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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英勋:蜂群无人机,航空产业的新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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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07 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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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8日,2023中国航空产业大会在景德镇盛大召开,此次大会聚焦直升机与无人机赛道,突出警务航空主题。大会上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无人机系统研究院院长王英勋作为特邀嘉宾做了《无人机蜂群技术特征与发展》的报告,会后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王英勋,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天大学教授/博导,北航无人系统研究院院长,先进飞行器控制一体化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副主任。
中国航空学会理事,中国航空学会GNC分会前主任委员、无人机专门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人工智能分会副主任委员,全国专业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委员,民航无人机驾驶员管理专家组成员,中国民航飞行员协会无人机专家委员会主任。获国际项目管理学会IPMP高级项目经理资质,国际系统工程师协会INCOSE高级系统工程师培训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获得者。
中经网王文慧:王院长好,作为无人机领域的专家,没有比您更了解无人机的事了,请您介绍一下。
王英勋:无人机在国内的发展,首先是源起于三个航空特色院校,北航、南航、西工大。北航在1958年就把运五改成了无人机,那是中国第一次搞这么大型的无人机,用的是无线电遥控和全自动仪表着陆系统,在当时技术水平下实现了自动飞行,非常厉害。在六十年代末开始研制的无侦-5无人机,是当时飞的最高的无人侦察机。
中经网王文慧: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搞无人机的?
王英勋:我是1991年毕业留校,到无人机所工作。我参与的第一个无人机项目,是无侦-5无人机的改型研制,负责改型机的导航控制系统,是国内第一次将惯性与GPS组合导航系统应用在大型无人机上,同时用数字计算机做飞控。在此之前都是模拟式的,连集成电路都没有,这一次,一步就改到了数字化。
中经网王文慧:那个时候的数字化和现在的数字化概念是一个吗?
王英勋:概念应该类似,但是,当时计算机的处理器,比现在的技术落后了很多。那时候的计算机可能连现在手机1%的能力都不到,但对当时来说已经是够用了。无人机的改型研制,是跨越性的实现了全数字化的技术进步。到了2000年,技术又进步了,长航时无人机又迎来了新的挑战。
中经网王文慧:我已经从这寥寥数语中感受到您对无人机发展历程的激情了。
王英勋:是的,我很骄傲。北航在无人机领域干了很多中国第一的事儿,第一架无人机就产生在北航,将运五改成无人驾驶,是无人机自动控制中最难的。1984年定型的中国第一架高空高速侦察机,也是中国空军的第一型无人机,这事儿在共和国历史上有记载,2000年世纪之交时,北京建了中华世纪坛,在世纪坛的青铜甬道上,1984年那块铜板上就记载了“高空多用途无人机在北京研制成功”,就是指这型无人机。这是由北航研制的,而且是高校直接输出产品,这是在国内外高校里很少见的。此后研制的“长鹰”长航时无人机,也是中国第一,至今保持着中国燃油动力无人机的最长飞行时间记录。
中经网王文慧:过去我们国家的无人机都是在军用,从什么时候转到民用了呢?
王英勋:应该说从2012年以后。工业部门开始搞无人机应该是从21世纪第一个十年开始,主要是侦察型无人机。中国的无人机在2000年之前基本上还是那三个高校,因为高校研制无人机的专业非常全,除了飞机总体气动布局外,还包括结构、发动机、通信,还有地面站、信息处理等等。尤其是自动控制系统,是无人机系统的核心,当时工业部门主机单位可能没有那么多精力,专业也没有那么全。
国外的无人机以美国、以色列为首,搞得比较先进。90年代美国原子能公司研发以“捕食者”A、B、C为代表的侦察型无人机,可以长航时飞行。那时的无人机主要还是用于作战支援,不能攻击。
后来捕食者无人机加装了导弹,可以直接攻击,现在业内叫“察打一体”无人机,就是既能侦察又能打击,这种无人机基本用在反恐上,因为恐怖分子没有那么强的对抗能力,也就是制空权很弱,所以说无人机早期在反恐上用的比较广泛一些。而现在无人机已开始直接参与作战,作为攻击型武器,逐渐向主战装备去发展。
中经网王文慧:作用在军事上的无人机,感觉离普通大众有点远。
王英勋:民用无人机的引爆,大概始于2015年。应该说是以大疆为首搞的航拍机,那是四旋翼无人机,装载了可追踪可聚焦的航拍摄像头。用这个航拍机,可以把人的视角从二维变到三维,可以航拍,此后拓展出测绘、监视等各种用处来了。
随着高能重比的电池发展,碳纤维价格的降低,再就是MEMS技术——微陀螺、微机电的发展,一个小芯片就可以解决空速的测量,加个GPS模块就可以定位,加上小MEMS陀螺就可以进行姿态控制,可以做的很小。更重要的是,到现在飞控软件已经开源了,还有各种应用场景的开发,民用无人机的发展十分迅猛。
20几年前我们搞无人机的时候,门槛还是很高的,为了搞好飞行控制,我除了学理论还去学飞机驾驶,通过实践去体会飞机着陆遇到侧风的情况下,怎么去控制。

中经网王文慧:您居然为了无人机的研发去学飞行驾驶啊?
王英勋:对,学飞行驾驶非常有用,可以在飞行过程中把理论上学不到的、尤其是遇到侧风、突风的情况,怎么调整控制律等总直观上搞清楚,让它平稳的接地,还是比较实用的。
当年觉得“飞行控制”技术很高大上,在国内,我们搞跑道起降的自动控制是第一的,但过了20年后,飞控技术开源了!你随便找一个人来,说“我要搞个固定翼飞机,要自动起降”,买一个开源的硬件软件就可以自动起降了。
中经网王文慧:技术开源的结果给无人机所带来了冲击吗?
王英勋:开源带来的技术进步以后,使得无人机在民用方面的应用门槛降低了,大家想用就用,想做就做。当然这也带来了市场的混乱,谁都可以干,没有监管,它的安全性、经济性也存在一些问题。
可喜的是,随着这些技术发展,民用无人机就发展起来了。除了航拍,最先大面积应用在农业植保上。十几年前《航空知识》采访我的时候,我也说了这个观点。因为植保用无人机对空域要求不那么高,飞行也就十几米,即使是摔了以后也砸不到人。还可以很快就修复,空域申请不会太难,确实在农业植保喷洒农药等方面,完全替代了人。
当然了,现在竞争很激烈,于是带来的问题就是成本下不来,可靠性上不去,就是太泛了啊,没有把整个的产能集聚到几个大型企业,让它去良性的发展——我有大量订单,我成本可控,同时我有余力去提升它的可靠性。
中经网王文慧:还是有优点的,在您说的混乱中,发展也起来了。
王英勋:当然了,随着多旋翼的电机、电调、飞控,这些配套企业的成熟发展,使得无人机整个的可靠性有所提高,安全性也有所提高了,不像一开始“炸机”,摔那么多了。
中经网王文慧:摔机、炸机,这方面的话题请您给详细介绍一下吧。
王英勋:用数字对比来看,民航机是10的负9次方的事故率,安全性极高。通航一般是10的负6次方,那么一般的概念,通航飞机百万飞行小时可能摔一架飞机,很正常。其实你跟汽车比,一天死多少人,大家都不care了。可飞机在空中飞,出个事儿就报道。如果说一年有10万次飞行小时,可能每年都会摔一个人,大家就无感了,因为你天天飞,就跟汽车天天开的道理是一样的,大家都可接受了。
中经网王文慧: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在采访民航局原副局长李健的时候,他也用汽车事故概率的例子,来说明通航飞机的安全性问题。用数据说话,飞机的安全性确实是非常高的,只不过报道太少了,人们无视了地面每年交通事故死亡的事实。
王英勋:的确,我们国家从六十年代开始,无人机主要应用在军事上,现在民用发展起来了,要促进通航行业发展,宣传报道应该要跟上,是有价值和意义的。
中经网王文慧:我观察到,您现在的主要研究方向是无人机蜂群,我很好奇,无人机蜂群技术是怎样的技术,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简单的为了无人机在夜空中摆出各种造型,那么好看,那么美丽。

(1200架无人机升空)
王英勋:那叫无人机灯光秀,严格意义上说它不能叫蜂群。“群”的概念首先是一个组织体,同时有使命和自主行为。这个群要自主地完成一定的使命任务。其实人群是最复杂的智能群体,生物界的狼群、鱼群、鸟群都具备个体参与群体完成共同任务的能力,人群最好理解,是高级动物的群,高智能、有组织、有协调,如果让机器群模仿人群的能力,大家还都研究不透。
现在研究的“机器群”是模仿自然界的低等生物的群体行为,让机器逐步来模拟低等生物的群行为已经是很难了。
灯光秀是编好一个脚本,向飞机发指令,告诉它“你到哪个位置”,按我这个图形去呈现出来就可以了。每个无人机会根据GPS的定位,飞到相应的指定位置,但其个体之间还做不到互相联系。比如说“我走错了,你赶紧来补位”,它做不到。
早期的无人机灯光秀,由于少,为了形成动态的图形,编程让这个无人机飞到这儿或那儿。现在便宜了,量大了,可以用无人机形成一个空中的LED屏幕,用计算机将每个LED的灯光显示需要的构图颜色即可,不再需要无人机飞来飞去,所以你看现在灯光秀变得很快,不是无人机在飞,而是它固定在那儿显示红、绿、蓝就行了。
中经网王文慧:是相当于把大电视搬到空中去了吗?
王英勋:对,现在的电视就是LED的,是点阵的。无人机灯光秀就是这样。现在无人机也便宜了,原先表演一次如果用1000架无人机需要1000万,因为一架无人机1万元,现在总价二三十万就可以给你1000架无人机的表演。这个“群”其实就是一个“量”的增大。
中经网王文慧:这个“量”您能给我说个数字吗?
王英勋:比如说至少得上百架,军事上的作战通常是以一个团为单位,一个“班”去打仗没啥意义。
中经网王文慧:为什么灯光秀几十、几百甚至上千架无人机,还不叫群?
王英勋:因为它没有群的特征啊,“群”的特征必须是能互相协同来完成一个任务。目前机器所有的智能,是由人赋予机器的能力,机器程序化的功能就是人给予的。所以说,要想得到这种协同,首先要具备感知,军事上叫OODA,第一个O叫observation,看到了观察到了;第二个O叫orientation,是对观察到信息进行理解,理解意图,叫态势评估,你想干啥;我要判断出来了我该干什么,就是决策,Decision;接下来就action,那就是我就采取行动了。
中经网王文慧:这是在无人机硬件上增加的能力吗?
王英勋:硬件软件都要增加能力。对于集群来说,需要通信系统,至少要增加组网通信能力,这才能构成一个群的协同。灯光秀的无人机互相之间是不通信的,它们所有的信息都通过地面,是一对多、多对一。而“蜂群”是多对多,真正“蜂群”必须多对多。一对多或多对一,只是单向的,相当于有中心的。多对多的话,可能是大家都没有中心了,就是一个“群”来完成一个任务。

(王英勋在“智领蜂群2023”国际大赛上)
中经网王文慧:真正的作战或者真正的任务可能没有中心吗?
王英勋:不太可能,总是要有中心的。虽然说可以用所谓的分布式无中心控制,其实整个运行是要有协调机制的,这个协调机制就是各种算法,大家都形成一个构型,都往一个地方去,大家都编一个队形。那大家怎么去?通过这个算法来根据各自的态势找到自己相应的位置,其实是用软件得到一个最优解,才构成无人机“蜂群”的协同行动能力。
中经网王文慧:蜂群目前达到什么程度了,最高水平到什么程度?
王英勋:军事上已经有应用了。比如一个群有100架无人机,其中10架可以侦察,同时可以担当指挥,是这10架都可以去指挥。怎么指挥?机制是啥?机群要作出选择。剩下的,比如有80架,可以是自杀型的,是攻击机;还有10架可能是干扰通讯欺骗的。这些组合都是通过“群”的任务分配来解决,在作战上来说,类似于陆军的一个连队去攻打一个山头,另一个连队去迂回掩护,道理是一样的。
我是这样认为的:未来用无人机去作战,少有人员损失了,人的生命是可贵的,打仗变成了打经济消耗,经济消耗完了谁也打不起了,就是谁有钱谁胜,或者大家都没钱了,大家握手言和,所以,其实技术的发展是可以促进和平发展。
中经网王文慧:您这个观点很新颖,就是说以“蜂群”为代表的科技进步,在军事战略上具有保障自己进行防御的能力,也可以说是维护和平的价值。那除了战场上,其它发展的目的和意义在哪里呢?
王英勋:比如说我现在搞的“无人机蜂群”大赛,就以地震救援为目的。真实的场景是,如果地震了,人进不去,大飞机也进不去,地震那么大面积,要派一两架飞机,根本没办法去解决实际问题,这时候派“无人机蜂群”深入灾区,蜂群里无人机的能力不同,有的进行环境探测,有的传送信息、有的深入废墟中,当发现“自己”遇到无法处理的情况时,可以召唤“机友”过来帮助,等等这些,这样的协同就提高了救援效率。
当然火灾也是一样的道理,一架飞机带上灭火弹,就灭掉一小块儿,没用啊,一群无人机来帮忙,“哗”的投一群灭火弹,整个这片火就灭掉了。所以在民用当中,蜂群还可以应用到应急救援上。
农业植保也一样,用一架无人机喷一片地得好几天,如果用蜂群的话,协同喷洒,可能一天就完事了。
当然用的多了,费用也高了,所以蜂群要尽量降低成本。如果蜂群无人机被大量的应用,其带来的经济效益和对航空产业的促进应该是不言而喻的。
中经网王文慧:不久前我做了“低空经济发展”的系列报道,对无人机发展也有了一些基本的概念。您说的蜂群技术可以促进航空产业的发展,确实让人振奋,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蜂群”的技术难度肯定是高的,我发现您搞“无人机蜂群”大赛比较多,为什么热衷于搞这些大赛呢?是有目的为孩子们普及知识吗?这方面的人才是不是很重要?也就是人才稀缺了,再就是通过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未来的经济结构是不是就发生变化了,人才的培养也在其中?

王英勋:我这边就是设计比赛。人才培养肯定是永恒的,至于培养什么样的人才,尤其是对我们国家来说,我觉得原先培养人才模式,上高中、上大学,学的都很死,其实现在已经在变化,就用各种steam教育(集科学,技术,工程,艺术,数学多学科融合的综合教育),用各种课外教育来提升大家的创新力、创造力。其实人类创新力、创造力是很重要的,如果完全复制以往,那是没有创新没有发展的。你拷贝别人,完全照抄别人,尤其是要尊重知识产权,不能随意照抄,不应该这么干的,应该自己有创新力。
可是创造力怎么培养?靠实践、靠对应用的理解和自己的能力,能力就是创新能力和创造能力,我们有时候叫动手能力、实践能力。这些能力的培养,在目前大学或者说在十年前的大学是缺失的,现在逐渐变好了。现在我们培养卓越工程师、培养实践能力强的,已经注意到这些问题,但在十年前这个还很初期。
中经网王文慧:十年前就已经意识到了?
王英勋:不是意识到,这是自然形成的,我没那么远的预见性。2010年我从北航调到中航集团搞无人机。中航工业是2008年开始搞无人机,那时中国航空学会林左鸣理事长还在集团任职,跟航空学会说了搞航模比赛的事。航空学会和我们商议,因为航模比赛是体育局的事,我就提出搞无人机比赛。我们设计的无人机大赛,一个是竞技赛,一个是创意赛。2012年开始搞了“中航工业杯” 国际无人飞行器创新大奖赛。
当时林左鸣董事长批了五百多万,其中两百五十多万是奖金,大奖是50万,在当时还是很有吸引力的。2012年大奖50万,不得了,了不起,对不对。所以说那时候我觉得林左鸣董事长的眼光是很高远的,敢于激励创新的发展。但我们设计的比赛任务还是很难的,如果达不到高的要求是得不到大奖的,我们的奖金可以累计到下一年,那就是100万。

(“智领蜂群2023”国际大赛上林左鸣与嘉宾们一起揭牌)

第一年是在小汤山,没想到大奖第一年就被拿走了,这也是好事。有人质疑他们可能是幸运地碰上了,我问获奖者有没有偶然的成分,他说他刚创业成立了公司,第一件事儿就是参加大赛,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试飞了一百多次,80%能完成这个比赛任务,自己也摔过飞机。任何的成功都是要付出努力的。第二年的比赛是在密云机场,设计了新任务,搞得很好。
整个大赛的规则、比赛内容,都是我带着团队设计的,所以我对大赛有很深的理解。
后来为啥我在高校开始搞这个事呢。就是在第二届比赛的时候,我们请了一个美国教授迈克尔罗伯特做顾问。他在1991年创办了国际“空中机器人大赛”,其实就是无人机。作为高校教师,他跟美国无人机协会联合,协会每年给他1万美金奖金。他的比赛设计是“完成任务型”的,这个任务在设计的时候,是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团队能完成的任务,他认为当这个比赛任务完成的时候,技术也就进步了。他说用这个比赛,让大学生把无人机的气动布局、结构、控制、动力等专业结合起来,以这样一个背景目标去推动大学生的学习,他们在一块合作,会培养他们很好的创造力和合作力。这个理念非常好。
1991年,第一届比赛设计的是用直升机搬重物,从某个地方搬个重物放到另一个地方,要求无人机只要起飞,就没有任何人为的干预,无人机需要自动识别,自动找到重物,再搬到另一个地方去,那个时候的技术能做到这样,简直非常精彩。
中经网王文慧:现在看来很容易,在那个时候这是令人非常震惊的吧。
王英勋:没错,非常震惊的。我就跟他聊,我说你们这比赛非常好,但在美国、欧洲,我们签证过去费劲,经费也紧张,能不能在中国办个赛区,咱们可以一块儿比。他说好啊,他说你别光中国赛区,就整个亚太赛区吧。所以我们当时就商量好,同一个比赛任务,既在美国比,同时也在中国比,我们叫亚太赛区,他叫北美赛区,共享比赛奖金。如果他那边突破了,他拿走1万奖金,我们突破,我们就拿走1万奖金,如果今年任务没突破,奖金不发,累计到明年,就累计到2万美金。最长的一次任务是第四代,用了8年时间,8万美金。
我们办“空中机器人”亚太赛区时是第六代任务的第二年,这代任务是进房间找东西,需要用到SLAM技术,这个技术就像人进入房间后,可以观察到整个房间的布局,桌椅、人员的位置等,还可以看到相对的距离,可以绕开桌椅走过去与人握手,叫做同时建图与定位技术。这代任务用了4年的时间,被清华大学突破了,所以这4万美金被中国的选手拿到了。
后来第八代、第九代,我们俩就联合设计了。但目前非常可惜,第九代任务因为疫情停了,只进行了线上仿真,到现在现场比赛还没恢复。
中经网王文慧:这个活动还在吗?
王英勋:还在,罗伯特教授退休了,疫情后也生病了,所以一直到现在都停着呢。我想看看明年能不能请他来,商量继续比赛。这期间“群”技术发展了,我就跟航空学会一块设计“蜂群”比赛。“蜂群”发展到今天技术还不成熟,通过比赛来促进这个技术发展。这就是今年举办的“智领群蜂”国际无人机蜂群技术大赛。

中经网王文慧:通过比赛来促进发展的概念怎么样理解?
王英勋:我们在搞 “空中机器人”大赛,第七代任务叫空中牧羊犬,那是我和罗伯特教授一块儿设计的。我们在地面搞了一个10米边长的方框,一个边是羊圈,其它三个边都是悬崖,地面10个扫地机器人是“羊”,羊可以随机运动,被赶到羊圈的加分儿,掉悬崖就扣分。空中一个机器人是“牧羊犬”,它可以触碰地面机器人一下或挡它一下,让它改变方向,把这10个机器人赶羊圈里,但是不能让它掉下悬崖。看似简单,但一个无人机干这个事,挺难的,它既要查看全局的态势,那些“羊群”在哪里,是不是要跑到悬崖边了啊,这是大脑的事儿,发现“羊”要“坠落”了,还要快速的飞过去赶紧去把它控制回来,这又是小脑和躯干的事儿。
当时港科大的一个硕士,后来到了大疆去任职,他一看这个比赛任务挺有意思,感觉这是个市场,就设计了专门用于比赛的飞机,应该说后来大疆的m系列无人机的设计源头来自于这个大赛。他现在m系列的无人机被许多科研单位买去做科研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不是引领了技术的发展。
还有就是,当时那个SLAM技术以及后来的高动态技术,好多高校参加比赛的学生毕业后,到各个单位都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中经网王文慧:这些您都有跟踪了解吗?
王英勋:我没有去跟踪调查。但后来听说当年取得比赛成绩较好的学生,在研究、工作中都很受益。而且这个比赛奖励机制,是鼓励高校和企业联合去创新,比赛日期是后墙,你不完成任务你就不可能来比赛。于是到最后那两三个月,真是大家玩命去调试,那效率极高!比赛人员没到现场根本不知道有哪些实际状况,比如说通讯问题,开始在家里用WiFi调的很好,到现场,参观的群众很多,所有的WiFi就被堵死了,通讯根本就不畅通了。比赛那几天,大家都抓紧时间发挥,遇到实际情况,解决问题很及时,还能发现问题,面向实际去进行研究,队员间还要协调合作。我觉得这是促进人才、培养人才很好的平台,也是促进人才成长很好的方式。
但是现在比赛太多了,有的也走偏了。当然现在的比赛也分了不同层级,有职业赛,有青少年赛,让大家从小就热爱航空,热爱动手,其实非常好。
我们当时的比赛,还有创意赛,大家有很多创新概念的飞行器,还得表演飞一下。当时我们请了两个教授,一个是罗伯特,另一个是莫斯科航空学院教授,他来了以后很感慨,他说:当年苏联设计局的那些总师,比如苏霍伊、米高扬、卡莫夫的飞机设计师,他们多数从小都是搞航模,“没想到你们中国创新行动这么棒”。
的确,中国现在的比赛推动很好。我们国家以前的航模运动,是全运会的比赛科目,有一段时间因为不是奥运会的比赛项目而退出全运会了,最近几年又恢复了。所以现在航空比赛在体育运动那边也发展得很好。
中经网王文慧:对,今年中国航空学会在重庆举办的“青少年无人机大赛”上,我采访过总裁判霍保京,他也讲过这方面的故事。
王英勋:现在体育总局除了搞航模大赛还搞无人机大赛,这样的话,你想全民都有这样的热情,对航空的热爱,航空的发展未来肯定是可期的。有人喜欢它,有人愿意去学它,这个技术人才的积累就越来越丰富。而且中国的航空发展是落后的呀,尤其是通航,现在都没有放开,其实空中的交通、娱乐,体育运动,都是生活的一个方面呀,中国的空域那么大,只是空域被管的很死。一旦这个能量释放出来,就会是经济发展的一个牵引的点,经济就会因此转起来了,上下游都需要动起来。所以我觉得航空的发展应该是中国未来的发展,无论是经济还是技术,是很可期的一块。
中经网王文慧:中国经济发展走过来,过去聚焦的都是地面,就以物流快递小哥来说,自从AI人工智能出来后,社会是有恐慌的,因为这代表着几代累积的观念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过去的靠“人”来生存的模式被打破了,人工智能不知会取替多少工作。通过跟您交谈,可以明确未来的工作方向,也有了较明晰的概念。我觉得至少有一个观念可能要更新一下了, 就是关于孩子玩电子游戏的事,里面是不是隐含着编程的能力?
王英勋:电子产品是与时俱进的,孩子玩游戏,能力是非常强的,你拿个手机给他玩,你不会的事,他能给你找出来各种玩法,非常能激发孩子的探索欲。就是说孩子玩游戏不要反对,要引导他,不要沉迷于玩,而是从玩中获得了什么,获得了什么能力的提升,这是家长要注意的。所以现在很多比赛是要做引导的,就是你要玩这个东西,你得玩好,玩出水平,玩出能力来。
同时也说明了什么是好的比赛,一定要好好设计,不能为了挣钱去设计一种比赛,让大家仅仅买设备,而是要把控引领性的问题,所以比赛设计很关键,就是你要引导他哪方面的能力提升。

中经网王文慧:我记得在中国航空学会组织的重庆大赛上,采访霍保京总裁判长的时候,他就说,比赛的性质是公益的,没有功利性,重在引导孩子、激发孩子们的兴趣,保护孩子们的积极性,这种观念比较重。
王英勋:对呀,我们是非盈利的。我们搞比赛不收大家报名费,将来搞火了可以收点儿观众的门票,收取的费用再以奖金的方式回馈给大家,我觉得这倒是可以的,观众也不能总是无偿的享受社会资源。
中经网王文慧:通过您说的最高50万元奖金,再讲到国际性的合作赛事1万元美金、如果没突破奖金池就累计这些事,可以看到思想观念的进步。过去学习技术,都是有职业目的,当然,这无可厚非。可是通过大赛,通过奖金池的发放激发“动力”的机理,我还感觉到一种快乐思维,通过游戏的形式,让青少年或大学生们有了快乐的动力,通过找到自己的兴趣点,规划未来的就业方向,意义很大啊。
王英勋:对的,这个“玩”是广义的玩,是兴趣。也就是要培养你的兴趣,你热爱它。就是爱啥干啥,干啥你就热爱啥,你只要干了,就要干好,只要干好了,将来在任何方面都会有更大的事业。这样去想和带着兴趣爱好去学习、去就业是不一样的,“这个行业赚钱多,这个行业好就业”,那样想不仅太过功利,发展的空间也不会太宽。你如果从小兴趣很广泛,你将来的“面”就很宽,你就可能成就更大的事业。
中经网王文慧:通过军事发展到民用应用,发现无人机技术离老百姓生活很近。
王英勋:技术是通用的呀。一个新技术,你就拿一个枪来说,既可以防身,也可以去进攻。技术本身是无罪的,它发展的越快,社会就会越进步。但是如何去应用它,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中经网王文慧:感谢您就无人机技术发展和航空产业方面给我们做了详细的解读,蜂群无人机可能在未来的应用更加广泛,航空技术未来的发展更离不开人才,离不开热爱喜欢它的青少年。最近听了一首《少年中国说》的歌,我想用它作为这次采访的收尾。虽然无人机项目不局限于少年,也有大学生、研究生,但从娃娃抓起、从小培养兴趣更重要。那我还是想借这首歌献给您,献给您的团队,献给更多为航空事业努力发展,做推力的那些人,献给未来的人们,还有我们的国家!

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少年自有少年狂,

身似山河挺脊梁,

敢将日月再丈量,

今朝唯我少年郎。

敢问天地试锋芒,

披荆斩棘谁能挡?

世人笑我我自强,

不负年少!

稿件提供:中经网·中经在线《科技与财经》专栏主任  王文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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