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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纪事:回忆一株棠梨树(徐辉)

村子里有处高宅子,高宅子下面有棵棠梨树,棠梨树长了很多年了吧,记忆中它就一直栽在那里,春开白花夏结果,秋扫落叶熰狼烟。

这种树不讨人喜欢,树叶子呈锯齿形,扎人,树上也爱生村里人称之为“毛八子”的昆虫,谁惹了这种虫,它的刺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让你的皮肤刺痛、红肿,难受。

乡村娃喜欢桑椹树,桑椹可以吃,甜丝丝的,也喜欢槐树,槐花可以包饺子,煲汤,还喜欢芦苇叶子,芦苇杆可以折成手枪,芦苇叶子可以包粽子。孩子们就是不喜欢堂梨树,棠梨子发酸,发涩,嚼在嘴里整个口腔都涩得难受,也没有心情吃饭了。

村子里的这棵棠梨树应该是和这处高宅子差不多年龄了,从若干年以前,村里的人掘土而居,把村子中央挖出了一处鱼塘,挖出来的土垫出了这处住着十多户人家的高宅子,然后也不知哪一年,那一个人或者恰巧飞过的一只鸟,将棠梨的种子遗落在这里,遇到了合适的温度,发了芽,抽出枝条,长出了嫩叶,一年,两年,三年……第五年的时候,这株没什么造型的棠梨树开出了洁白的花朵,春风里这一簇洁白的花朵让住在高宅子上的人家都很欣喜,花色惊艳了苦涩岁月中眼眸,花香滋润了汗水里粗糙的笑脸……于是,这株树一直以自己的姿态生长着,枝干盘曲遒劲,叶子茂盛,每到秋天,硕果累累。

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这棵棠梨树,它就生长在我大老爹的土屋旁边,有三四米高,占的空间也有三间屋大小,我也不喜欢这棠梨树,挂着梨的名号,却一点也没有梨好吃。它不如宅子南面汪塘里面的野菱角好吃,也没有大老爹那口大锅底下烤出的山芋香,我曾经用绳子系着砖头扔到汪塘里面捞菱角,也曾经抱着在人家地里偷来的山芋扔到大老爹的锅底下烘烤着吃,大老爹还替我保密,当我的山芋没吃过瘾,他还把他的山芋拿出来一块烘烤,我们围着锅门一起吃烤红薯。我还就是没有特意对这棵棠梨树产生啥兴趣。

时光荏苒,再回村子里,棠梨树不见了,汪塘也还在,改为了鱼塘很多年了,没有一点水草,水混浊得很,大老爹也去世二十多年了,他的土屋早已被淋成平地,上面长满了野草。

棠梨树是啥时没有的,没人能够告诉我,站在空落落的高宅子下面,我心中荡起一丝的惋惜。

没人记得一株普通树的命运,就好像我童年记忆中的那株棠梨树,如果不是偶然想起,它也会消失在我的记忆中一样,岁月变迁,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眼前这处高宅子以前是最热闹的地方,现在也已经成为冷落之地了,老人渐渐离去,年轻人另谋高就,或进城买房,或去远方打工不再回来。建设美丽乡村的号角已然吹响,这里的规划是良田。

现在,写下这些文字,算是纪念一段岁月,纪念生命里出现过的一些景,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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