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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文化小镇征文:银杏仙子(作者:秋韵)


张见素,山东高唐人。秀才,三次参加文举考试皆名落孙山,心灰意冷,遂在砀山县觅得一私塾,教五七稚童蒙学为生。靠乡邻接济,只能半饱,且生疥疮,缺医少药,一副落拓模样,不忍卒读。一日,远在千里的家乡捎书来:老母病危。张见素怀揣一双千层底布鞋和几枚菜团,一路逶迤奔家乡而来。

行至邳州沂河边授贤村时,天色向晚,又饥又渴。时值深秋,景象萧瑟。但见沂河清澈见底,淙淙流淌。岸边银杏树密密匝匝,遮天蔽日。叶已青黄,微风吹来,飒飒似人密语。走在林中,不时有三两枚银杏果落下来,打在头上。赵见素被美景惊呆,顿忘饥渴,不觉吟道:“深灰浅火略相遇,小苦微甘韵最高。未必鸡头与鸭脚,不妨银杏伴金桃”。话未落音,一女脆声应答:“好一个吃货”!寻声望去,见一女子,清秀如月下流水,袅婷似林间小树。赵见素赶紧施礼。女子走近问:“去哪里?”赵见素慌乱不知如何回答。女子冰雪聪明,打量赵见素的落魄相,说:“我乃桃花源中人,偶犯天条下凡尘。住在山洞里,你可以留宿。”赵见素高兴跟着女子走了。进入银杏林中,见一洞穴,宽大敞亮,门前横淌着一条小溪,溪上架石桥。过桥,一石室,绳床桌凳碗灶,一切俨然。女子让赵见素脱下鹑衣到溪水中泡个澡,说,“泡上一个时辰疥疮就好了。”赵见素好生感动,泪水“啪啪”滴落在溪水中,分不出个咸淡。女子又整理床铺催赵见素睡觉,说:“你睡吧,我给你做几件衣裳”,扫一筐银杏叶均匀洒在月光下,轻吹一口气,银杏叶就变成了一匹布。女子穿针走线,一会儿缝制好了。折叠整齐,放在床头,便在对面床上躺下。翌日晨,赵见素起床,看见全身已经结痂,痒疼难忍,这是痊愈的征兆。拿起衣服,穿上,竟如锦缎般异常光滑腻软。女子将银杏叶剪成鸡鱼,烹调后吃起来真是鸡鱼的味道!女子用一个红色瓦罐,舀了溪水,随手拣几枚银杏果抛入罐中,一会儿给赵见素斟上。赵见素喝了,感觉醇正浓烈。赵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就醉了。女子拉起他,怜悯地说:“可怜赵郎,功名所坑;年逾而立,不晓风情;呜呼天意,奴家玉成。”从此就生活在一起。赵见素不敢问女子身世,时常听女子唱:“沂河边上安了家,郎若闲时来吃茶。石墙石床石房顶,门前开遍银杏花。”

闲时,两人饮酒作歌。女子做女红时唱:“无限相思苦,含情对短窗。恐归广寒宫,何处觅无双?”舂米时唱:“千金觅玉杵,殷勤手自将。云英如有意,亲为捣悬霜。”绣花鞋时唱:“绣线挑来似写生,幅中花鸟自天成。当年织锦非长技,俸把回文感圣明”。赵见素猜测这女子必是仙家,但不敢说出来。

一日,有个少妇在门外叫道:“银杏你个死丫头快活死了!何时生啊,讨杯喜酒喝?”女子迎上前笑着说:“原来是金杉娘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生了带把的没有?”少妇笑着说:“还是个丫头!”“孩子呢?”“刚刚哄睡,缠死人了!”于是坐下聊天。赵见素看她,饱满、鲜亮如原野上一朵盛开的牡丹,不觉神飞神驰,思忖着:“若能……”,邪念顿时主宰了他。赵见素渐渐感到通体冰凉,低头一看,天!身上衣裳全部变成了银杏叶,羞愧难当。两个女子好像没有察觉,依然嘻嘻哈哈热烈地交谈着。赵见素为自己的不洁想法而后悔,渐渐,身上又暖和了,原来身上又变回了锦绣衣裳。临走,金杉娘子笑着说:“银杏妹子,你的小郎君不太正经啊,不看你面子上,我早赏他俩大嘴巴啦。”女子笑着说:“欢迎你扇!个轻薄东西,刚能吃饱饭,就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两人拍掌大笑起来。金杉娘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哎呀,我该回去了,小妮子恐怕快哭断肠子了。”女子也起身相送,说:“姐姐有空常来坐坐。”

金杉娘子离去后,赵见素害怕女子责怪,但她像平时一样对待他。是时,节令已隆冬,洞外雪花飘飘。女子见赵冻得瑟瑟发抖,于是用瓦盆接了雪花,絮成棉衣。赵见素穿上,不但雪花衣裳不融化,还和新棉衣一样轻快暖和。

转眼间,赵见素离家三年,思乡之情与日俱增。女子告诉他:“不要担心,你母亲早已痊愈,还有十九年阳寿”。又一年,女子诞下一儿,名叫元亨。光阴如梭,元亨长到十六岁,奉命娶金杉娘子的小女为妻。赵见素思乡之情像猫一样抓挠心灵,他非回家一趟不可。女子叹息地说:“天上和人间不是一码事。你终究是个俗物,带着儿子和媳妇回去认祖归宗吧!”说罢,摘下几片银杏叶,徐徐吹了口气,立时变成两匹毛驴。爷儿仨骑上,女子照驴屁股拍了一掌,驴儿便飘飞了起来。

父母以为赵见素早已死了。忽见他携带儿子、媳妇回来,娘拊掌大哭:“你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后来,赵见素想念银杏娘子,带着儿子回洞穴探访,只见黄叶满路,白云迷失洞孔,哪还有银杏娘子的踪迹!只得感喟而返。数年后,彻底抛弃功名已成素封的赵见素因事路过邳州,入沂河边授贤村关帝庙拜谒。壁上多文人字画。他在北宋名画家郭熙《初秋银杏图》驻足好久。画上一株秋天银杏树,通体金黄蓊郁如盖,角下题诗一首:“银杏仙子银杏仙,只因思凡谪人间。屈嫁皇家一秀才,恩爱永寿难两全。”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原来,银杏仙子是名画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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