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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周七猴子演义第十二回: 留一手治小人贡士显才智 省亲路纠别字宴席听离奇 | 高振东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偏见比无知离真理更远。
一看他的肩头冒出了血渍,周七猴子便坦然笑道:“这回好了,你放心吧,就说是你舅爷给咬的!”还又叮嘱他道,“就这样说,可不要忘了!”
后来的事是这样的:升堂问案那天,原告和被告自然是都来到了大堂,新来的王州官以律要治马后生的罪,他一拍惊堂木喝道:“尔身为小辈,却以小犯上,该当何罪?”
马后生赶忙磕了个头,分辨道:“老爷,小人冤枉!小人岂敢如此啊,其实乃舅爷要打我,打不着,就咬我,不料他上了岁数,牙齿老朽,一口下去,把我咬伤,还把他的门牙崩掉了四颗,老爷若是不信,”他解开了衣裳露出了肩膀向州官禀告,“老爷你看小人的肩膀,被舅爷咬成了这般模样。”说着,便把状纸呈了上去。
那州官还真是好哄,他先是看了状子,后是验了伤口,是言辞有理证据确凿,不言而喻,那舅爷就输了官司,还被骂作“小人、刁民,恶人先告状”,又是被罚了纹银一百两,挨了二十大板!
那小子的舅爷真是窝囊,其恼恨之心难以言表。回家后,心里老是划拉着那猪一般的外甥倒能反败为胜,这一定是有高人指点,在百思千虑之后,他便来了个以柔克刚的计策:
他请外甥吃饭,在酒席上,他好言相慰,巧语相劝,其中有:“舅姑亲,亲连亲,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他这是对外甥晓之以大义,动之以情的方略。
再看那个外甥,几杯酒下了肚后,便面红耳热,更加上舅爷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战术,这个吃红肉屙白屎的东西,居然他就开始了“老实交代”:“还有谁?全都是那个周嘉衸周七猴子的主意,我才赢了官司。”他又呷了一口酒,夹了一著子菜,接着说道,“眼见得我要吃官司,经好友的指点,我就去找这个周七猴子给写状子给出主意,这才叫你老人家挨了打罚了银钱。”说罢,他就离开了座位,跪倒在舅爷跟前,磕了几个响头,表示自己的悔过和赔礼。
他舅爷连忙一把拉起了他,把他按到了椅子上,抚慰道:“不管官司谁输谁赢,咱都是同室操戈,有败纲常,以后可别有第二次发生!”他端起了酒杯对马后生说道,“喝一杯,我再说!”
甥舅俩共同喝了一杯。那舅爷又接着说道:“那周七猴子,果然是名不虚传,精明透顶,日后咱难免还要吃他的大亏,咱得想法子怎着(邳方言,意对付;拿……怎么样)他!”
这浑小子想了想,然后说道:“那怎么办?人家可是个举人爷,在周遭的名气很大啊!”
那舅爷一拍桌子说:“怎么办?咱去告他,他有功名,可州官大老爷就能治他,削去他的功名!”
这外甥还是不放心,他说道:“舅爷,就怕是弄不好,是要反坐的,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呀!”
那舅爷泰然道:“不怕,咱就以理相拼,告他个栽赃陷害包揽词讼罪,这可是官府所深恶痛绝的事!”
无须说,那甥舅俩在经过一番周密算计精心策划之后,便一张诉状把周七猴子送到了邳州公堂。说实话,那个王知州因为有前任州官的交代,对这位邳州名士周嘉衸还真是敬畏三分。在公堂上,王知州先是对他看了看,接着就是奉承故事地讯问:“周嘉衸,你身为读书之人,还又是功名在身,可你为何不遵本分,为何栽赃陷害包揽词讼挑拨人家甥舅不和?”又看了被告一眼,接着又怒道,“你凭空捏造,说当舅的咬了外甥一口,是实是虚,从实说来,免得因此在大堂之上而身败名裂!”
周七猴子望了那州官一眼,然后便不屑地说道:“大人,他这可是睁着眼说瞎话,我是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
州官反诘道:“你是矢口否认吧?原一口告咬定是你之所为,大丈夫在世,应敢作敢为!”
周七猴子知道他这是在用激将法,岂能让他如愿?”
就在这时,耳边又响起了那个混小子的叫唤声:“老爷,这状子就是他给写的!”
常言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这小子虽不是什么贼人,可他在大堂之上胡扳乱咬,也是歹毒至狠。不过,像他这样的对手,周七猴子还真没放在眼里,随之,他便缓缓地问那个马后生道:“就如你所说,你说,你是哪天去找我写状子的?”
这浑小子肯定地说:“你忘了是吧?六月初七那天,你在屋子里反穿着皮袄,怀里抱着火炉,还喝着老酒,就是那天你给我写的状子!”
周七猴子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大堂之上的人全都莫名其妙……笑过了之后,他就向那王知州道:“大人,这大堂之上,岂能让他信口雌黄,有悖情理!”
那州官听了周七猴子的话先是不语,随后便把惊堂木一拍道:“你甥舅二人听着,这六月天是大热天,又叫火月子,有谁能反穿皮袄,抱火炉喝烧酒,分明是尔等借故讹诈周举人!”他厉声喝道,“来人,拉下去,每人各打二十大板,各罚银五十两纳入国库,以戒重犯!”
这个官司以那甥舅俩的败诉告终,正所谓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其实,在当初周七猴子就看穿了那个浑小子不是玩意,他是魏延的脑勺,有反骨,这才于交状子之前留了这一手!
有句话叫做“贪小利终有大亏吃”。邳州东边有个叫瓦窑的集镇,街上有个王老财,他烧着两座瓦罐窑。你别看他有钱,可心里成天介算计着那些窑工,总是琢磨着坑害窑工的主意。那些穷苦的窑工不分昼夜地为他出力,却受他的盘剥,大家都恨死了他!后来,也不知是哪个给出的主意,窑工中选了个能说会讲的找到了举人爷周七猴子,想叫他给治治那个烂了心肺的老财,好给众人出口恶气。周七猴子向来好管不平事,便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周七猴子就跟父母说是出去会友,然后便到街上买了根两头翘的桑木扁担和两截短麻绳。又在扁担两端的麻绳上分别栓了一个瓦罐鼻子,故意从王老财的瓦罐窑旁走过,还边走边喊:“买罐鼻喽,买罐鼻喽,一文钱一个,一文钱一个!”这可是高价,因为一文钱能买一个大火烧!
也许是那王老财听到了喊呼声,就走了出来,他跟在周七猴子的后面一个劲地叫唤:“是你要买罐鼻的是吧,是你要买罐鼻的是吧?”
起先,周七猴子还不搭理他,后来又听他喊了一遍,就假装不在意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脸应了一声:“是的,一文钱一个,你有吗?”
王老财一听,便三步两步地来到了他的面前,说道:“那,那你就甭走了,手指着不远处那两座正冒着烟的瓦罐窑说,“我这瓦罐窑,就是罐鼻多,我想都砸下来卖给你!”周七猴子知道,这窑主觉得是个大便宜。
此时,周七猴子拿出了生意人的架势说道:“咱先说好,一文钱一个,贵了我不要!”
王老财连忙说道:“那当然,那当然,要是你不放心,咱就先立个字据!”
周七猴子点点头,说道:“也好,口说无凭,那就立个字据吧。”
字据写好了,周七猴子看着那个王老财,他就像是喝了喜婆婆撒的尿似的,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周七猴子以为,他一定是算好了账的:一对罐子才卖一文钱,这要拿一文钱买一个罐鼻,不是傻子吗?一个罐子两个鼻,两个罐子四个鼻,就能卖四文钱,这胜过了卖罐子,还又是个快市。一窑能卖四窑钱,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元宝啊!
王老财财迷心窍,他赶紧找来了众窑工,就一声令下,那些人很是听话,便“噼里啪啦”地一阵子好砸,还没用两个个时辰,就把那刚出窑的两窑瓦罐全都给砸光了。那一大堆罐鼻放在了一边,王老财向周七猴子说道:“你过来数数吧,等付过了钱,我叫人把这些罐鼻推到府上去!”
周七猴子连忙摆手推辞道:“这可用不着,用不着!”说罢,就走到那摊罐鼻前,用手开始了扒拉……
站在一旁的王老财还以为他是怕有残缺次品的,便说道:“你看你,这都是些当当响的好货,还能有孬的吗?”
周七猴子没有理他,在扒拉了一阵子之后,最后便只拿了一个罐鼻子,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制钱递给了王老财,说道:“就要这个吧,给你一文钱。”
王老财一听,登时可就傻了眼,随即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气急败坏地一把扯住周七猴子喊道:“你,你怎么就买了一个罐鼻子,你这是坑我,你不能走!”
周七猴子掏出来一式两份的字据,说道:“老板,你是个识字的主儿,这字据上写得是一清二楚!”于是就打开了那张字据念道,“一文钱一个罐鼻子,多了不要。”他看着王老财,说道,“这上头说得明明白白,我又没少给你的钱!老板,你是个明理之人,你说,我要那么些罐鼻子做什么?又不能煮着吃!”
到此时,王老财才知道自己是弄巧成拙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瘫坐在地上没有爬起来……而那些窑工不但是没有去拉他,反而都掩口胡卢而笑,那心里一定是在说:“活该!”
有些人把周七猴子看成了好打抱不平的梁山好汉,不管是哪个,只要一有不舒心的事,就来找他,尤其是在他中秀才得举人之后。有时他也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既然人家把他拿当回事,眼里有他,就得尽心尽力地为人家排解忧愁出出怨气。
秋天的一个夜晚,月朗星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叫作王小的,通过熟人找到了周七猴子。他所诉说的事,只要是良心未泯的,都会为之同情,为之愤怒!
王小说,他在财主张狗剩家给栽蒜,虽是和大人一样地干活,可是工钱却没有大人的高,就是招待也不一样,大人在堂屋里有酒有菜,而却把他丢在了一个偏房里,啃凉煎饼就咸菜。王小心里很是不顺,便出了屋,想到那屋里找点好吃的,碰巧叫张狗剩给看见了,可能是怕王小说出去了叫人笑话,便吓唬他道:“那边有条大黄狗,你可不要乱伸头,那大黄狗要是看见了你,会咬你的!”
王小怕狗咬,就又回到那个偏房里去了。他知道,这是猪八戒下饭馆,照人下菜碟,一样干活,却两样看待,真是太不公道了!就这样,一连两天都是如此,那蒜明天后天才能栽完。他心里窝了一肚子气,这才来找这个周七猴子的。
在听了王小喷着怨气的一番话后,周七猴子就教他在栽蒜时把蒜根朝上,蒜芽朝下,来个倒栽蒜!同时还又交代了几句对付张狗剩的话语。王小点了点头,就在第二天给张狗剩栽蒜时,就照周七猴子的话去做了。
十几天后,王小又来找周七猴子了,他讲了后来事情的经过,张狗剩一看经他手给栽的蒜,都没出来,用手扒开一看,有的蒜瓣已经烂了!张狗剩就找到了王小,把他给带到了地里,除了破口大骂外,还要揍他,幸亏他跑得快……王小边跑边说,东家,你家有大黄狗,这蒜真要是伸出头来,就不怕狗咬吗……
张狗剩没有追上王小,站在地里只是狠狠地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我省了盐倒是误了酱!’他叫住了王小,说道,“想不到,你这不起眼的小东西,也能跟我别(邳方言,意讲理或报复)了,八成是旁人教的吧?”
王小转过脸来,看着张狗剩道:“咱明人不做暗事,明说着,这是举人爷周七猴子教的!”他还加重了语气说道,“是举人爷!”
王小讲完了,他向周七猴子说:“举人爷,我谅他也不敢怎么着你!”
周七猴子苦笑道:“我是帮了你,你倒把我给晒了出来,这不是叫我得罪人吗?”
王小看了看他,问道:“举人爷,你怕啦?”
周七猴子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段时光,周七猴子倒是安稳清净了许多,原因是没人找他帮忙做事,可这也不能是一竿子打到底的无事无为。一天,便冒出了件令他哭笑不得的事:看门人老赵进来向他说,老丈人王员外有事想叫他去一趟,派了一个傻小子来,满庄大喊百叫(邳方言,意没规矩的大声喊叫)地找周七猴子,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呢。
那老赵的话刚一落地,大门外就响起了一个男高音:“这是周七猴子的家吧?叫他出来见我!”
正在书房里的周七猴子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怎的这样无礼,不分高低,出言不逊,得治他一治,叫他知道怎么做人如何懂规矩!”于是便换了身新衣裳,也没叫老赵去打招呼,就一个人出了门迎了上去。那王家的人可能知道他是谁,便把一封信交给了他。周七猴子拆开一看,原来是岳父大人请他给一户人家撰写碑文的。信里是那样写的,可他嘴里却对这个浑小子说:“哦,我知道了,你家主人,也就是我的那个老泰山,是叫你来取一件宝物的,这个很珍贵,还又脆又好破碎,”他看着那个王家的仆人,煞有介事地关照道,“一路上,你可不要随便放下,要是把它弄碎了,你就是搭上性命,也还赔不起!
那傻小子见周七猴子说得那样慎重,也不敢辩驳什么,只好连声说道:“是,是是!”
周七猴子便叫他在门口等着,随后便来到了后宅子,把一块四五十斤的小磨石装进了一个大布袋里,然后用一根不长的细麻绳扎了口袋,又到书房里写了封信,这才来到了大门口叫那个浑小子进来背了,临行时,他又再三叮嘱:“你就是再累,也不能放下!”
那天天气很热,可就苦了这个王家的仆人。天上有火辣辣的大太阳晒着他,肩上有沉重的石块压着他,一路上这个仆人是腰酸腿疼肩膀肿……可就是不敢放下来歇歇,就这样,他紧咬牙关尽力苦撑,好不容易才扛到了王家,他便立即把姑爷写的信交给了主人,接着便急慌急忙地跑到了一个水缸前,扯起了水瓢一气喝了三大瓢,抹了抹嘴,又跑到主人跟前问道:“老爷,姑爷这大口袋里装的什么啊?”
周七猴子的老泰山便把那封看过了的信对他念道:“来人不知礼,进村喊周七。这块小磨石,压死狗日的!”
王员外念完了,便半笑不笑地说:“你小子,一定是不懂规矩,大名小号地喊周七猴子的吧?”指着那个大口袋说道,“那里面是块小磨石,你姑爷见你不懂规矩,才用这个来整治你的!”随后又瞪了那浑小子一眼道,“大喊大叫,冒冒失失,人不说你六叶子(邳方言,意缺心眼)吗?”
因为是岳父大人的召唤,更何况还得看在爱妻王桂馨面上,于是周七猴子就在第二天早饭后套上了轿车,偕着媳妇往十几里路开外的老岳家赶去。
此时正是秋老虎,虽是太阳斜挂在东天,却也叫人觉得热气难耐。只听见知了还是在长鸣,只看见农人在地里挥汗,到处都是雾蒙蒙,一个热字在渲染……当小两口经过一个叫吴庄的地方时,听见路边一家人在大哭,那哭声悲怆,大有呼天抢地之势……见此光景,小两口本以为那是在办丧事,可却没有看见披麻戴孝之人……好奇心鼓动着小周七,所以他就喝住了马匹,停住了车子。王桂馨问他做什么,他说他要看这家人为什么如此大放悲声。随后就下了车,伸开手还要搀妻一块去看景,小媳妇不去,还劝他也不要去。周七猴子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有景不看,可傻了你!”说去就去,他便迈开大步直奔那哭声走去……
约莫过了一袋旱烟的功夫(约十分钟),周七猴子回来了,在行驶着的轿车里,他一边赶车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妻子……
王桂馨嗔道:“有话你就说,贼眼看着我做什么?”
周七猴子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没去看,那可就吃亏了!”
王桂馨笑道:“大热天的,我没去是占了便宜呢!你说我吃亏,吃在哪里?”接着便娇声催道,“说呀!”
周七猴子回首看了看老婆,笑道:“要我说也行,可有一条,你得给我亲一下!”
王桂馨假装生气道:“都那些天了,你还没亲够吗?不行!”
周七猴子故作正色道:“你要是觉得你是吃了亏,那你就亲我吧?”
王桂馨假作正经道:“不行!”
周七猴子点头应道:“不行就不行吧。”他看了看她,忽然回头说道,“你看你头上有两个小蜜蜂呢,我给你撵走!”他喝住了牲口,趁对方不留心就整个转过了身来,一把揽过王桂馨就狠狠地亲了起来……
王桂馨没有过分地推辞,可以说是半推半就,她被亲过之后,圆睁着杏眼,嗔道:“怪不得人都说你是周七猴子,你还真是个猴子,大猴子!”催道,“你占了我的便宜,快说,你方才看的是什么景?”说着,又抡起了小皮锤(拳头),轻轻地打了他男人几下。
常言道,打是情骂是爱。周七猴子喜得是手舞足蹈哈哈大笑,他炸响了鞭子,那马拉的轿车又开始滚滚向前了。他一边驾驭,一边回首向爱妻道:“那个景,你要是去看了,就会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
王桂馨又捶了他的后背一下,命令道:“快说,要是不说,等回家后,我就在咱爹面前坏你的事,说你又管闲事了!”
周七猴子笑着说道:“你坏俺的事,俺也不怕,咱爹是叫俺少管闲事,没说是不管闲事!”
王桂馨听了,啾(蹙)了一下小嘴,不说话了。
周七猴子一见她不回应了,便哄道:“好好,我说,我说,你竖着耳朵听着!”
王桂馨“嗤儿”一声笑了,骂道:“你才是竖着耳朵听,你是个又踢又蹦的小毛驴,快说!”
周七猴子笑道:“遵命!”于是便把自己在那个庄上的见闻,给他的娇妻讲了。
原来这家人姓汤,有个离家外出在南方的儿子,在这里,姑且把他称作小汤吧。这天他托人捎来了一封信。老汤不识字,便找本庄上一个能识几个字的汤二给看。汤二拆开一看,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老眼昏花,他擦了擦眼,又看了两遍,接着便结结巴巴地念了起来:“一天两下,两天两下,天天不断地两下,有命拿命来,无命拿钱来买命……”汤老头和他的老婆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便都俳在地上大哭起来……儿媳妇不知道头绪,问明了,也掐着脚脖子在地上“亲娘皇爷我天我地”地哭号起来……邻人听了都忙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汤老头又叫汤二给念了一遍,哭着说:“俺儿子,快叫人给打死了,俺这才一家人大哭的。”
这场景正好被周七猴子赶上了,他安慰了他们几句之后,便把那封信要来看了。原来这信上如此写道:“一天雨下,
两天雨下,天天不断地雨下,有伞拿伞来,无伞拿钱来买伞!”
在一旁的汤二听了,不禁诧异道:“小大哥,你念错了,那是两下,不是雨下;是命不是伞!”又自诩道,“小大哥,不说你也不知道,俺是这个小庄上的小圣人,这里的人大小红白事都离不开我!”他看了看周七猴子,不屑道,“你小子,才喝了几砚台墨水,就跑到这里来胡念八说啦!”
周七猴子一听,知道是遇到夜郎国的人了,他本想训他几句,但又觉得是不值过(得)。这就像是下棋一样,赢了高手,能长见识;若是胜了弱智人,那能算是打了个胜仗吗?因而便转身要走,偏是那个汤二不知进退,硬是拉着周七猴子,非要叫他承认是念错了不可!
此时的周七猴子,真算是秀才遇了兵,有理说不清。他一见脱身不得,便朗声说道:“你固执己见,你可知道我是谁吗?”他不让对方回答,便自报家门道,“我是周……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周七猴子,我还是个举人贡士知道不?”
那汤二一听:面前的这个年幼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周七猴子!他登时便像是吹了气的猪尿泡掉在了硌针(荆棘或是臭枳)科里,是消肿撒气了。到这时候,那汤家的几口人才都破涕为笑,他们向周七猴子连连道谢,说是幸亏得遇举人老爷,要不然,还不得哭到何时才能算完呢!
周七猴子说完了这个类似笑话的荒唐事,就向他媳妇王桂馨道:“你说,我这叫多管闲事吗?”
王桂馨听了,笑道:“你成天介屙狗屎,这回算是拉了一回人屎吧,”忽而有所感触道,“这人如果是真有学问,还不太张扬,怕就怕那一罐子不满半罐子咣当的,是不知天高地厚,误人不浅!”说罢,便又催她的夫君道,“你也把车子赶快点儿,像你这样的磨磨蹭蹭,就怕是亥时也到不了!”
在岳父家,周嘉衸周七猴子一连给撰写了两块碑文,是辞藻流畅,恰如其分。碑主人拿出了五十两白银作为润笔,周七猴子是只收了五两,博得了在场人的盛赞和钦佩。随之便是碑主人请他们吃饭,周七猴子夫妻俩也没有推辞,就双双入了宴席。
正当人们谦谦让让高高兴兴地吃酒时,王家的仆人,也就是那个扛磨石的小子,进来向王员外禀告说:“南庄上的药铺老板和他的掌柜的,来找你老给评里呢!”
周七猴子的岳父王员外沉吟了一下,然后微微笑道:“我知道了,不就是那两个真不懂和假内行吗?”向仆人道,“你叫他先在大门外稍等一下,就说我这就去!”
一见仆人领命去了,王员外便向他的乘龙快婿道:“今天,这两个活宝,又出什么大笑话了?”
周七猴子好奇地问道:“岳父大人,你说的那两个人,怎么叫作全不懂和假内行呢?”
王员外笑道:“贤婿,你是有所不知,上哪里知道这都是他们的诨号啊,日子常了,人都把这个当作了他俩的真名了呢。这两个人是糊涂(稀饭)里煮汤圆子,浑蛋一锅!”接着便简略地讲了一些有关他俩的趣事来:这全不懂看人家开药铺挣钱,就想在本庄上也开一个。可因为他是个外行,就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中药的名儿,更谈不上那药理药性了,便想找个懂行的人来给他当掌柜的。
那假内行知道了这件事,就毛遂自荐主动找上门来,他先是胡吹一通,后是大包承揽。全不懂也不知道假内行说的是真是假,可一望他那信誓旦旦的神气,便相信他是个中药内行了,这样饱学有术的人上哪里去找?于是立即拍板成交。不要说,老板全不懂又是租赁门面,又是请酒,又是进货,随后便是择黄道吉日放大鞭开业。
开业的头一天,就有个人来买一味中药白芨。假内行一听,心里就发毛了,他根本是不知道这白芨是什么样儿,就煞有介事地在药厨里乱翻一通之后,又翻医书查了一遍,也还是不知该药为何药,想随便抓一味给他,又拍人家说他是外行,更怕药力大于牛力,要是药死了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这倒如何是好?直急得他团团乱转,浑身大汗……
眼看着那买药的要等得不耐烦,站在一旁的全不懂也是干着急,他想:这头勾(项)买卖管怎么也不能叫敞(没做成)了。他便问假内行:“咱进的药,全不全?”
假内行连忙把全不懂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咱可是没进白芨这味药呀,可当着买主的面,千万不能说货不全啊,就是折了本,也得撑开门面。”
全不懂着急道:“你看怎么办?”
假内行把话音压得更低道:“你快上庄北头老刘家匀(向不是做买卖的人家去协商买)一只全白的公鸡来,一根杂毛都不能要。”
那买药的人早已是等得不耐烦,他隐隐约约地听到那两人在里间的对话内容,便说道:“我买的是一位草药白芨,不是什么公鸡母鸡啊!”
假内行忙说道:“大哥,你哪里知道,那乌鸡白凤丸就是用纯种黑鸡和呱(光,只)白的公鸡做成的呢。”他装作蛮内行的样子说,“错不了,错不了!”又安慰道,“路不远,你下坐下,一会儿就到!”说着便把一杯香茶双手递给了那个人。
正当这假内行和那顾客东扯葫芦西拉瓢地讲朋友叙亲戚时,那全不懂就提着只大白公鸡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他把那只白鸡递给了买药的人,嘴里还说道:“白芨一味药到。”
假内行笑着对买药人说道:“亏本交朋友,二十文钱。”
那买药的很是讲究,是不肯认可。因为这只大白公鸡至少也得有三四斤,起码也得卖个七八十文钱,于是便予以推让,可经不住那两人的再三劝说,只得接受了这个便宜。在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后,就把那只大公鸡提回家去供一家人受用,随后他又到别处去买那味中药白芨了。
如此,这两人卖中药白芨的荒唐事便飞传开来了,一连几天,都是有人来买中药,这当中自然是有来看虚实找笑话的,更有的是来买便宜的。有一天,有人来买白芷,假内行一看,便叫全不懂到杂货店去买了一大捆白纸交给了那个人。不要说,那是高价买,低价卖,那个人见有利可图也就笑眯眯地答应了。
更为荒唐的是,那天一个人来买白豆蔻,假内行便把全不懂叫到账房里,他犯难地说道:“你说,这个主儿什么不好买,单买这'逗口(亲嘴)’,还得是白的,你我两张嘴都留着胡子,自然不是白的,你看这样行吧?”
全不懂疑惑地看着假内行问道:“你说?”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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