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年夜炮

  文/郭凤祥

爆竹声中辞旧岁。国人向来喜欢在年夜里燃放爆竹，尤其在北方最为讲究在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之际，用响亮的爆竹声辞旧迎新。

传说中的年其实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古时候，一群凶猛的年每到严冬，就出来觅食，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和各种动物就要遭殃。

一到冬天，古人就团结起来和年作斗争，一直到春暖花开，年才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与年的斗争过程中，人们还逐步积累了一些经验，发现年虽凶恶性残暴，但它最怕火光和声响，一见火光就拼命逃跑。所以人们一旦发现年群来犯，就迅速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把，手持武器使劲敲打，呐喊助威，直到把年群全部都赶走。第二天一早，人们走出家门互相问好，拱手作揖以示祝贺。这一习俗流传至今，但点火和呐喊发声变成了放炮竹。

尽管人们知道燃放爆竹不再是为了驱赶年，但是人们宁愿相信爆竹的声威足以驱散邪恶，迎来平安吉祥，同时，增添节日的喜庆氛围。

记忆里，七十年代中，有一次过年。还没有到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有的人家就耐不住了，十点还不到，就抢先燃放起了鞭炮，有人说这是抢年。于是乎家家户户都跟着抢年。一时间万炮齐发，鞭炮齐鸣，铺天盖地。

为了抢年，许多人家手忙脚乱地包饺子，煮饺子。有的人家饺子还没包好，就匆匆下锅，为的是提前行过年仪式——“发纸马”。

一家人年长的慌慌张张地整理供桌，添上水饺，指挥年轻人拿着点燃的烧纸到牛棚、猪舍等处念念有词地燎一燎，说是驱邪添福。

另一边，孩子们早就期待着这个时辰的到来，一个劲地央求：快放鞭吧！别人家都放了，就我们家没放啦！放在平时，孩子们是不敢这么大胆的，但这是过年，过年的禁忌很多，但有一条对孩子有利，那就是不打骂孩子。所以，就有的孩子仗着胆子偏不听大人的话，听到外面的鞭炮声，就擅自拿出鞭炮跑到外面点着了。尽管大人一百个不满意，也强忍着不说出口，因为害怕犯忌讳——有句话说得好：年三十，家里死了头驴也得说“好”。

那个年三十的晚上，抢年放鞭炮达到了高潮。有个乡镇的几个年轻人，居然觉得鞭炮没有威力，放不过瘾，有人怂恿放雷管！有人居然弄来了导火索和雷管。

几个年轻人在街中心点着了导火索：“嗤嗤嗤……嗤嗤嗤……”月色下，导火索闪着蓝光，像一条吐着蓝芯子的毒蛇。空气中传来刺鼻的特异的臭味。一声巨响，就感觉到冻僵了的大地抖了一下子。有人惊呼地震了，有人说不好了，敌人来了，打仗了……年夜里，立刻笼罩着一种可怖的阴影。那种单调的爆炸声干冷暴烈，令人恐惧发狂，驱散了氤氲在人们心中的美好温馨的年味。

小时候过年除了冰上活动，就是放鞭炮玩。最受欢迎的是那种叫做二踢脚的炮仗：轻轻剥开外层的护纸，露出了纸捻子导火索。把二踢脚端正地放在地上或者靠在什么硬物边上小心倒下，然后点燃导火索，迅速撤身。只听得“嗤嗤……”“当”的一声，二踢脚直窜向天空，那个黑影摇晃了一下，随即在远处的天空发出“嘡”的一声脆响。于是，潇洒地落地，引来孩子们的一阵欢呼。

趁着年夜里对孩子们的包容氛围，男孩子们会聚到一起琢磨一些古怪的举动：他们从电影里的大炮和日本小钢炮受到启发，研究出二踢脚大炮。有人从家里偷出一段四分铁管，把一头用长木棍堵死，露出一尺长的木棍做手柄，这样手执的二踢脚炮就做好了，炮弹就是二踢脚。放炮时，将一只二踢脚点燃，迅速放进管里，紧握手柄，“炮口”对准目标，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二踢脚飞出“炮口”直奔目标，嘡的一声，在远处爆炸。

玩过火了的孩子就会恶作剧。有的孩子在放炮时想起来谁谁的孩子或者大人曾经有过怨恨，就特意把“炮口”对准仇家的窗户。距离远了，炮弹在半道上就爆炸了。调好了距离，有的炮弹正好落在仇家的玻璃上，有的玻璃被打碎或炸碎，有的没碎也被炮药薰出了一圈黑影子。惹了祸的孩子们一边狂喜着，一边撒丫子跑得无影无踪。

过去通信信息不灵便，年夜燃放爆竹出现事故从来都是层出不穷，不胜枚举。前几年，一过年就会曝出燃放爆竹事故新闻：

某某市，某某人放礼炮，点完礼炮引信后，等了好一会儿，礼炮并没有响。他走到礼炮前查看，没想到礼炮突然燃爆，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他被炸伤倒地，满脸是血，家人连忙将他送到医院。患者命保住了，但由于脑缺氧时间过长人已经成了植物人。　　

乐极生悲!某某市一楼房除夕夜被鞭炮炸塌，一人死亡。

某某县城燃放烟花爆竹时，竟然出现爆炸物飞进住宅楼里，当场炸死炸伤三人的悲剧。

时代在进步，如今，人们的环保意识也逐渐提高了，广大市民已经认识到燃放烟花爆竹的危害，禁放意识逐渐提升，越来越多的人从自身做起，主动拒绝燃放烟花爆竹，采取更加文明、环保的方式欢庆节日。

疯狂的年夜炮已经成为过上好日子的人们茶余饭后的漫漫回忆和笑谈了。异俗非乡俗，新年改故年。尽管各地的年俗各不相同，但这背后承载着人们驱邪避祸，祈福求安的美好愿望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