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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往事:面鱼儿(徐景洲)

    1970年的一个夏天,舅舅和他同乡来县里找下放工人返城事。办完事,下起瓢泼大雨,回不了乡下,就来我们家。正是午饭时,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外出开会,家里没有一点干粮,从未做过饭的我,只好硬着头皮打开炉子给他们做饭吃。

    蒸馒头、烙饼、米饭通通不会做,想来想去,想到了做法简单味道可口的“面鱼儿”。记得母亲来不及做饭炒菜时,就炸个葱花,烧上半锅水,将搅拌得半干不湿的面,用筷子一片一片拨进水中,水中漂浮的面块像极了一条条的小鱼儿。一时三刻,“面鱼儿”出锅,又滑又软,好吃极了。

    看我拿着大海碗搅面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舅舅很自豪地对同乡说:“华子就是聪明,十来岁就会做饭。”他以为我经常做饭,就自顾和同乡神侃去了。

    葱花切成了葱条,豆油没熬熟就放进去,一股生豆油味,还炸煳了。

    倒一大锅凉水,把搅拌好的面拨成“面鱼”一一送进锅里。薄而细的面鱼,让我拨成了粗而长的面棍,个个看起来像胖大泥鳅。

    满意地看着“面鱼儿”纷纷沉在锅底,就把锅盖紧紧盖上,拿起扇子一阵猛扇。熊熊的炉火从锅底调皮地窜出来,几乎舔到锅盖,不一会锅里就发出丝丝响声。我让弟弟妹妹轮番上阵煽风点火,终于锅盖被沸水顶了起来。满心成功喜悦的我,掀起锅盖,用勺子在锅里轻轻搅动,却没搅起一只“面鱼儿”!

    我沮丧地大声叹息,也大惑不解:好好的一大锅面鱼儿,怎么消失得无踪无影了呢?锅又没漏?舅舅过来左看右看,说可能是我面和得稀了,面鱼儿不成形,化在了水里。又说,反正面烂在锅里,喝下去也饱肚子。大家一人一碗喝起来。可能饿极了,都说“面鱼”汤很好喝,喝了个精光。

    母亲回家来听说这事,大笑说:面鱼要等锅开了下才行啊!

    从那以后,只要有做饭的机会,我就下“面鱼”,终于掌握了要领,下得一锅好“面鱼”。下放农村时,“面鱼”成了我的家常便饭。有一次,一大早去外地运石头,直到下午三点才回家,饿得头发晕眼发蓝,却无干粮可吃。于是点起煤油炉下“面鱼”,一气吃了五大碗,吃得满头大汗,脱下棉袄。

    成家后,拙于烹调的我,独有下“面鱼”一项,可以与擅长做饭烧菜的妻子一较高低。此面鱼非彼面鱼,色香味形都很考究。用油将切碎的西红柿炸成酱状,加水烧开,再把掺和了鸡蛋的半稀半干的面,用筷子细细拨进沸水中。出锅时撒上香菜末,清爽的汤面上,漂浮着白的面鱼,红的西红柿,绿的香菜,嫩、滑、软、香,堪称色香味形俱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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