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柜被撬以后

文/郭风祥

二丫奶奶家的炕柜被人撬了，丢了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只有二丫奶奶一个人知道。不过，据二丫回忆她曾经看见奶奶的柜子里有好多好东西。红布包里三层外三层包着扁扁的筷子一样的黄色耀眼的东西；铮明瓦亮的手表等等。

二丫太喜欢这些东西了。“奶奶，这是什么呀，给我看看呗？”

“去去，小孩子家懂什么！”

二丫耍起娇来，“奶奶，就看一眼……求求你，就给我看一眼么！”

奶奶经不住二丫的软磨硬泡，最终给二丫看了一眼，二丫还趁机拿手摸了一下那几根黄色的“筷子”。“筷子”很硬很重，特别是那耀眼的黄色让二丫过目不忘，总在脑海里打转转。

二丫从奶奶家里跑回自己家里以后，就悄悄地跟娘说了奶奶有好多好东西的事情。

二丫娘拉着二丫的小手听得很仔细，并嘱咐她以后对谁也不要说这件事，二丫乖巧地点了点头。可是，那黄色的耀眼的东西是什么呢？娘却没有告诉她。二丫就整天寻思这件事。

快过年了，二丫的爹和娘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总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你们家属铁公鸡的，一毛不拔，把我骗了……”二丫娘一边抹眼泪一边这么数量着。二丫爹一听这话急了，“谁说我们家一毛不拔？彩礼谁给的，没有彩礼你哥的婚又是怎么结的？房子谁盖的？酒席谁办的？”

二丫娘气急之中，随口道：“哼！还提彩礼，那才几个银子？房子你不住？酒席你不吃？不要逼哑巴说话……你家把金条、银表藏在柜子里，拿我不识数……”

“臭娘们！胡咧咧个啥！”

“啪！”二丫爹上前就是一巴掌。二丫娘手捂着半张脸，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脚后跟刨地，“你打我！我倒了八辈子血霉啦……这日子没法过哟……我的命好苦哇……我就知道你家把金条、金表留着给你说小老婆呀……”

二丫爹惊得慌忙向四周看了看，一把将二丫娘搂进怀里，拿手用力地捂着她的嘴：“亲娘祖奶奶，你瞎嚷嚷个啥！”

“我哪是瞎说，都是我家二丫亲眼所见哪，孩子不会说假话呀，不信你去问二丫！”二丫早就吓得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二丫一口气跑到奶奶家，把爹娘打架的事跟奶奶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奶奶呆呆地傻坐了一会，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天老爷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哇……死鬼呀，你把我一个人撇下了，叫我怎么活呀，我也跟你去吧……”

二丫自知惹了大祸，就只好拔腿往回跑，到了自己家门口也不敢进门，就隔着大门喊：“不好了，奶奶要上吊了……不好了，奶奶要上吊了！”

二丫爹急匆匆地走出家门，一眼就看见了躲在门口的二丫。“你这个死妮子，你啥时候看见了？你看见什么了？净瞎说，看我不打死你！”二丫撒腿就往前跑，边跑边喊：“我看见了，奶奶要上吊了！”

“你个死妮子，看我不打死你！”二丫爹甩开长腿，跑掉了一只鞋也顾不上回头去捡，很快撵上了二丫。他顾不上对二丫的责骂，只顾朝二丫奶奶家飞奔。

听到外面咚咚的脚步声，二丫奶奶停止了哭声，擦了一把眼泪。见是儿子一头扎进门里，就又放声大哭起来，“天老爷呀，我的命……怎么这么命苦哇……”

二丫觉得很委屈，明明是看到了奶奶的好东西，好心好意地告诉了娘，却没想到差一点惹出人命来，一想到这事，她就后怕。

除夕的前一天，奶奶准备打开炕柜把前几天赶集时给儿子、媳妇和孙子买回来的袜子拿出来分一分。刚要打开柜门，却发现炕柜的横插自动断开了。奶奶瞬间吓傻了，大过年的招贼了！这是谁干的好事？

奶奶家的炕柜被人撬了，丢了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只有二丫奶奶一个人知道。

二丫奶奶想起划分成分的时候她隐瞒了祖上流传下来来的三根金条和两块银表的事情，她家申报的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纯粹的贫下中农。

二丫奶奶的炕柜被撬失窃了值钱的东西，她不敢说，不敢报案，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因为她家的成分是贫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