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艾山前)
那年腊月间,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 活了快百把岁的九爷,悄然无声地死去,毫无征兆。
九爷虽岁数大了,但身子骨却还很硬朗,白胡子很长,红光满面的,柱着拐杖还能满村溜达。他的儿子们,正打算过年时,给老爷子过百岁大寿。可谁知老爷子,眼瞅着快打春时,他走了,走的让人不相信是真的。
九爷,不是他真名。九爷姓王,按他家里兄弟排行,应数老三,可村里人背后都叫他的外号“小九”。九爷是我们小辈们才叫的,我们小孩谁要在他面前提到了“九”字,九爷的大巴掌会很重的落在谁的屁股上。我小的时候,一直搞不懂,大人为什叫他“小九”,等到我大了,才知道,原来九爷有九个手指头,他的左手小指是没有的。
九爷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他不能喝酒,一滴酒也不能碰,甚至不能闻到酒味。他一闻到酒味,整个人就像吸毒来瘾一样,浑身发抖,两手抓胸前皮肤,头撞墙,碰地,很痛苦。因为九爷这毛病,所以他最怕小村子里碰到喜殡事,要是有喜事和殡事,酒香飘满村子的时候,也是九爷最痛苦的时候。
九爷的个子,很高,很魁梧,健壮。听老一辈的讲,九爷年轻时力大如牛,百把二百斤重的石磨盘,九爷拿起来像玩的一样。
可他却被酒,这和清水一样的东西所折服。所以才有“小九,小酒”的这个同音不同字的外号,陪伴了九爷的一生。
九爷一生有九个孩子,六个儿子三个闺女,孙子辈的,重孙子辈的,都很多。可以说是枝繁叶盛的大家庭。九爷一生中为人很好,是出名的好人,平和仁慈,德高望重。村里大小事情,修桥补路,踩墙盖屋,婚嫁丧娶,邻里纠纷,都离不开九爷的帮助和调停。村里这句“要不是看九爷的面子,我怎么怎么你了”,流传了很久。
关于九爷,我最早的记忆,是我小时候到龙凤鸭河里洗澡的模糊片段,那时我们小孩在河里洗澡玩耍时,在我们的旁边,是九爷陪着我们,生怕我们出事。有时他会给我们划条线,不许我们超过线,游到深水里去。谁要游过去了,他会用他的大手,揪我们的小鸡鸡。
在我上五年级那年,我们村里的女孩们,晚上去龙凤鸭河里洗澡,淹死了一个。从那时起,九爷就在河边简单搭了间草棚,每个夜晚他都去住看着,一住就是十几个夏季。每到冬天来临,河里封冻,也是九爷第一个,在冰面上走了几个来回后,我们小孩才放心的在河面上快乐的玩耍。
九爷的老去,老天也感动了,从艾山,到龙凤鸭河,从村庄到田野,到处是白茫茫的一色。九爷的殡事办了七八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过来参与送九爷最后一程,就连远在新疆,几十年没回来的女儿女婿也回来了。也就是九爷的女婿这次回来,才带来了一个九爷尘封半个多世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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