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一叶：拾荒老人

（作者：朱坤）

这位老人在我的视线里已经好久了。她大约六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腰佝偻的很厉害，时而剧烈的干咳表明身体状况欠佳。她手里拿着一根已经磨得很光滑带有挠钩的小棍子，弯腰在那里扒垃圾，神情非常投入。偶尔发现一个饮料瓶子或一本废弃的书，她就迅速的捡起丢进肩上挎的蛇皮袋里，丝毫不顾忌来往行人的目光。她家应该就在附近，因为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我都能见到她的身影。

一个炎热的夜晚，我睡不着觉，就出来散步。这时已经是午夜了，大街上已没有多少行人，昏暗的灯光将路边的树影拉的很长，远处的红绿灯在机械的眨着眼睛。我随意的从街东走向街西，然后又返回。无意中听到垃圾箱附近有窸窣杂碎的声音，我一转脸又看到这位拾荒老人。她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又黑又瘦，一身破旧的衣服，正在费力找寻垃圾箱里的东西。周围的气味非常难闻，蚊蝇也多，它们白天躲在阴暗处，夜里出来寻觅食物，嗡嗡的，到处叮咬。老人身边的蛇皮袋里填满了塑料瓶和旧纸盒子，堆放在那里像是战利品。我就在那里站着，看着老人的下一步举动。不一会儿，老人开始捆扎蛇皮口袋，又向地上顿了顿，哗哗的声响让她干涸的脸上有了一丝喜悦。她慢慢直起身，眼睛漠然的看了下周围，然后费力的把袋子背在肩上，趔趄了两步，但最终站稳了脚跟，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握住袋口，蹒跚着迈向下一个目标。

前几天的一个闷热的午后，我在自家四楼的阳台上又看到这位拾荒老人，她正忙于几个楼道口间捡拾居民扔下的垃圾，一脸憔悴，腰依然是弯着，破旧的衣服上满是汗碱的痕迹。身后的小推车上已经塞满了塑料瓶等杂物，歪斜着，似乎随时要倒下来。热风吹乱她的满头白发，显得苍老不堪。骄阳当空，也没有其他拾荒者来这里争夺领地。老人捡拾的速度很慢，认真的打包分扎，然后直腰举起摞放在破旧的小推车上。装垃圾的袋子在小车的对比下显得很饱满，算是 “满载而归”了。我注意到她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又忽然停了下来，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最后还是慢慢离去，直至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人在生命旅途中难免会有好多莫名的感动，这次依然如是。我好奇而纳闷，这位老人为什么一直这样疲命劳作呢？ 辛苦且无助，就像一只辛勤的候鸟一样不分昼与夜。她身后的故事肯定很多，我也无需多问，我只希望普天下的母亲们不要过于劳累，这位老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