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曾听过一首歌曲《酒干倘卖无》，这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台湾电影《搭错车》的主题曲。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凄楚的故事，而曲中的“酒干倘卖无”这句话曾风靡当时，现在听了仍是余味无穷。
“酒干倘卖无”是闽南话，意思是“酒瓶子卖不卖”，说到这，马上使人想到了走街串巷收购废品的人。而我的父亲在我刚上初一的时候，左手严重致残。我们三兄妹的上学，家境的贫苦，父亲不得不用他那残存的双手支撑着一家人的希望。利用农闲之时，演绎着“酒干倘卖无”的酸甜苦辣。于是，春夏秋冬，父亲总是早早起床，收拾着那辆老旧的脚蹬三轮车开始了收购废品的一天。
那时脑海中走村串户的父亲，蹬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身子前倾，稍显吃力。吆喝着，那声音渐行沙哑，但从不停歇，不知疲倦。有卖废品的招呼着，父亲总是笑脸相迎，和和气气。家中的废品都是脏兮兮的，父亲耐心地收拾着。就像一位清洁工，带来清爽的保洁服务。分类、称重、付钱，父亲一丝不苟，最后有时多给个块儿八角的，卖家乐颠颠地直呼“好嘞好嘞”。“溜熟乡，老主顾”是父亲买废品的主要途径，而“老不哄，少不欺”是父亲做事的原则。虽然不能说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的行当，但父亲凭着他的实诚和勤劳，供养着我们兄妹三个继续学业。那时，我们家的负担重是街坊邻居众知的。有人坦言，供养三个孩子上学，读初中、高中、大学，一个庄稼汉子，不生意，不买卖，就依靠几亩薄田，早晚收个破铜烂铁的，能支撑下去？
难，怪难！
倔强的父亲耳闻心知，他初心不变。他曾给我们讲过，在他上初小三年级的时候，爷爷多病，他就是因为交不起那几块钱的学费而置身教室外做旁听，最后辍学务农。他深知儿时没钱上学的滋味，到了他这代，一定不会叫我们三个重复他的过往，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上学！父亲做到了。
那时每晚放学回家，我特别喜欢站在村口等着父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期盼中。因为那时的父亲在夕阳的余晖下最健硕，最坚定，最自信。回到家中，劳累了一天的父亲细数着一天的收获。一块、两块、一毛、两毛......那褶皱的一张张纸币，大大小小的面值，映照着父亲的笑脸，那么灿烂，那么兴奋。看着父亲的笑脸，我的心里也乐开了花，但有时更多的却是阵阵的酸楚，便陡然转身，已是泪眼婆娑......
如今，我们兄妹三个都已成家立业，而父亲也是到了垂暮之年。走街串户依旧是父亲现在的坚持，只是现在他的心境大不同以往。只图个身心舒坦，充实闲逸，挣钱多少无所谓，开心快乐实为真。我们从不干涉父亲的选择，只要他开心就好。也算是老有所乐，老有所为吧！
父亲继续着他的“酒干倘卖无”的故事，他的“既养老，又养小”的营生叫我拥有了别样的生活情愫。时代变迁，世事不同，“酒干倘卖无”的意义也不再是那么凄美，但它带给我的依旧是那久久的回味和绵绵的岁月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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