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把电池叫干电池。不过确有一种“湿电池”,样子像生石灰块,放在水里会发热沸腾,生出气体,输进管子,点火就着,我们叫它“电池灯”。后来才知道,“干电池”相对蓄电池而言,蓄电池用硫酸液体,是“湿电池”。
电池很神奇,不用手电筒,只要拿一根电线与五分钱买的小灯泡连接,按在电池头和腚上,就能闪闪发光。几毛钱一节的电池也是贵重物品,要玩只能玩废电池。
放在太阳底下晒半天,废电池就能点亮小灯泡。实在晒不出电来,就放在炉子上烤,反复多次,直烤到流出液体不能再用为止。还可以将几节废电池用厚纸卷起来,拿绳子扎起来,买个大功率灯泡安上,制成土制手电筒。粗粗长长拿在手里,见谁就朝谁眼上晃几晃,像巡逻查夜的警察。
电力用尽,软得像熟透柿子,也舍不得扔掉。大卸八块,开肠破肚,物尽其用。
第一步剥皮。电池外层,卷着厚厚的纸。这可不是一般纸,油光光的,脆而薄,防潮。可以叠三角菱,可以糊书皮。最好玩的,是卷成卷子,猛一甩,射出老长,像孙悟空金箍棒。打在别人头上,梆梆响,却不疼,挨打也是乐事。得到过一个大个头的电话机废干电池,包皮纸是一面金色一面银色的“锡箔纸”,那个长啊,扯出十多米远也没扯完。大家排起队,双手高举,像举一条金光闪闪的龙。“龙”在阳光下光怪陆离,异彩纷呈。大家舞着它在街上乱跑,很快撕得支离破碎,各自收归己有。
第二步抽筋。去了纸皮的电池,细细密密捆扎着一圈圈细丝线,慢慢将它抽出来,很长很长,可以当钓鱼线,可以穿树叶,可以织网……大人若见了,会收去几股拧在一起,当纳鞋底线
第三步吸髓。细线表面,有一层黏黏的面糊子,一点点抠下来,装在小瓶子里当浆糊。
第四步敲骨。细线包裹着一层黑炭,敲敲砸砸碾碎了,加上水,当墨汁。
最后一步挖心。干电池心脏,是一根戴着黄铜帽儿的圆柱体黑炭棒,当炭画笔,十分耐用。
在铁路工作的亲戚给我一块信号灯专用干电池,大小相当于两块砖头,用黄油纸包裹着,露出一红一黑正负极电线。买来一只大瓦小灯泡,接上电源,亮得刺眼。用粗铁丝当灯杆,放在桌上,制成土台灯。那年上高一,有了这盏土台灯,夜晚过足小说瘾。这块干电池电力真大,用了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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