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风和日暖——北方的阳春三月到了!
从前,这个季节被称之为“青黄不接”,是乡下人一年之中最难熬的日子“青黄不接”就是指旧粮已经吃完,新粮尚未接上。
“青黄不接”的日子里,人们既盼望春天,又害怕春天。
盼望的是“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石粮;害怕的是这青黄不接的日子,家里总揭不开锅,填不饱肚子的滋味那叫一个“难受”!
不同的人对饥饿或许有不同的感觉,但大多是:饿得眼冒金星,两腿打颤,或昏昏欲睡或肚子内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说饿得前心贴后背了,饿得肚皮贴脊梁了等等,虽夸张却不过分。
只记得积雪稍稍融化,山坡上朝阳的地方,就会有嫩绿的小草偷偷地钻出了地面,向人们报告春天的讯息,也给人们带来了生的希望。在那小草的旁边,人们会发现那里藏着小根菜、荠荠菜。
最先能够挖到的是小根菜,因为这种植物最耐寒,只要有阳光,它就会生长。小根菜的叶子是嫩绿的,有的还在没有完全融化的冰雪旁边倔强而顽强地生长着,用它的绿衬托着残存冰雪的洁白,用它的成长彰显着生命力的不屈和顽强!
小根菜洗净蘸大酱,换一换吃了一冬天咸菜疙瘩和酸菜的口味。一口大饼子,一口小根菜那是杠杠香。人们喜欢把小根菜掺合到苞米面里蒸窝窝头吃,这样可以节省粮食。还可以用小根菜包玉米面饺子,烙小根菜玉米饼、白面饼……如果打上两只鸡蛋一炒,大煎饼卷小根菜炒鸡蛋,从庄稼人鼓起的腮帮子,大口撕咬,大口咀嚼的力道里透出的是自豪和信心!
等到荠荠菜下来的时候,乡下人的日子就好过了。荠荠菜比小根菜性柔和,没有小根菜那股辛辣刺激的怪味。用荠荠菜做馅子可以包饺子、包子。无论玉米还是白面,无论是包子还是饺子都会让农家屋里氤氲着一股股诱人的馨香。
荠荠菜可以炒着吃,还可以做汤喝。记忆中,土豆和荠荠菜放到一起做汤,可以说是能上台面的美味。现在在东北上饭店,你只要说:“来一碗荠荠菜汤!”一般情况下,过一会儿,服务员就会给你端来一大碗荠荠菜土豆丝汤。闪着油花的汤里,白绿相间,一股清香直沁你的鼻孔,令你垂涎欲滴,满口留香。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阳光雨露渐渐点染了春色,百鸟鸣啭,换来了百花盛开的春天。树木被春风摇醒,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张开了翠绿柔嫩的臂膀。家乡的小河早已褪去一身的冬装如成熟的少女,越发端庄秀丽,柔情款款。
“一年之计在于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勤劳的乡亲们躬耕在黑色的土地上,为了一年的好光景不停地忙碌着。
当历史翻开崭新的一页,走进新时代的人们早已甩掉了贫穷的帽子,从温饱向小康迅跑。而那青黄不接的春天故事已经埋在了记忆的土地。
这些春天的故事成为我们这一代人的人生经历。作为过来人,我想关于“饥饿”的记忆应该是普遍的,不仅具有文学的意义,也具有哲学的意义,当然,更有教育意义。
没挨过饿的人是不知道挨饿之苦的,没挨过饿的人,也是不懂得节约粮食的意义的。如果说生命中曾经的饥饿回忆或饥饿感,让人们看到了生存的严酷、生命的真实状态,从而也激发了人的奋斗精神,那么,对于后来人,饥饿故事应该是历史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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