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海尘)
天上下火了,蝉叫的毒了,童年的夏天,我们总是不停地捕蝉。
幼蝉容易逮,它们总不知保护自己,黄昏时分,老柳树下,蝉用爪子抓破地面,画出一个一个黑窟窿,极不规则,象碎玻璃,象玩皮的眼睛,仿佛在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蝉在窟窿里恋着,静候夜的来临,它已习惯了地下的黑暗,它无法在白天与土地妈妈告别,然而常常是还未及爬出地面,便被我们的手指,钩了它的爪子。
天黑透了,便相约去摸蝉,用一支手电筒,不停地在树底下树身上照来照去,蝉象老龟,爬得极慢,又不会反抗,只要被我们照着便手到擒来,无一漏网,即使爬得很高,甚至已越过树干到了树枝,手电筒一照,它便如鬼魂附体,定在那里,用竹竿轻轻一戳,它就象石子一样落在地下,“噗”的轻响一声,有的就摔昏了。清晨,树枝上有不少刚刚退壳的蝉。乳黄色的,象嫩玉米,正跃跃欲飞,然而被我们用竹竿一戳,便摇摇摆摆地落下来,如醉酒一般,翅膀一扇一扇的,象被无形的网网着,或被无形的绳捆住。总也无法飞起。
幼蝉被我们放进盐坛子里,腌起来,它们悉悉窣窣地动着,动着,有几个爬在盐坛子口,我一掀盖,吓得便掉下来,再无声息了。
蝉是捉不尽的,它们在故乡的树枝树叶间趴着,在故乡的天空,象个小小的黑衣仙人一样地飞翔,它们鸣唱不已,是真正的乡村音乐家。我们那里却不管这些,用一根长竹竿,头上绑个圆铁条撑起的塑料带,风吹来,塑料带膨胀着象个帽子,蝉在树枝上趴着,塑料带仿佛幽灵一样悄悄地逼近它,有时正叫着的蝉便突然不叫,可能是已感到了死亡的气息。塑料带把它们网进去,蝉会“噢”得尖叫一声,吓我一跳,它翅膀急扇,在塑料带内冲撞不已,“哗啦哗啦”响个不停,直到被我们捏了翅膀,便再也不动了。单纯的毫无设防的蝉,它落进塑料带,只知道乱飞乱撞。却不会回头,它也许是吓坏了。
我们有时也用一种胶粘蝉,那是什么胶,我忘了。有时,蝉在矮树枝上趴着,我便悄悄地靠上去,想用手捂它,它“倏”地飞起,怪叫一声,吓我一跳。
童年,我们捕的幼蝉都吃了,老蝉不是喂鸡便是用细线拴了翅膀戏着玩,我们还四处捡拾蝉壳,到供销社换几分几毛钱买梨糕或画书,人都说蝉是害虫,理由是它吸食树木法液,然而它并没有把哪颗树吸死。而伟大的太阳,也会热死人的。
蝉生命很短,想起童年捕蝉的情形,我的心便有点疼。在我的心灵里,蝉就是没娘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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