晴天霹雳，余等姊弟三人，浑浑噩噩，宛如幻如梦。前日尚康健如常，宁知今为阴阳两隔，中心思及，涕零何堪？

　　慈亲幼失恃，壮年失怙，旁无弟兄,一妹，犹在千里外沪市，几等藐然一身，协助家父，含辛茹苦，勤俭持家，抚育余等姊弟三人，且一心向善；睦和邻里，与世无争，前夕尚笑颜如常，一跤跌至，虽极力抢救，然竟无可救！短短一夕，竟然陨落，享年六十有四，虽命之所存，天实为之；然而思慈亲至此者，未尝非余等之过也。予幼自认，比肩男子，粗心壮志；不甘平庸，惯争强好胜，母之循循诱导，每当聒耳，然，今世今日今刻，奢再领母之庭训，世间何物能易？何物能易一言片语？呜呼！悔恨交加！涕泪模糊。

　　予自幼顽劣，几同痞童；不耐学业，浏览杂书，母每狠心教诲，甚振振有词，拂逆抗拒，不甘受罚，惹母气怒，打在余身，疼在娘心。今守灵夜长，冷风戚戚，白烛冉冉，纸灰飘飘，恍惚非真，为何竟有此情此景，每思及至此，慈亲一片苦心，全为错失，余今后竟是无母之人，何人再如母般，待之？心何堪？心何堪？涕泪几成泣血。

　　往日归家，中门未扣，母已闻声而至，寻糖觅果，呼儿欢喜，满溢言辞，然，余甚粗心，竟不知母日夜倚门盼儿归，往往三言两句，敷衍了事，径忙不知所谓，更有甚，过家门而不入，再觅母呼儿，今生何处？事母至此，何等不孝，以头摔地，无可挽回，悔甚，恨甚！呜咽至此，几不成句。凡此琐琐，虽为前日，然成往事，余一日未死，则一日不能忘。愧疚填膺，思之凄梗，如影历历，逼取便逝。未能反哺一二，子欲孝而亲不在，今犹记存，残存余身，何用之有？何用之有？

　　母之急疾，虽为天命，然怎无余等姊弟枉以母身健，无加重视，身畔空虚，竟至此，追思至极，摧心恚恨，如蚕食心，无以言表，遗恨终天。母前日尚曰：“何日归家？”应曰：“近日。”径自去忙，接妹电话，心以小恙，虽飞车至家，守候病床，然未思及，竟成最后一面，虽守母求医，心尚不以为然，而忽睹母短短几辰便气绝，面色如生，四肢犹温，双目已瞑，何敢信？何甘心？血泪忿张，捶胸顿足，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盖犹未信母逝，天地为一梦，妄自暗想，此时是梦境，此时是梦境！呜呼痛哉！为何掐肉有感，眼中有物，何不在梦境？不在梦境？而今何夕？何夕？守母之灵，棺木之隔，今生无见期，此恨无穷。余又不知何日死，可以再逢娘亲；而死后之有知无知，与母得见不得见，又卒难明也。然则抱此无涯之憾，天乎人乎！悔恨竟至无泪。

　　黄泉旷渺，但去望乡，母灵未远，再睹孩儿一面如何，当不敢对母训，阳奉阴违，敷衍了事，今情愿以阳寿换母一面，聆听片言，竟不可得，竟不可得？

　　呜呼！哭母既不闻母言，祭母又不见母食。清灰飞扬，泪眼滂沱，母可归矣，犹要回头望不孝儿矣。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不孝女倪莉匐伏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