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王方方，男，1985年出生，江苏邳州人，法律硕士，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军旅文学》编辑。部分作品入选《中国军事文学年选》等选集，获全军网络文学大赛奖、全军纪念长征胜利80周年征文奖、全军纪念建军90周年征文奖等奖项。出版诗集《马兰诗篇》《长安风诗歌十人选》。邮箱：708803458@qq.com
（一）在此刻回头
一堵无形的墙，在川流不息的梦中起伏
一朵花开的模样，在日子里温暖地延伸
月光通透如水，浮在空气的边缘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天空，一段空留给一个人
我们从远方走来，无声无息，随时被眼神遗忘
每一个疑问，都藏着故事，阴晴圆缺在往事里旋转
虚掩的门，或者远去的河，咫尺天涯
我在此刻回头，春风拂过，微澜轻泛
背影，似乎比任何时候都令人心动
（二）一朵云从天山飘来
一朵云，从天山飘来
我在它的身影里
欣赏着变幻、安详
还有，不为人知的旅程
我看到，另外一个人
也仰望着
它驻足的乡村
它走过的原野
它抚慰的眼神
还有一片纯净的湖水
他或者她，也注意到
我的眼中折射的美
和若隐若现的某种喜悦
以及，照在我身上的微光
（三）月光
把我当成一颗沙粒，像宇宙的一座星球
吸引、排斥，在你心中卷起一条关于河的传说
我不指望，游弋在你的指端
你的指纹，是道路，是方向
每一次等待就是一场戏剧
每一段对白，都是为梦想弯曲的呐喊
一个声音，生出蓝色的天空、连绵的山峦和风尘
你坚信，留有脚步的地方是家园
那些不易察觉的孤独，引导我们种下思念的葱笼
在倾情的声音接纳灵魂之前，以不可承受之轻
淋漓最初的温馨，眼神的破碎
让一个游走的背影，转身时无言以对
（四）四平路2575号
四平路2575号，你在微弱的路灯下
望向远方，当时55路公交车正驶向外滩
黄浦江的风，搅动不可回避的希望
你说，灯光如雪，落向未来的山岗
你离开了五角场，从此没人再与我说话
从上海到南京，再到马兰，是多远的距离
那个羞涩的电话亭，还在周三的雨中
现在的你，被白马驮向远方
我，有一只没有海面的帆船
守望，是如影相随的伙伴
（五）你选择的生活
你选择一种生活的方式
也选择了，某种伤痛
抱紧自己，你在风雨中
似乎始终沉默
你说，在月光下跳舞
看见一切化为灰烬
你期待着，在阳光里
把生命变成一场温柔的典礼
（六）或许，罗布泊的胸怀不够宽广
向前迈一步，我以为
依然可以看见孔雀河，安静地流
这里是库尔勒，我是一条耐心的鱼
其实，戈壁滩的乳汁一点也没有浪费
成为一种依恋，或是一个遗憾
我还是走到了水的怀中，绿叶
亲吻着湿润的空气
飞翔的鸟儿，击碎磅礴的雨珠
干涸的脚步，深深陷入长久的芬芳
然后，风儿就会降临，彩虹也会降临
或许，罗布泊的胸怀不够宽广
那些曾经的春光，那些靠近的远离
现在成为一缕声音，留在天山
或者巴音布鲁克草原，微小的记忆完全盛开
一个转身，便是旷野的欢喜和孤单
（七）你离开后的夜晚
你离开后，夜就这样开始了……
我起身，在戈壁深处
旷野寂静，红柳低垂
星星比昨晚轮廓清晰
风中的蓼子朴
一朵、两朵、三朵……
在缝隙里倾情走动
现在，我似乎顺从了安排
聆听没有结局的往事，让眼神
在远山安睡，而
迷人的光亮，落在你的身上
这静谧，这幽暗，像羽毛
也像鸟儿，轻灵，发芽
现在，我获得了特权
在微风中慢慢欢喜
不再屈服于稀有的水滴
当然，终于有了不愿远离的事物
比如，霞光、露水
和微小希望中的你
（八）你说起孤独
天空，云层很低
遮掩着，一个人的眼神
和一些泛黄的日子
孤独，是昨日的微雨
落向今天的鬓发
寂静，是海的波涛
一浪推着一浪
春光，一面羞涩的旗帜
舞在杏花上
此时，夜晚升上桅杆
一缕风不来，一只鸟不来
独对的空影也不来
（九）一场风，包围着我
在罗布泊，那场包围我的风
应该从楼兰而来，我分明感到
一缕歌舞的暖意
让冬日里萎靡的阳光，振奋
在这样的时节，一些场景反复
一些人物模糊，突如其来又
转瞬即逝的爱恋与伤
触及，似乎繁盛的未来
那被我抓住的流动
那空气中围困的毒
成为提醒记忆的标本
我诧异，那风中驱逐的时光
那么遥远，又那么亲近
（十）老屋
落日的余晖，从你的眼角
滑落，那棵怀念的榆树
保持缄默，往事如清晨的嗓音
似曾相识的背影，逐渐离散
唯一可以确定的，你始终在那里
所有的事情循环反复、清晰模糊
似乎悬而未决的姿态，更让人着迷
其实，关于爱，我们都不开口
潜伏在体内的冬天，有发芽的守望
无数可能，追随土地缓慢生长
夜幕缓缓拉开，阳光终会到来
飘摇的叶，仍将落向属于你的秋
（十一）我站在那里
此时，远山幽暗
贫瘠的我，想到消失
想到火与阳光没有相遇
我们相聚，为了分离
一阵风从沙粒上落下来
一些人从记忆中蒸发
一场暴雨到来即将结束
我的爱人，要在空旷的早晨
微弱地历尽开花和沧桑
此时，光阴似流水
我就站在那里，接纳着
衰老，看见我爱的一切
在多色的经幡里
越走越远，越走越孤单
（十二）楼兰古国
风揽着月亮
爬上山巅
月光捧着沙粒
沉入戈壁
沙石上镌刻了
消逝的风
一袭乘坐骆驼的少女
今夜，离我不远
（十三）鱼的死亡
一尾鱼，生死在转身之间
荣耀在风中，借水生水，推波助澜
春天，鸭子游走时，如此
冬季，冰雪覆盖时，也是如此
该走的时候就走了
幻想一朵涟漪，不惧怕，也不忧伤
（十四）话题
说着，说着，嘴巴里
生出枝叶，身体也开了花
果实膨胀后，就来秋风
生与死，是
寒冬与暖春的话题
一朵雪花，是一张盾牌
阳光、月光落下
一滴雨的两面，呈现
波涛汹涌，或者荒蛮无垠
谁说，不是偶然
我们被卷入，空气的洪流
头发被抛弃，舌头还在翻转
目光陷入泪水，余温
消散后，你我逐渐懂得
一些关于夜色的预言
（十五）街灯
我陷入，一张深情的网
在一个不确定形状的夜晚
巨大的身影，紧贴着有温度的
道路，越来越有力量的目光
延续着，枯萎的远方
锋芒，一再后退
风中的荣耀，隐入永久的空旷
等待一生，就为一种重逢
（十六）冬至
让低垂的阳光推倒浓密梧桐下的清晨
让破碎的窗帘朗读没有完结的诗篇
让无名的红叶穿越零度的空气
今天，大地的耳朵越来越聋
沉默的石头持续膨胀
我们坐在影子里，不需要说话
（十七）孤独
一次呼吸过后，你如何回到曾经的自己
生活：一场充满诱惑的苦难
你追赶你的眼神、你的手心、你的浅薄的影
火光在额头上翻滚，希望被夜晚囚禁
怎样的偶然与必然的爱恋：种子在海洋中摇摆
一次相遇和一次离开言和，灵魂剥下一无所有
岁月胆怯而美好，不辜负春光
季风蓬勃，你也有不再黯然失色的远方
（十八）读书声
从前那些夜晚，我穿过
猫头鹰的注视
一些风与露珠缠绵
一条河等待覆盖
脚步，连着漫天的孤单
急促的呼吸，追赶渺小的火光
孩子的读书声逐渐靠近
阳光，救活沉睡的村庄
如今，炊烟被风带走
灯影不再苏醒
嘴唇隐身于无限倦意的前方
那些整齐的语句，也没有回来
（十九）原谅
在罗布泊，我知道
故乡会原谅我，父老兄弟也会
我是，一条被沙粒招安的鱼儿
手中捧着江南的河流
向戈壁，索取雨水
其实，我也是一组脆弱的词汇
诵读的声音，比寂静还轻
（二十）孩子间的熟悉
葫芦头，是一种美食
也是一次际遇
关于饥饿的故事
被蹒跚的足迹分享
一张温暖的桌子
连着三代人陌生的热情
溢出盐分的麦子，属于
一个叫丁当、一个叫彤彤的孩子
在南山寺的脚下，关中的民宅
留着一场约定的美梦
（二十一）相爱
我们深入阳光的腹地，却不懂
一株初生花朵的肺腑之言
谁在迟来的春风过后，反复听一首酝酿的曲子
谁在雨季来临的湖面，试图忘却跨不过的门槛
那些晦涩的典故，那些不了的情
还有什么没有到来，剥离点点的欢愉
曾经渴望，青草、树木，与麦子一起成熟
被吻过的石头，月光一样流淌
头顶的花蕊不用倾斜，仰望的粮食直起腰身
期待的脚步，比来路更长
两颗相望的星辰，保持亘古的沉默
陡峭的心灵在旷野里，等着破晓
（二十二）约定
在十二月，我并不确定
繁花落尽在某个傍晚
太阳后退，月光上路
有人透过生活辗转反侧
也有人迈不出昨日的温暖
你守望的片片新叶，存活
在一首我还没有完成的诗作中
岁月的河流，一半沉睡，一半清醒
还有什么没有告诉你
离别的灯影里，你若是不在
我将如何面对春天
（二十三）错觉
我在孔雀海边读着波浪
一个接着一个
我祈祷着，读出诗意
读出诗意的生活
如果有一天
你在孔雀海边，看见一个
细数波浪的人
请，不要告诉他
孔雀海早已变成罗布淖尔
（二十四）散步
霞光，笼罩灯火
远山降生孤单
千帆过尽的细节
让我们在倒退一步后
同时想起，某个逝去的人
（二十五）存在
我记得，初春第一点甜美的恩德
我记得，树木隐去未知的法则
我记得，比伤害更肃穆的宽恕
此时，蝴蝶去往不会被伤痛的远方
雪花将一簇箭翎，射向美好和无辜
天地之间折翅的鹰，漂泊成敞开的春色
此时，爱是不完全的，琴声从缝隙里流下
存在与不存在，都从天而降
万物神圣，归来的人和我一样带着回忆
（二十六）故乡越来越遥远
阳光下不能拥有的
夜晚就不要施舍
没有饮尽的酒杯
在隐秘的半空绽放
一株开过的花
惊扰藏着雨水的心
月亮干涸，吟唱悲凉
骨子里的燃烧，锁定春色
我和故乡，在一盏孤灯上萌芽
（二十七）庆幸
你说：等待是最美丽的。星星闪烁
我说：请给我永不变老的璀璨。时间太过渺小
傍晚，沿途的风景美如云端
一颗星星永恒，一段爱情消逝
最微弱的渴望，成为崭新的一部分
已经足够，天空把细雨交给我们
幸运与你同行，生活的明亮并不重要
（二十八）告别
天空愈发寒冷，远山收敛光芒
一条干枯的河流，默默哭泣
一只悲伤的鹰，沉寂，盘旋
我们曾经相爱，孔雀河、白杨林…
守望的眼神，耗尽星空
直截了当的火车，离我们而去
一切事物，都有它们的反面
凉风，吹过某个日食的下午
背包带走铺天盖地的沙尘
那些渺小无形的经历
把孤独养在高处
要过很久之后，才会痴情如初
（二十九）夜曲
谁会留意，你所经历的雪
薄而多情，路过的脚步已经熟睡
风还在戏谑，铺开巨大的呼吸
你的帽檐遮住微笑的眼睛
漂浮的落叶，收起话语
清晨的星光，模糊了冷热
骨骼无需说明，多少田野越来越脆弱
身影若无其事，一顶顶帐篷
被阳光收割，大地的轮子锻造颗颗饱满
生命的碎屑轻轻掠过赞美
你抬起头，成为胡杨举起的时间
明亮，是最坚韧最朴实的生活
一直到消失，你都保持沉默
（三十）不要在离去后说爱
来世的道路隐匿在天上，你的影
反省在逃走的声音里，灶火与炊烟冰冷
窗户无法紧闭，现实呼唤一双愈合的手
翅膀倾斜，面容流失，故土不再安静
世界并不是想象的那般，一厢情愿
不要在你怨恨的时候，纵容太阳下山
也不要在睡觉时，生气或者敌视你爱的人
走向彼岸之前，我们应该全心全意地去爱
（三十一）为了告别
遇见一个人，就是为了和他告别
浪潮缓慢席卷，又黯然退去
美丽的故事，发出金色光芒
曾经的世外桃源，青鸟安详盘旋
背影至臻至美，把崭新的一天隐秘
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无可避免
活着的欢喜、忧愁，并不是为了逃避
离开不断发生，重逢也变成可能
（三十二）孤独
孤独是你的，庸俗是你的，神圣也是你的
回声中的欢喜、忧伤、希望，恍如危崖
爱人不出现、不停顿，无尽繁华不再靠近
乞灵于自己的静默，眼神因此丰富华丽
倾注于当下的每一刻，呼吸、走路、保持微笑
有远方、有安慰，爱停歇在影中
虚空、幻想是一面镜子，疼痛真实而存在
学习信任一个人，站在海边，被雨倾斜
（三十三）春日午后
庭院是空的，阳光是空的
春风是空的，树影是空的
双手是空的，声音是空的
在这样一个下午，眼前的一切
落入一场贴近湖水的空
缓慢的波涛，把路人灌醉
大地将醉意传递给破土的绿
我在上帝柔软的掌心里
让矜持的诗歌，长高了一截
老屋不再是我全部的读者
（三十四）访客
有人到来，带着他的过去、现在
还有他的未来，一同而来
这是一个人一生的声音
小花朵那芬芳的抚爱，雨滴敲击台阶
有人离去，带着他的诗歌和酒樽
还有他的明月，一同离去
转身处，等待着柔软的果实
此时，我已站在他的世界尽头
（三十五）往事不用再提
探访的人，和我一样，早已不再年轻
阳光逆着河水的方向，流走
她发出的最初的音节，燃起诉说的火焰
整整一个午后，我试图穿越奔腾的月光的血液
大声说出未亡的疼痛。她躲进另一扇门
温柔合上，我的花瓣和歌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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