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靛果

在长白山茫茫林海中，除了豺狼虎豹等凶猛的野兽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应季的果实令你垂涎欲滴。

靛果，就是一种特别好吃的果实。

在没有大量培植以前，这种野果是生长在深山老林里的。

那一年的国庆节放假，大军子来找我说：

“咱们上山哪？”

“上山干什么？”

“山上的靛果熟了，咱们去摘靛果吃！”

“不就是甸果吗？圆圆的像葡萄一样。”

“不对，是长长的，就像羊奶子似的，又甜又酸，像棉花糖一样，可好吃了！”

我们向来都是一拍即合的伙伴，没有说不到一块的事。

拿个编制袋子，腰里别把镰刀，火药枪放在袋子里，装上一块大饼子，我就跟着大军向森工林场进发了。

沿着小火车铁路往沟里走，路边有哗哗流淌的小河水，有随风摇曳的河边柳，有飞来飞去的各种各样叫不上名字的山雀。还有好多的花蝴蝶，大头蜻蜓或飞舞，或伏在花朵上，或蹲在树枝上，尾巴翘起一颤一颤的。我们被沿途的风景迷住了，竟然忘记上山来干什么了。

“呜呜……咔哧咔哧……”一阵火车的声音，从我们的身后越来越近。

大军说：“等火车靠近，这是上坡，速度很慢，我们就爬上去，一会就到地方啦！”头一次看见小火车，心里就像揣着小兔子一样。

火车终于走近了，在我们的身边越来越慢，几乎要停了下来。大军一个箭步跳上了火车的平板上。这是空车去山里运送原木的小火车，跟大火车明显不一样，又矮又小，像一张小床在我们身边移动。大军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拉上了小火车。

小火车吭哧吭哧了半天，突然加快了速度，路边的树木河流忽隐忽现，极速地向后退去，上车的地方离我们越来越远。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小火车又慢了下来。大军说到地方了，我们准备下车。

大军对这个地方很熟，他自从上小学五年级开始，每年都跟别人来这里。现在，那几个大哥哥当兵的，考学的，搬家的都走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了！

我们拿出火药枪，大军还从兜里掏出半盒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金葫芦香烟，给我点上说：“青草没窠，烟袋油子赶大车！”山里的长虫最害怕烟味。他还告诉我，靛果都生长在大山沟子里的河边上，或者低洼地里。这个东西娇性得很，所以，在人多的地方看不到它的影子。

下了火车道，我们就钻进了树林子。这里的树木高大粗壮，每一棵的年轮大约都得几十年以上。山里的鸟雀也很大，它们都在耸入云天的树冠上或粗声或细语地鸣叫着，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我们端着火药枪给自己壮胆，小心翼翼地快速向目的地进发。

“蛇！”我们几乎同时发现了路边的断树干上盘旋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蛇。我顿时吓懵了，“别怕！”大军说这是一条野鸡脖子，是很厉害的毒蛇。

我们决定先用我的火药枪打它，大军的火药枪以备不时之需，因为装一次枪药很费时间。

我端着枪慢慢走近，距离毒蛇一米远的地方，扣动扳机。只听咣的一声，眼前一道火光和一股青烟，很好闻的磷火味道在山间弥漫着。我只觉得右手很轻，低头一看，手里只攥着一个枪把子，枪身枪管不翼而飞，那条蛇也没了踪影。找了半天也不见枪管，可惜了好不容易弄到的无缝钢管呀！

穿过这片大森林，眼前豁然开朗，低洼的开阔地里满是青绿色的小树，兔耳一样的大绿叶子下面掩映着一嘟噜一串的灰紫色的果实。大军说这就是靛果。

哦，原来这就是靛果，它和甸果音同字不同，外形也不一样。要不是来这里亲眼见识一下，还真以为甸果就是靛果呢！

既来之，则吃之。到底这靛果是什么滋味呢？伟人说过，“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

我摘下一颗靛果放进嘴里。哇，真的好甜，好软，还有点酸。一边吃着，一边寻找规律，越软越甜，越硬越酸。

抬头一看，天啊！只见大军的嘴里脸上都被靛果的浆汁染上了深蓝色。乍一看，青面獠牙，人模鬼样，很吓人！我笑得差一点背过气去。大军看了我一眼，眼睛便直勾勾地……

我们几乎笑得瘫软在草地上。“你不要光笑我，你也是面目全非！”

“哈哈哈……”开心的笑声回荡在大山深处，惊起了一群飞鸟。

我们将摘下来的靛果用果叶子一小包，一小包地包好，拿出随身带来的编织袋子，装了足有半袋子六七斤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两只手倒换着拎着下山了。

沿着铁路线，我们走向一个回家方向的上坡处。这里既是上坡路又是转弯处，火车重载，是不快开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故伎重演，再次乘坐小火车回家。

正如大军所说的那样，我们搭乘运送木材的小火车顺利地回到了森工林场。

我和大军一致决定要把这辛辛苦苦摘来的靛果只留一小部分给家人尝尝鲜，其余的大部分拿到集市上卖掉买喜欢的东西。

来到集市上，我们把靛果从编织袋里拿出来，一包一包地摆在地上，立刻吸引了一帮人。

“这叫什么东西？好吃吗？这是从哪弄来的？”

大军说，这叫靛果，是深山老林里的奇货，非常好吃，保管甜，不甜不要钱！

两毛钱一包，很快就卖光了，只剩下几包留给家人尝鲜的靛果。这时，来了个戴眼镜的人。我们以为是碰到联合执法大队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来人态度很温和，他只想要买留给家里人尝鲜的靛果，并给我们普及了一下靛果知识。

他说，靛果，又名，蓝靛果、羊奶子、黑瞎子果、山茄子果、蓝果……

蓝靛果是忍冬科，忍冬属蓝果忍冬的变种。中国吉林省长白山、黑龙江省大兴安岭东部山区，黑龙江东部及内蒙古、华北、西北、四川等地，俄罗斯远东地区、日本及朝鲜北部等地都有分布。椭圆形蓝紫色浆果像玛瑙石，味道酸甜可口。浆果含7种氨基酸和维生素C，可生食，又可提供色素，亦可酿酒、做饮料和果酱，并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大军都心软了。大军说要不咱明天再去吧，这点卖了吧！于是，尝鲜的那点靛果就卖给了这个戴眼镜的人。

怀揣着卖靛果的钱，我们就像发了财的富翁一样，一人买了一根麻花，又去书店买了几本小人书，趁天还没黑，就回家了。

可是，第二天我们因为太累了，睡过头了，就没有再上山。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太自私了：采了那么多的靛果，居然都卖掉了，家人失去了一次品尝我们辛勤劳动果实的机会！

真是一件憾事！

而那甜甜的靛果和心爱的小人书至今仍是甜在心头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